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信息化中的伪需求】之六:慕课是个伪需求吗?
【总第167期】
慕课是个伪需求吗?
是时候该正面讨论一下慕课的利与弊了。
说真的,我对慕课有一种超越一般人的尤为复杂的感情。
首先,我是慕课一出现就为之欢呼的第一批人,不止是单纯的欢呼而已,还为之开了慕课第一个专门的微信公众号(公号名称:MOOC)----本公号至今顶着“MOOC”的“头衔”有着几十万慕粉,从2013年8月开始一直到此刻都在活跃运行,就是对慕课钟情难舍的一个证明。纵然屡屡了解到关于慕课的负面报导,总是觉得多数问题都是因为支撑技术不够好造成的,其解决也只有依赖技术的进步和充分运用。
其次当然就是遗憾和不得不进行的冷静思考。在慕课领域不断演化出的新问题,有些甚至堪称“奇葩”,让我也不能再无视“太阳底下正在发生的事实”而盲目乐观。
很多人应该与我一样,对被称为“慕课元年”的2012年那场如同海啸一般冲向传统教育领域的慕课浪潮记忆犹新:一时间,全世界很多大学纷纷加入几大慕课平台;很多投资者、企业家和教育专家纷纷断言,慕课将带来传统大学的“终结”,一场“大学已死”vs“大学永存”的大辩论也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
与其他教育技术不同,慕课仿佛横空出世,令对它的关注的群体彻底打破了专业的藩篱,不仅仅在教育学学者范围内,而且在全球公众中也引起了极大的兴趣与共鸣。究其原因,正如一些专家所指出的:慕课的出现,促使高等教育机构一夜之间解禁了其全部知识储备库,改变了高等教育资源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以来被特定机构垄断的局面,使得这些宝贵的资源得以在全球范围内被平等分享。这将刺激并引致数目庞大的被压抑已久的教育需求,无异于一曲教育的“欢乐颂”。托马斯•弗里德曼说,“没有哪样事有这么大的潜力,能让我们重新构想高等教育”。
慕课运动在许多聪明人甚至经验丰富的教育专家中激起的热情,也反映出平民主义与企业家雄心非常奇妙的结合:希望更多的人以更低廉的价格学习到更多的东西。所以有些专家甚至总结道:慕课不止是教育技术、商业模式,它关乎教育哲学。
慕课的异军突起引发了网络教育发展的新高潮。有报导称,到2014,平均每天有2.6家互联网教育公司诞生,Google、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等重量级互联网企业纷纷宣布进入互联网教育领域。还有报导称:“在线教育High得不行了,蠢蠢欲动的各行各业的人都扎进来,好不热闹。不管是之前做在线游戏语音的、搞婚恋网站的、做房地产的、搞能源、弄智慧城市概念的、玩短信平台的都扎进来了。各种投资公司也见风使舵,吹大这一场狂欢的盛宴。技术党跟资本党频繁合体。教+学+测+评+练,在聚光灯下被媒体频繁报道。一开始还是有过教育经验的人入场,后来只要你会写代码、会做PPT就可以去路演了。”
从慕课诞生的那天起,就不乏质疑者和反对者。愤世嫉俗者们认为慕课项目只是借助某些噱头来哗众取宠,不过是之前很多教育技术,如e-learning等的改头换面的包装再现,终将昙花一现,难成气候。而几年来的实践也表明,高辍学率、学分认定、评测标准、学术诚信、知识产权等问题一直困扰着慕课的发展。
很多慕课刚刚诞生时以极大的激情投入其中的教师和专家,也开始感觉气妥:没想到制作慕课课程的工作量这么大,交互效果、视频课程质量却不够理想,同时还遭受意想不到的负面压力(开放的评价环境,释放了肆意评价的魔鬼,侮辱性的评价语言并不少见)。
而另一方面,有调查表明:学习者在被问及网络学习的最重要体验时,“乏味”竟然名列榜首!学生评论说:太糟糕了,问问题没什么用,也没有反馈,完全看不懂…没有答案,都不知哪里做错了……
2014年1月18日在美国圣丹斯电影节上首映、同年6月在影院上映、11月由CNN通过电视放映、现在网易公开课上能看到的美国纪录片《象牙塔》是一部关于美国高等教育的纪录片。该片有部分内容反映了美国大学采用慕课的情况。
片中提到,加州政府面临着教育经费投入不断减少、每年有84%的学生不能正常毕业,而学习时间越长就需要更多费用的矛盾;很多学生进入大学的起点低,而学校又没有足够的经费开设各类基础课程,使这一矛盾更加突出。所以,圣何塞州立大学启动一项了实验,决定与UDACITY携手,让学生们通过慕课接受大学基础学科教育,正好可以测试慕课的授课效果。
虽然一开始就遭到了一些教授的反对,但管理人员认为这也是由于经费不足而做的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教育已经分出等级,付得起学费的可以获得老师面对面的指导,付不起学费的学生,只能上youtube.
