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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党内斗不仅关系特朗普能否连任,更将决定美国社会“大革命”| 美国中期选举系列

新媒体中心 福卡智库 2022-06-10


美国中期选举自然是两大党的博弈。像曾经与希拉里争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桑德斯(Bernie Sanders)那样以独立身份当选参议员者在美国现代政治史上寥寥无几。


在本系列文章的上一篇,纯粹从数据、民调和历史规律看,似乎民主党的状况还不错。媒体总说“蓝色旋风”(民主党的主题色是蓝色)要来了。真的会来吗?


这其中需要厘清两个大问题:民主党内有无“内战”?民主党该以什么样的主题去打这场中期选战?

 

“旋风”这个词有没有精确的定义?BBC做了一个小考究的普及。所谓的“旋风”(wave),是指任何一个党在参众两院能够比原有的席次多赢二十个席位。在过去七十年总共发生了7次。


从当下可以知道的数据或者参照民调看,除了特朗普民调不行等观察点(参考文章《为什么要关注中期选举》)之外,还有两个要素让许多媒体认定“蓝色旋风”是会刮起来的。


(1958年以来历届中期选举前的总统民调,总共十六次里特朗普排倒数第四)

 

第一个要素是选举募款。许多学者批判资本主义代议制民主的关键论点就是,所谓的民主选举背后都是资本起到最大作用。选民们平日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能力去了解政治动态和政策走向。最后投票往往依据短期内的新闻关注,甚至只是任凭观感。这个时候主导投票意愿的就是不同类型的政治宣传。


不论是所谓“空战”(电视广告、网络社交媒体互动或广告),还是“陆战”(造势活动、挨家挨户敲门宣传理念),背后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去买广告和雇用竞选工作人员。最终就容易造成“本末倒置”的状况。


选民的抉择取决于候选人团队的宣传和公关能力,而宣传很大程度取决于谁有更多的竞选资金。竞选资金则往往来自于不同的利益集团。那么当选者就更倾向于为能够提供资金者服务而非选民。


 

所以,历次选举,哪个候选人和党派能够更多募款,那么胜选几率就会增加。


根据BBC10月2日提炼的机构数据,众议院层面,民主党募款已经超过4亿美金,而共和党只有2亿多美金。


具体到69个有竞争性选区(比较激烈),纽约时报在及时更新两党的募款情况。截止本文撰写完毕(北京时间10月17日),民主党在激烈选区募集了2.5亿美金,共和党募集了1.7亿左右。


募款的差距,除了实际运作当中能给一方带来更多的“粮仓”、“弹药”和“人马”外,同时也反映一种大的社会氛围。


如果大家觉得一方的选情不看好的话,许多财团、利益集团、有钱人和普通捐款者的捐款意愿会下降许多。毕竟,大多数人是不愿意浪费自己的钱在他们认定不可能当选的候选人身上的。

 

第二个要素是此次共和党现任议员选择“退休”的人士非常多。所谓“退休”是指,此次不再竞选连任现有职位,并且不会竞选其他职位。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是自愿退休,也有许多人是因为党内初选失利而退选。


此次中期选举共有39名共和党议员不谋求连任(这个数字从历届中期选举看都是高的,同时民主党只有18人不谋求连任),其中26人是所谓的纯粹退休(即退出政坛)。这26人中有23名众议员和3名参议员退休,其中包括共和党众议会多数党领袖Paul Ryan。


退休数字有两个涵义。从实际面看,一个选区如果被一个政党把持,那么现任议员谋求连任的难度要比执政党推出新候选人守住这个选区要小。


退休导致的空位本质上是给共和党增加了选举难度。事实上,从过去一年多里几次补选就可看出,共和党守席次的状态并不好。从影响面看,大量议员退休会被外界解读为共和党内部自我评估输面比较大。这会进一步影响选民的投票积极性。

 

(共和党彻底退休议员名单)

 

