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基因的“伤仲永”
作者 | flamingoz
华大基因(300676.SZ)最近很忙。
从一开始的“基因界华为”到现在被认为已经癌变的公司，被消费者认定产品虚假宣传，被实名举报公司以发展基因科学为名圈地搞房地产，华大基因的命运称得上风起云涌。
无论是增持，还是拉拢王石背书，华大基因仍然不能改变目前市场的主流意见。
华大基因所谓的技术说到底只是一个幌子吗？我们跳入水中，去挖掘风口浪尖的华大基因真正的价值。
一、三大疑团
1.房地产之谜
从攀上260块的高点之后，华大基因已经跌了70%，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是新股的炒作使得估值过高，70%的跌幅也许仅仅是价值回归。但不可否认的是，华大现在面临的质疑是前所未有的。
在5月时，南京昌健誉嘉健康管理有限公司的负责人王德明实名举报，华大基因套骗国有资产土地面积极其巨大，每一个城市几乎都是以千亩为单位，其中就包括江苏省内的苏州、扬州、镇江、常州、南京、徐州、连云港等地。
按照举报人所指的，华大基因的侵吞资产应该是通过建设基因科技基地的名目来低价获取地皮。
华大基因发言人否定了这一说法，指出所谓的产业园计划都没有落地，不存在被举报的情况。但实际上，华大在之前确实在武汉和长沙都有大规模的产业基地建设项目，其中武汉的产地计划投资额几十亿，而长沙的生命科技园项目计划耗资近200亿，还有多个城市的百亿计划。
现在按照公开信息，华大确实还算不上已经进军房地产行业，但说华大完全没有搞房地产的念头，我是不信的。
在前几天，万科的创始人王石就加入了华大基因成为联席董事长，这么一个在地产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加入华大，大家很难不产生联想。哪怕真的搞出来一个生命科技小镇，但其盈利的本质仍然是通过基因诊断带动地块的运营收益，是地产运营。
技术研发跟土地没有任何关系，美国的基因科学的突破，很多都是发生在小型的实验室型公司。对于一个以技术驱动的轻资产科技公司而言，几百亿的固定资产，意义何在？
也许是通过基因科技赚钱难了，靠“基因科技”的名目来赚钱更简单。
2.虚假诊断
另一件让华大卷入风波的事件是几名新生儿家庭的控诉。
在6月，网上就爆出华大的无创产前检查结果判断有误，结果是低风险，让孕妇们跳过了唐筛和穿刺检查，结果新生儿出生后，才发现21号染色体出了问题。
这还不是个例，在用过华大无创产前检查的孕妇中，至少有几十个这样的案例，他们组成了一个华大假阴性群，来追讨由于华大误测造成的损失。
资料来源：虎嗅网
在消息出来以后，华大的无创检测广受质疑，有人认为，华大的检测结果其实都是不准的，但是华大签订了保险协议。准的就过去了，不准的就保险赔偿，华大怎么样都说得过去，产品质量怎么样压根就没人知道，这种商业模式堪称无敌。
事实上，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首先，唐筛和无创不是替代关系，要完全检测21号染色体，无创和唐筛都做才比较合适。而且，而几个出事的新生儿的问题，恰恰是唐筛才能检测出来的问题，这一点华大似乎有点躺枪了。
另外，无创的检出率是99%，也就是1%的漏检率，按照华大自己的数据，一年做一百多万例检测，按照这个概率，一百多万例里面应该有一万多例是不太准的。而按照21-三体综合征的发病率1/800-1/600来看，有几十个患儿没有检出，是符合概率学的。
所以说在这一点上，并不足以认为华大的技术是有问题的。
再者，保险方不是傻子，如果华大的检测是瞎报结果的话，其患者人数将非常多而造成保险资金大幅亏损，因此这个问题并不是很严重。
深圳的21-三体综合征的患病率确实由于得益于华大的技术实现了大幅降低，这一点已经证明了华大的技术，我们应该相信数学。
3.营销致胜
华大基因的研发费用一直被市场诟病。多年以来，华大基因的研发投入占收入比一直在10%左右，而在2017年，研发投入不过1.7亿，甚至比2016年有所下滑。按照华大自己的说法，开发基因诊断产品的平均投入在10亿美元左右，华大自己一年才投那么点，有点说不过去。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华大的销售人员和销售费用占比一直维持在20%左右。有人就开始质疑，华大是否只是一家销售驱动的服务公司，而非科技公司呢？
其问题就在于现阶段销售远比研发要赚钱。
在当下基因测序业务的发展策略上，华大是以to G的战略为主的，即与各地政府打通关系，直接占据医院的产前检测渠道。而在测序技术上面，华大与身后的追赶者们还有不少距离，而中国的基因测序行业对外国公司的进入也有限制。
因此，现阶段以销售占领市场，带来的收入增速要大得多。而将资金应用于研发，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策略。
在基因诊断领域上是非常信息不对称的。对于消费者，与其跟他们说技术的优点，还不如用营销技巧来促成交易，针对目前基因诊断的蓝海市场，抢占先机，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所以说，如果想看到华大未来几年在消费者业务上的高增长，或许不应该批评它的销售策略，抢占医院渠道，抢占市场，才是防止在现阶段被对手赶上的法宝。