圣何塞州立大学的课程于2013年7月在UDACITY上线。结果,第一批UDACITY课程的通过率,比传统课程更低!老师们认为,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学生们没有学习到东西。
什么原因呢?“牛不喝水,没办法强按头”,网络学习要求学生必须自律,有自驱力,能持之以恒,而这恰恰需要老师面对面地把学生的这些能力激发出来。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悖论啊!
美国的研究者搜集了2012—2014年间学习哈佛大学和MIT慕课课程的学生数据,其中包括学生住址等信息。通过将这些数据与户口普查资料比对,结果发现:课程学习者更多的是住在比较富裕的社区,而不是普通社区;拥有更多资源的学习者在课程完成情况上也表现出了更好的完成率。这种情况在青少年中表现得特别明显。在Emanuel执行的另一项调查中,研究者对参加Coursera 32门课程的34779名学习者进行了调查。研究发现83%的学习者已经拥有了两年或四年的大学学位,44.2%的人已经有了学士以上学位。特别是在金砖国家,几乎80%的学习者都来自最富裕和教育程度最高的人群。
从调查结果来看,慕课不仅没有帮助缩减美国贫富人群教育差距,甚至还可能使差距进一步扩大。
其他负面报导还有很多。
当然,有人会说:凡新事物总是难免受到质疑,所以这并不意味着慕课乌托邦的破产。
经过几年赞美与质疑并存的发展,到了2019年,让我们来看看,慕课的生存状态又是怎样的呢?
不能否认,还活着。
虽然不断有教育专家断言“MOOC已死”,甚至全球著名MOOC平台edX的首席执行官都在不久前一次影响不小的“全球论坛”会议上公开这样宣称。
只是,不过7年,MOOC公司似乎已经纷纷放弃了利他主义目标,转向形式各异的商业模式,包括提供传统的在线硕士学位、成为OPM等,Udacity甚至放弃还款承诺并裁员。
当然,慕课更未能借助互联网赋予的大规模、开放的优势动摇传统高校的根基----恰恰相反,它已经沦为传统高等院校拓展自己学位教育新阵地的“俘虏”:在美国,有越来越多的传统高等院校开设在线学位(本科、硕士项目都有),谋求以更低的成本扩大招生,通过与几大著名MOOC平台合作,收益按约定分成;为了保证比纯MOOC公司开办的项目学习效果好,考虑创建“店面”来为在线学生服务,并吸引更多希望至少有面对面接触的学生。
与慕课在美国的相对尴尬的命运相比,慕课在中国的日子似乎“欢快”不少:中国2900所大学,每一年每一天,都在不断诞生着更多的慕课。
截止2019年4月,中国已有12500门慕课上线,超过2亿人次在校大学生和社会学习者学习慕课,逾6500万人次大学生获得慕课学分,中国慕课发展已跑在世界前列。(数据来自2019年中国慕课大会)
不但诸多大学相继成立慕课中心,在地方教育行政部门的推动下,众多中小学也纷纷加入了慕课队伍,甚至成立了名目繁多的慕课联盟。如今,慕课已经成为我国教育界的最为时髦的看点。
在很大程度上,我理解中国“慕课热”的现实诉求:作为一个教育资源、特别是优质教育资源相当匮乏且发展极不平衡的人口大国,实在是太需要一种一劳永逸的“灵丹妙药”来满足我们做强教育的梦想了!假若中国所有的大学都把最优质的课程放到在线平台上,让所有的人都能免费学习,这不就实现了教育普惠的理想了吗?
