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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要“闹事”,富人要“逃跑”——如何稳定人心?(深度长文)

王德培 福卡智库 2022-06-10


摘要


一个富人普遍出走的国家,难以迎来经济的反弹;一个穷人普遍失望的国家,难以产生稳定的社会。所谓第三条道路就是给社会各阶层以出路,给穷人以公平、公正的社会原则,给富人以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保障。

全球性的不满情绪升腾,民粹主义甚嚣尘上

随着金融危机的爆发和延续,全球一改此前若干年融合发展的趋势,走向撕裂和对立。这从不同群体、国家间的不满情绪中就可见一斑。


比如,穷人抱怨社会不公,没有翻身出头之日;富人则埋怨社会仇富,没有投资空间。腰包鼓起来、腰杆子硬起来的一部分中国人不满意在外国被鄙视,而外国人指责中国人扫货太土豪,亵渎经典,破坏生态,素质低下。一些基督教国家站到了“普世价值”的对立面,拒收穆斯林难民;一些穆斯林国家则谴责西方国家缺乏人道主义精神,遭遇恐怖袭击则是自作自受的因果报应。某些大国不满意其他国家“搭便车”;小国或斥责其“不负责任”,将其拖下水;或忿恨被大国支配,承受“你的美元”引发“我的问题”的痛楚。


伴随着这种不满情绪,民粹主义在全球范围内崛起。根据国际知名政治学家、日裔美籍学者、美国斯坦福大学民主、发展和法治中心高级研究员弗朗西斯·福山以及巴西智库Igarapé Institute和加拿大智库SecDev Group的共同创始人罗伯特·穆加在加拿大最具影响力的报纸《环球邮报》上的联名刊文,移民和精英们通常会成为各种民粹主义团体锁定的首批攻击目标。民粹主义者呼吁“真正的”公民们通过建造边境墙和贸易保护主义收复各自的家园。被民粹主义者描述为“假新闻”和真相的敌人的新闻自由也会受到攻击。接下来,民粹主义者将还调转枪口,向负责控制行政权力的各种司法和立法机制开火。



民粹主义“搞事情”背后是加速度的财富集中

民粹主义崛起,和全球范围内财富加速集中紧密相关。


一方面,冷战结束后,自由市场经济扩展过度,既在古老的非市场经济国家伤筋动骨,更在世界范围内席卷所有国家,当经济全球化将世界联系在一起,所有国家通行市场经济规则,就意味着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国民禀赋的比拼、资源要素的市场配置,而市场经济本身就内含着优胜劣汰的竞争法则,产生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马太效应,于是更多的底层民众在全球范围内被边缘化,而聚集在金字塔尖财富却愈发庞大。


于是,具有共同遭遇的被边缘化的人就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失败者联盟”,拥有共同的被压迫的心理、语境与行为,对政府与富人进行反击,本是一些国家的“星星之火”,也就向世界蔓延,在全球范围内此起彼伏了,这正是世界社会动荡的逻辑基础。

另一方面,在市场经济的早期,市场经济的功能还局限在资源的有效配置,主要表现为多层次的开疆拓土,即创造财富;到了市场经济的后期,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衍生出分配财富的经济模式,即以转移财富为主,如通过证券市场、影子银行等投资理财,使经济利益向上流。


显然,从实体经营跃迁到资本金融,转移财富比创造财富的速度要快得多,规模也大得多,其负面效应就开始展现出来,即财富集中到少数人手中。


其间,金融业成为全球财富输送的通道,在金融业成熟后的前期,其核心功能已由“信托”转为“衍生”,本质上就是通过各类金融创新的障眼法将货币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分配”给1%。


据统计,2010年,全球前388位富豪的财富可抵全世界半数人口的财富,2011年这一数字变成了117,2014年减少到80人,2015年仅有62人。


另据国际慈善组织乐施会的报告,2017年全球82%的财富流入1%人口,这1%的人口也是世界最富裕的人群,更令人惊讶的是处于阶级底层50%的人口财富收入几乎颗粒无收。从2010年到2017年,仅七年时间,全球亿万富翁们的财富以每年13%的高速增长率,但普通劳动者的工资年均增长率仅为2%,富翁们的财富增长比普通劳动者工资增长率高6倍之多。


换言之,在世界经济衰退的几年里,富豪们变得更加富有,穷人则相对更为贫困。


财富不断向上集中,民众收入在通胀的“洗劫”下缩水,叠加青年人失业危机,如此一来,国家主义被强化,民族主义在发酵,民粹主义在崛起,2008年的金融危机发展到今天,已然转化为社会政治危机。


英国把去留欧盟的权力交给了社会民众,“脱欧”成功是愤怒的青年人、受教育程度较低者的胜利,但之后却没有人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反精英、反移民、反全球化的特朗普笼络了大量选民,登上国际政治舞台,“搅合”得全世界不得安宁。


因此,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伴随财富集中化、社会碎片化、阶层撕裂化,如何弥合社会罅隙在全球成为尖锐话题。


中国社会潜伏的危机

如果说“占领华尔街”运动、《21世纪资本论》流行展示了西方人的焦虑,中国社会阶层分化问题——富人、中产阶层、穷人,则呈现出更复杂的面貌和更深重的潜在危机。

一是阶层分布结构开始发生根本变化,中产阶层崛起,据瑞士信贷2015年的报告,中国中产阶层人群达到1.09亿人,首次超过美国中产阶层人数0.92亿人。

二是阶层利益日益凸显,物质财富和教育机会的分配显示出明显的代际传递特点,劳动不再“光荣”,勤劳也不能“致富”,出生比劳动、勤劳更能决定命运。

三是阶层矛盾张力增强,富人在改革开放30多年间由“泥腿子”迅速变成了土豪,裂变的不仅是财富,还有形象与心态;夹杂在贫富两者之间的中产阶层稍不留神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在压力、焦虑中沦为“中惨阶级”;穷人们“贫贱夫妻百事哀”,仇富、仇官心理严重。