民主党是否真如张国荣一首名曲的标题那般,已经到了“风再起时”?前文所提及两个大问题当然是必须做分析和思考的。我们亦希望借助讨论这两大问题帮助读者了解美国政治阵营的现况而非局限于关注一场选举的胜负。

 

第一大问题就是民主党是否存在激烈的内部斗争?毛泽东同志曾经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明面上看,这是2016年总统大选民主党党内初选希拉里和桑德斯血战后的历史遗留问题。事实上,从整个社会面看,希拉里与桑德斯的“火拼”是美国泛自由派(或泛左派)的一场不可避免的路线之争。


回到2016年的那场大选,最后许多草根民众不愿意出来投票给希拉里,很大程度上是认为桑德斯是被民主党建制派做掉的。所谓的草根与建制之争虽然是一种粗糙的分类形式,但当下民主党内的分歧又不是可以非常清晰划明的。



我们在此做两个简单的分类。一个分类是传统的民主党自由派与民主社会主义之争。如果说这两年美国政治有什么历史性现象的话,一个自然是以特朗普为精神领袖的民粹右翼进入到了主流政治框架,另一个就是社会主义也冲进了主流政治。


社会主义?是的,就是社会主义。其实,桑德斯本身就是第一位自称社会主义者争取主流党派总统提名并引发热潮的。


而有一个叫做“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的组织也从2017年开始走红。该组织所支持和背书的政治人物(包括组织成员)里面有42名将代表民主党参与此次的中期选举(包括了州级别),其中3位拿到了联邦众议员候选人的提名,1位拿到了参联邦议员的提名。


从成员数量看,2016年该组织有6500名成员,而到了2018年的8月,其成员增长到了近5万人。“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另一大特色是年轻化和女性化,大量的80后、90后和女性活跃于其中。

 


么叫做民主社会主义?为什么它会突然在美国泛左圈里面崛起?这又意味着什么?简单定义民主社会主义就是在西方民主制度框架内夺权并实现社会主义,这是和马克思原教旨思想或者列宁主义最大的区别。


当然,若作纯粹政治学上的学术讨论,这类话题可以无限展开,我们先按下不表。这股思潮和力量在西方世界其实司空见惯,加拿大、英国、西欧、北欧等地,民主社会主义都是主流政治圈里的力量。


但是,由于美国长期是冷战的带头老大,社会主义这四个字是被“特殊化”的。这四个字往往就直接指代“苏联模式”。所以,很多学者认为,美国历史上实践社会主义政策或者某一任总统有部分社会主义思想是一直存在的。


只不过,因为冷战,从修辞学的角度,“社会主义”就是票房毒药,是千万不能说出口的。桑德斯和“美民社”的崛起可以被看作是社会主义在美国政治语境里面的“修辞解放”。


根据哈佛2016年的调查,美国18至29岁的群体里有33%的人支持社会主义,而支持资本主义的有42%。也就是说,社会主义的“正名化”在“千禧一代”(80后,90后)面前已经不是问题。毕竟,对于这批年轻人来说,冷战已经是历史而非现实。


民主党当下的纠结就在于,一方面很多选民已经接受社会主义这样的标签和相关的理念,但还是有很多选民接受不了这四个字。如果让社会主义的旗帜全面席卷民主党,那么很可能原先的传统选民以及偏中间光谱的选民会流失,更别说那些完全中立的中间选民。


但是,另一方面,反过来,传统的民主党自由派的口号已经不能吸引在日益壮大的自认“社会主义”标签的选民。因为在很多年轻人看来,结构上看,资本主义本身就是问题所在。所以民主党的主体不论往哪一边摇摆都会造成分裂并离散选票。

 

这里要稍微说明一下,所谓的传统民主党自由派内部也是有着不同派别的。比如有的人更偏中间主义(centrism),而有些支持者的倾向稍稍左倾但还不到自认是社会主义的地步 —— 这些人有时会被称为社会民主派(social democrats)。


以上的划分都是粗糙的。社会政策光谱、文化光谱和经济理念政策,光是这三条主要的光谱里面的排列组合就可以建构很多种理念倾向。


(Richard Rorty)