所以,各地出现的一些通过慕课学习而改变命运的传奇故事就会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当这些传奇还有一个共同之处----故事的主角都来自于非主流的大学生群体,而是为“老少边穷”的地区和群体,就更为慕课增添了光环。
我们当然不能否定会有原本无法享受高等教育资源的人们利用慕课改变命运、创造奇迹。但,这种奇迹能够复制推广吗?
慕课的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的逻辑:一方面,通过慕课,将稀缺的高校优质教育资源在线化,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和渠道接触优质教育资源;另一方面,通过学生课前自主学习慕课,高校课堂由讲授为主转变为讨论为主,有效改善原有教学模式在辅导和互动上的不足----运行效果如何呢?
2014年,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曾发布一份长达213页的报告,详尽地描述了该校edX在线课程上线两年来所呈现的种种特点。让研究人员感到吃惊的是“慕课极低的完成率”,数据显示,2012—2013年度,注册麻省理工学院与哈佛edX核心课程的841687人中,部分参与的有548835人,占总人数的65%;参与进来并观看一半以上课程的为79133人,占9%;而真正完成课程学习的仅有43196人,占总人数的5%,一半的报名者甚至在开课的第一周或第二周就放弃了课程。
2017年,哈佛大学与麻省理工联合发布针对edX运营四年的课程参与者行为和人口统计数据数据分析报告,报告显示,“慕课极低的完成率”情况依然未有改善。在典型的MOOC课程中,只有18%的人能够坚持完成一半或以上内容,只有6%可以完成全部学习获得认证。
这个不令人乐观的研究结果,证明慕课逻辑的完美在现实运行中被大打折扣了。
当然,我们国内的高校也看到了慕课“高退学率、低完成率”的现象,为了有效避免这个问题,各大学拿出的对策是——引入慕课学分制。
如2014年,广东省教育厅于10月中下旬发布了《关于普通高等学校实施学分制管理的意见》,在《意见》中鼓励大学将MOOC引入日常教学,接受外校或网上的MOOC课程作为有学分的通选课。很多省的很多院校,也都推出了类似的制度。在中国高校中,与慕课相结合的学分制,已经成为提高慕课学习完成率的制度性保障。
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欢呼我们成功地解决了慕课的一大问题时,堪称“奇葩”的新问题接踵而来,那就是——“刷课”。
在百度上输入“刷课”,竟然有443万条刷课记录。一个无比庞大的刷课产业链快速形成。
下面这张截图,让人感觉既无奈又心酸。通过学分制将慕课引入高校教育教学的初衷是好的,但结出来的果实是酸的。
学分制慕课,不仅没能“增加慕课的教育价值”,反而衍生出一种大学中变异的学习现象——刷课。
2015年7月,《中国青年报》的一篇文章主题非常刺眼——“在线课程遭遇高校学生付费刷课”。
文中提到,新一轮的选课开始了,福建某高校的学生们惊奇地发现,一类叫“尔雅通识课”的网络选修课在选课系统开放不久,即被一抢而空。记者曾经在淘宝上搜索到197家“帮忙学习”的店铺。21家店主在与记者进行交流后,均保证能高分通过“尔雅通识课”。超过半数的学生表示,如果确认通过“付费刷课”方式可以得到学分,将考虑采用这种方式凑满选修学分。据该校学生反映,一些同学通过在淘宝上花钱购买了一条龙服务,“尔雅通识课”获得了高分,而那些老老实实上网看视频学习的同学,考试成绩反而不理想。
到了2018年,刷课现象愈演愈烈,已经到了需要学校出台专门政策进行应对的程度,例如这样的文件——《关于加强课堂管理,杜绝学生替课及网络课“刷课”行为的通知》屡屡见诸报道。
更为糟糕的是,为了能够轻松地修够学分,“刷课”这样的灰色产业链也应运而生。在不用花时间上课、不用复习也能拿高分的诱惑下,越来越多的学生以为找到了“捷径”,甚至成为校园代理,做起了刷课生意。因为学生提交了真实的身份证,有的学生还陷入了“校园贷”的陷阱。