而且，华大基因背靠华大集团，由于研发业务并不在上市公司体内，有些技术的研发不一定在表内看到，华大不重研发说得也不太对，至少集团在基因库和基因测序上还是国内遥遥领先。2015-2017年，华大集团累计投了25个亿的研发投入，这一点应该不算少了。
综上三点，还不足评判华大是一家差公司。
二、基因诊断的护城河何在？
从华大基因披露的年报来看，华大基因的业务可以分为四类：
①生育健康基础研究和临床应用服务；
②基础科学研究服务；
③复杂疾病基础研究和临床应用服务；
④药物基础研究和临床应用服务。
其中，一三类是面向消费者的，而二三四类基本都是面向企业用户。
从营收结构来看，一是最大的，占比达到54.21%，而其中的无创检查，就是公司的拳头产品。
单从生育孕前，产前，产后的检测套餐来看，华大能提供的服务太多了。如果经济允许的话，大多数父母甚至会购买华大的多项产品服务。以每年有1,700万新生儿来算，华大的潜在用户极大。
所以，华大急于跟各个地方政府打交道，争取渠道，就是尽快通过现有的技术优势来占据这上千万例的大市场。在今年，华大就与河北省以及多个市进行合作，要把自家的各种产品推广到这些省市，不出意外，华大明年就能迎来高增长。
其他地区虽然并不会像深圳政府那么有财力支撑给予无创检测全免费，但逐渐进医保将是趋势，无创结合唐筛降低患儿的经济效益远比开销大。当医保覆盖后，渗透率还能不大幅提升吗？
按照华大一例几百块至上万块不等的收费，长期来看，单一的生育健康业务就有超过百亿的市场空间，这种前景确实令人心动。
而复杂疾病诊断服务的市场就更大了。其面对的是所有有患重疾可能性的消费者，通过基因诊断来尽早确定患者是否有患病可能，比疫苗还经济。复杂疾病的诊断市场预测十年后将达到几百亿，华大立下目标说自己要做到几千万例，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这也成为很多投资者看好华大的原因，基因诊断是未来最符合药物经济学的预防措施，其市场空间必然非常大。连比尔盖茨都放豪言说，未来在基因领域将出现世界首富。
所以在华大跌了那么多以后，虽然PE有60多倍，今年业绩增长缓慢，一大部分投资者仍然说便宜得不得了。
但问题是，中国这个市场就完全是华大的吗？
illumina市值两千多亿人民币仍然能保持百倍的pe，就是其测序仪技术的垄断性。而假设华大的基因诊断技术被某家公司所超越，其愿景还能实现吗？
我们观察到基因测序市场并不是华大一家独大的，许多潜在竞争者虎视眈眈，包括贝瑞，包括诺禾、达安，都已经陆续跟国外的测序仪厂家合作，要抢占这个诊断的市场。在这几年，基因科技领域的新项目也是一个接一个。
现在大家都不太缺厨具了，国内厨艺还是华大最好，自然市场基本是华大的。但厨艺上落后以后，恐怕华大就不会吃香了，原先计划的几千万例业务，大部分都要吐出来。大多数消费者在检测方面都只选择最好的服务。上游的测序仪器技术正在不断进化，未来价格多少，成本多少，这都牵动着未来基因诊断行业的空间。
无论是生育诊断还是重疾诊断，技术才是真正的护城河。
巧的是，不少基因科技的初创公司的高管，都是从华大离职的。这也在说明，华大技术的载体 —— 人才，正在慢慢流失。
员工的出走原因很简单，基因治疗市场那么大大家都看到了。自立门户要么是内部管理问题，要么是员工觉得公司能做的自己也能做，自己出来做甚至更赚钱。如果员工知道公司技术壁垒巨大，自立门户与老东家竞争等于蚍蜉撼树，还会出来吗？
华大基因现在已经在诊断市场大幅铺开，布局也遍布地产，旅游，医院，养殖多个行业，illumina没这么多心思，它就是垄断上游，就是靠测序仪技术独步天下。哪怕还没有过多涉足技术应用层面来变现。年收入不足30亿美元的illmina仍然有着跟罗氏叫板的勇气。
一家公司的精力是有限的。华大的技术要进步一个档次，在基因科技上进步，要做的是在核心技术方面加强。但对于现在的华大来讲，代价可能非常大了，因为与最强的公司比，差距就好像小灵通和苹果，追赶非常痛苦。
那么华大在这个时间点就要放缓技术投入，用自己已有的优势进入各个产业，全部变现了吗？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伤仲永的故事。
三、结语
巴菲特说卖出一家公司的关键在于公司的经营有没有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华大—— 我们报以希望的基因科学公司，产品质量问题，管理层说话浮夸，这些都动摇不了公司的根基。
可一旦一家科技公司停止技术迭代，急于将现有的技术变现，搞各种各样的多元化业务。也许公司的根基，无形中已经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在前面的先驱仍在奋力奔跑，却后有追兵的情况下。
放眼未来，基因诊断市场也许真能到达千亿。但市场龙头，还会是华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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