于是,许多观察家认为,由于美国左派现在的问题或者长期积累下的问题,没有必要过分去探究这些政治哲学的名词。更直接的内部矛盾其实是文化政治与阶层政治的差别。


美国哲学家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早在1997年就出版了名为《Achieving Our Country》的书来历数美国左翼思想变迁。在这本书里,罗蒂认为,美国左派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过份沉迷于“文化政治”而忽略了左派传统的阶级意识。


文化政治包括族裔、女性、同性恋平权等议题。他认为这些平权运动很重要,但不应该只关注于它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民主党可以靠“文化政治”组成投票联盟(voting bloc),如高等教育中产者加上少数族裔和女性支持者就能保证在一些选举上胜出。


因为这样的选举方便性,让许多候选人开始只谈“文化”和身份认同议题而不谈阶层议题。结果慢慢地工人阶级发现没人代表他们,毕竟他们最在乎的是经济状况。


美国的政治陷入认同政治(identity politics),而工人阶级(特别是白人)很可能被右翼民粹那种强调白人主体性的身份认同所吸引。


许多人把已经去世的罗蒂当作先知,因为他提前二十年点出了2016年民主党大败的根源。大选过去了两年后,不少人仍然坚持相信,许多流给特朗普的选票原本其实是要投给桑德斯这个强调阶层多过文化的政治人物的。


但希拉里的建制作派实在让许多蓝领不能认同所以转向。其实某种程度这次中期选举,传统民主党与现在冒起的“美民社”之间的分歧就是文化政治与阶层政治之争的延续。这个问题直到现在还是悬而未决。

 

简而言之,内部斗争是存在的,只是激烈到什么程度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提前把第二个主要问题即“民主党该以什么样的主题去打这场中期选战?”一并放进来讨论。


此次中期选举,民主党内部提名过程中,传统自由派和社会主义派厮杀得还是比较激烈的。只是社会主义派虽有历史性突破,包括90后女生、社会主义者Alexandria Ocasio-Cortez翘掉了民主党在众议院的党团主席Joseph Crowley在纽约第14选区的提名,但基本上建制派还是把持着大多数席次的提名。


而当中间主义甚至可称为保守民主党人Conor Lamb在宾夕法尼亚洲第18选区补选中帮助民主党抢走一块特朗普铁票区之后,民主党到底是要走中间路线还是极左路线成为了各大政论节目讨论的重点。


现在在哪一派都消灭不了哪一派的前提下,民主党此次中期选举的主轴该是什么呢?


(Alexandria Ocasio-Cortez)


(Conor Lamb)

 

事实上,这样的问题由得选举战略家去纸上谈兵,在各选区的地方实际情况已经发酵出一种自然的策略 —— 意识形态上各自为战,但记住共同的敌人是特朗普。


8月份,前民主党籍众议员Steve Israel 在《大西洋月刊》上撰文表示,民主党根本不需要什么统一的竞选主题,反正地方上怎么能赢怎么来。如果这个选区极左能赢就按极左的路数来,这个地方往中间走能赢就往中间走。关键就是赢得选举是第一位的。


他在文内还表示,历史上看,中期选举中让在地候选人自行抉择路线的操作从来是可行且实惠的。


许多评论人也认为,只要特朗普这个泛左派的共同敌人一天还在总统的位置上,那么建制派和极左派就不会彻底撕破脸。所以想了半天,Steve Israel 认为若非要有什么全国性统一口号,那就是“阻止特朗普”。这个口号似乎是可以激发左、中甚至部分右边原共和党支持者热情的。

 

民主党会否刮起蓝色旋风是特朗普政权在美国接受程度的一个指标。从长远看,民主党内的路线和意识形态内斗才是真正会影响美国政治格局和趋势关键变量。


当共和党某种程度已经成为一个全新的党派之际(相关内容本系列之后的文章会触及),若未来民主党开始全面左转的话,那么美国整个社会的动脉就会彻彻底底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这场战斗预计会在2020年或2024年后,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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