据了解,某款刷课App能够提供微知库、超星、智慧树、高校邦等25家线上学习平台的刷课服务。该系统注册账号登录系统后,充值10元便可升级为校园总代理,享受平均1.5元一门刷课超低价,还可发展下级,下级每做一单业务,有20%提成;若一次性充值500元,可直接升级为全国总代理,平均1元一门课,发展下级,可享受30%提成;所有业务全在系统完成,系统支持支付宝、QQ钱包等付款方式,还可以直接提现。
据说,类似的刷课“神器”不计其数……
而且,这个生意看起来相当“火爆”,据某同学反馈:“我当时一个宿舍一个宿舍跑过,一个学校一学期能接一万单。”
付费刷课,是一个毒瘤产业。这种有违高等教育初衷的变异行为,是我们要坚决反对的,它不仅助长了当代大学生的浮躁之风和成绩至上的功利主义倾向,而且离我们上大学的初心——“让自己成长”只会越来越远。任何有违初心的行动,都是走不远的。
但我们反过来也需要思考——为何这种“刷课”现象会迅速发展,广有市场?难道我们不应该从底层重新思考,慕课与学分、与学习成绩挂钩的利与弊吗?我们不应该认真反思,为何大多数慕课如此缺乏吸引力吗?
“刷课之风在高校盛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线课程教学内容和方式不能引起学生的兴趣,缺乏教学魅力。同时,在线课程教学,存在‘只教不管’现象,给了学生刷课可乘之机。”某媒体评论员汪昌莲说道。
“刷课”现象的终极的解决之道何时出现,我们今天不去讨论。我想说的是:慕课众多不等于教学效果好;小部分人受益不能证明慕课能促进大多数国民的成长----所以,症结是慕课的机制存在问题吗?
当我们回归冷静,屏去慕课头顶的光环,我们赫然发现,慕课的本质,不是“教学”,甚至不是“课程”,它只是“课”,主要是镶嵌在在线学习平台上的一些视频而已。
从“课”到“课程”,再到“教学”,这中间有多大的差别呢?
我认为,差别很大,现在的慕课是“静”的,而教学是“动”的。有谁听说过教学只是播放视频就算教学呢?如果有,说明这样的教学是不合格的,这种“无互动,无监管,无效果”的三无产品,正是我们在引慕课进入课程体系中最大的败笔。
在静态的知识资源展示以后,一定要辅以教学活动和交流研讨,否则,这样的课堂,注定是没有效果的。
慕课的暴露出来的首要问题,就是有“课”而无“程”的问题。没有动态过程设计和师生交互的课,是没有任何效果可言的。
无数专家的观点也佐证了这一点。
如美国马里兰州高等教育公共系统学习和教学卓越创新中心主人比夏普(MJ Bishop)教授所言:“其实在发明翻转课堂、在线学习这些名词之前,我们已经在使用这些方法学习了,仅仅把学习材料放到网上并不能构成学习环境,仅仅把以传统讲授为主的教学电子化不可能产生显著的学习效果。”
犹他州立大学荣誉教授、著名教育设计专家和教育心理学家M. David Merrill教授也曾指出——“网上学习很方便,节省时间,但是遗憾的是,把学习材料发到网上变得越来越容易,然而教学质量却越来越差,很多课程不能满足教学基本原理,结果就是很多课程没有任何质量可言”。
同样的道理,其实想通了很简单。我们有多少人买了书以后一次也没翻开过,而是将其束之高阁?买书不代表读书,网络课程拥有不代表学习,无限繁荣的出版市场并没有带来深度的阅读,信息泛滥没有带来学习认知的提升……
基于静态资源的慕课,如果辅以动态的学习进程设计,动静结合,应该会好一些。换言之,仅仅有了“课”(视频资源)是不够的,至少还要有“程”(学习过程),唯有补上过程设计,它才能活起来,才能称得上是“慕课程”。
因此,对于当然的慕课设计者来说,需要补上的一课,就是学习的过程设计,极需把拉尔夫·泰勒的“课程与教学四原理”、行为主义心理学家马杰的“教学设计三原理”烂熟于胸。
对于慕课而言,能通过教学设计让课程“活起来”,当然已经是一个大跨越,但还是远远不够。