中国阶层分化的复杂性就在于,打破平均主义,走上市场经济道路,一边是市场经济应有的能量被极大释放,资源、资本、技术等的价值被激发出来,相对于劳动的回报率上升;另一边是市场经济在中国还没有实质性到位,权力主导的干预、经济机会的不均、利益集团的存在,导致社会阶层落差极大。


因此,与当下全球国家主义、民粹主义占上风一致,中国也涌动着民粹主义浪潮。


在社会层面,缺乏上升通道的底层群众呼唤着“不共产、无翻身”,渴望再来一场“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运动;

在经济层面,国资挤压民资,民资投资急剧下降,而“不忘初心”的提法更让富人们胆战心惊,毕竟实现共产主义是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此前高调炫富的富豪们好似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不得不夹紧尾巴。


在此背景下,从“抵制日本而打砸日系车”到“保卫南海而砸苹果手机”,中国民粹主义打着“爱国”的旗号不断壮大;而国家主义本来就在长期的计划经济历程中扎下根,在国资与民资的纠结中,受伤的永远都是民资。


前有国家主义,后有民粹主义,如此,富人们也开始不安、动摇,出现三种走向:一种是情况不明,就地趴下,现金为王、落袋为安,不轻易出手;另一种是纷纷寻找诺亚方舟,急迫地在世界范围内寻找货币安全岛,进而导致资产荒,甚至出现了“荒”不择路;第三种是经营业务横盘维持,周游世界,既放松玩乐,又四处寻找感觉,不玩业务玩人生。


富人出走和穷人失望都将危及社会

然而,显见的问题是,一个富人普遍出走的国家,难以迎来经济的反弹;一个穷人普遍失望的国家,难以产生稳定的社会。


当庞大的富豪群体出走,带走的是巨大的资金和就业机会,对中国经济发展将是一个沉重打击,难以迎来经济上的反弹。


从某种意义说,财富的流失、人才的外流也是一个国家失败的标志。


当年,法国时任总统奥朗德曾公开宣称 “不喜欢有钱人”,把“刀”挥向富人,对年收入超过100万欧元的富人征收高达75%的“特别贡献税”,年收入超过7.2万欧元的个人所得税税率从41%上调到45%。尽管开场很欢乐,民众对其新政支持率一度高涨,约4/5的法国民众对这项政策表示赞同,但始料未及的是,仅在征收的前一年(2012年),共有3.5万人以移民的形式抵抗“富人税”,其中包括587名应交“特别贡献税”富豪,彼时刚辞职的英国前首相卡梅伦曾表示,伦敦愿意“铺着红地毯迎接从法国远渡而来的富人。


非但如此,“富人税”也并未协助法国摆脱财政赤字,反倒深陷失业危机,据统计,法国的失业率当时达到二战之后从未有过的高水平,每4个失业者中就有一个不到25岁的青年人。而穷人们的失望,则会让社会失去稳定,加剧国家的动荡。


美国严格遵循自由市场经济原教旨,无视社会底层诉求,默认金融高管等精英们的高薪低税合理化,容忍量化宽松下资产价格膨胀导致的社会进一步撕裂。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巴菲特就曾感叹,他缴纳的个人所得税率比他的秘书还低,美国酒店业女大亨赫尔姆斯利也曾说:我们不交税,只有小人物才交税。也正因如此,99%对1%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才爆发得轰轰烈烈。


让穷人有所依,让富人有所安

由此可见,既不能不管不顾穷人,任由其被市场经济边缘化,成为社会的“失败者”;又不被其绑架,任由民粹主义喧嚣,被高福利压垮财政,如希腊、意大利;既不能罔顾富人出走现实,又不能纵容资本在金融市场翻云覆雨,难免面临政治上的两难。


但对于领导人而言,一手硬、一手软往往是执拗派,带有明显的价值取向,偏向自由主义的精英主义,或偏向民粹主义的反智主义,都终将被两方所反制,如上述美国与法国的做法。


尽管政治的本质是均衡,但只知道左平右衡,不管是左右倒腾,还是保持中庸,避免过左或过右,往往是政客。双管齐下、探索新路、不走回头路的,才是政治家做派。


譬如,在中国市场经济不到位与世界市场经济出洋相之际,做到平衡市场经济,在“地平线”与“天花板”之间寻找第三条道路,既要平息民粹主义的暴戾之气,又要安抚富人的恐惧,留住富人——给穷人以安慰,也给富人以出路。


具体而言,所谓第三条道路就是给社会各阶层以出路。

一是给穷人以公平、公正的社会原则,加以经济上的适当补助,如通过转移支付进行补贴。

二是给富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保障,让富人的财产权得以保障,并加以产业资本的辅助,让资本进入实体经济


当富人渐渐隐形之后,当政客们满嘴的福利社会主义,穷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适度收敛,社会才会逐渐敞开第三扇门;当既不忘革命的初心,又兼顾改革的初心——富起来,还要创造未来,给人以希望;当将标准调整为多重,真理的标准在实践,改革的标准在活力,社会的标准在和谐,社会、公正、协调成为诉求,未来的一切似乎是新的。


基于此,对穷人而言,一边在经济上免于匮乏的恐惧,一边在社会舆论上又免于“被攻击被嘲弄”的恐惧。


对富人而言,激发起新的活力,站在两次创业的同一起跑线上,驱动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走向一个新的层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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