实验表明:基于视频的教学和音频教学,理论上存在重大缺陷!因为“心中所想,眼中所见”,人们看到的东西往往取决于其原本的经验和背景,以及周围的环境。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自己愿意看到的。而教育真正的本质恰恰是要拓展人们原有的视域,就是让人看到以前看不到的,想到以前想不到的,做到以前做不到的。
考察几十年网络教育的实践及其效果不佳的原因,我们得出结论:教育虽然重视知识的传授,但决不止于此。在其更核心的位置,始终是通过现场的高质量教学互动,特别是通过直接、密集的教/学互动,实现教师对学生心智的启发与唤醒,而具体的知识只不过是“引子”。
从这个角度看,慕课最根本的优势——教与学分离使学生可自主选择学习的时间、地点与进度—恰恰也是它最致命的缺陷:因为教与学分离,教师对着摄像机干巴巴讲,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学生(选课的学生各种文化层次都可能有)和是否在线,学生多数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和水平选择播放教学视频,所以即时、有意义的深度互动几乎是不可能的。而缺少师生间的面对面沟通和人际交流,就极难有好的学习效果。
也就是说,慕课预期颠覆的现代教育整个组织框架所赖以建立的“教学必须发生在教室里的一位教授和一组学生之间”这个基本假设,恰恰是教育不可或缺的场景。
回想在实体教室中所经历的,我们究竟怀念的是什么呢?德高望重的耶鲁大学Sterling教席教授 David Bromwich在《纽约书评》发表的文章《困于虚拟教室》,指出实体教室是复杂艺术或思想性工作讨论、交流的最好场所,人们会从中学习到大量无法量化、打包或通过其他媒介传输的东西。那个带着足够的急迫感表达一个临时产生的想法的人的面部表情,给现场听众留下的印象,远远深刻于盯着屏幕看一张脸所感受到的。
华盛顿大学的帕特丽夏.库尔教授在其著名的TED演讲《婴儿的天才语言能力》中曾提到自己做的一个实验——
库尔教授在实验中,让两组婴儿在8-10个月里学习了普通话——但一组婴儿是在电视机前上课,另一组婴儿则通过音频。
实验结果令人惊讶:面对电视、音频、文本的学习效果基本无效,只有真人交流才行,也就是说社会认知的脑区控制着婴儿的语言学习效果。
这或许就是我们人类大脑工作的机理,所以教学要想有效,面对面的交流是至关重要的。更多的神经科学研究表明:人是社交型生物,天然地需要与他人合作。在今天的课堂上,包含社交互动的教育技术将更加有效,因为共同学习的学生更容易保持积极性。无论是认知的拓展,还是思维的拓展,都离不开人与人之间智慧的不断交流碰撞。师生互动,生生互动,人跟环境的交流,人跟人的交流,这些都是在线平台取代不了的。
在线教育和双师课堂的火爆,核心原因就是补强了“互动”这个环节。
思考至此,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得出以下几个初步的结论:
第一,纯视频资源状态的静态慕课,是个伪需求。基于音视频资源的学习,对于学习效果而言,基本上是无效的,这一点已经被多个实验所证明;
第二,貌似可以普惠大众,特别是边远、贫困、教育资源匮乏地区人群的慕课,实际上对学习者自身的条件有极高的要求:有足够好的计算机设备和足够便捷的网络接入条件,有足够高的学习能力(统计表明这个能力起点是大学生),有足够的学习资源保障(辅助学习材料、可答疑的老师和可交流的同伴),足够强的学习动机和毅力---而这往往更需要由老师当面启发和激励;
第三,少数自主学习能力强的人的成功案例,并不能掩盖大多数主流慕课群体学习流于形式、无法持续甚至刷课混分等异化行为,慕课迄今为主没有承担起大面积培养人才的国之重任。
此外,虽然从功用的角度看,没有人能否认慕课为各个年龄段的人带来了有价值的课程---虚拟的课程弊端再多,也好过没有课可选不是?然而,正如一些教育指出的那样:当我们关闭了人类之间的实际接触,也相应失掉了某些东西。在没有任何人际摩擦的虚拟教室中去完成一项2年或4年的学习,即使对一些人来说学习效果可能不错,但会不会导致自闭,甚至令人窒息?
成千上万的小学生从同一家权威的学习机构接受近似的教义,那将如何评价因缺少各种师生群体面对面接触而损失掉的多样性呢?
我们庞大的学龄前儿童,也都被家长禁锢在英语一对一的在线教育平台上,和所谓的“外教”对话英语,可曾想过:“3岁看大7岁看老”的古训,我们的孩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教育怎么能只强调知识而不关注人性和人文?尤其是我们民族的文化和人文基因。
有些同仁也许会问:难道就做不出一门好的慕课?那慕课就没有价值和前途了吗?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们先看一个例子。
菲利普·亚伯拉罕是里昂商学院的教授,他设了一门关于创业的在线慕课。该课程有9200名注册者,最终有2700名参与者完成了这门课,其中2500人获得了证书。
这门慕课的的完成率高的惊人!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菲利普教授在电子校园新闻刊文介绍了自己的经验。他总结了三条:
首先,确保整个授课团队始终参与论坛讨论。包括菲利普在内的四人团队在整个课程周期发布了超过4500条论坛发言。课程结束后,他们还注册了一个超过1300人参与的Facebook群组和一个超过600人的LinkedIn组。
其次,确保参与者可以利用真实案例进行实践,并彼此建立联系。菲利普要求那些已经开始创业或者准备创业的参与者在指定区域展示自己的项目,并收集其他参与者的评价。鲜活的案例让整个教学变得有趣,学员们讨论热烈。
第三,菲利普要求参与者互相为大作业评分。作业围绕一个已经开始运作的真实案例展开,学生被要求对其进行讨论。最初,菲利普及其团队还担心学员的积极性,但实际上它运作良好。极少人放弃互相评分,而且几乎没有不满的声音出现。许多参与者评论说,他们原本觉得互相评分是一种限制,但后来却开始享受这一过程,并认为评分有助于学习。
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团队参与互动,真实案例的参与式学习,作业评分的创新……种种设计背后,我们能看到菲利普教授的“用心”。
教育,本就是一份用心的事业。我认为,慕课,唯有用心,才能有灵魂。我们需要用我们的初心,为我们的慕课赋予一份温度和灵魂。
这,也是我做“室联网”探索未来教育新模式的初衷。
这几年在MOOC公号上所发的译介文章中,大多数是关于在线教育、慕课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解决之道的。可以说,慕课发展中出现的痛点,都成为我们在新维学习空间站的设计与建设中创新的出发点和灵感:我们默默而执着地在为慕课原初高扬的理想寻找落地的支点。
那就是打造一个有人在的“场”,这个“场”里面,不仅有内容的联通,技术的联动,亦有人的联通,情感的联通和智慧的联通;我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老师与学生之间在热烈探讨,人与人之间在不断交流碰撞,心与心之间在不断交汇和温暖……所有人沉浸在一个生机勃勃的“学习场”中。
这就有了从慕课到室联网的升级,场景化、沉浸化、物理空间化、联通化的cMOOC,为传统慕课注入了“源头活水”,使它得以“华丽转身”----以室联网的形式,与传统线下教室有机融合,并相互赋能加强,一起走向未来!
所以,我会坚定不移地把“室联网”之路走下去。
所思所考,不一定对,仅供大家参考!
欢迎大家参与下面的小调研。
王涛
【室联网】理论的提出、体系构建和实践者;新维学习空间站、新维教师发展空间站、新维大健康空间站、新维国学空间站、新维孤独症资源空间站、新维社区家育空间站、智慧党员活动室等【室联网】新维系空间站的原创设计、规划和组织实施者;“移动学习”教育部-中国移动联合实验室MOOC研究中心、中国绿发会丝路研究院室联网中心主任;中国食品药品企业质量安全促进会副会长;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育经济博士;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国际工商管理硕士;业界知名有20多万教育专家的MOOC微信公众账号(微信号:openonline,公号名称:MOOC)的发起及运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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