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玮:校长的10个方法论 | 头条
方法论是一种工具,本质上是一种模型,通过假设与简化,来发现生活与工作中的规律,提炼出一些可供实操借鉴的基础原则。
上海平和双语学校校长万玮任职校长岗位近10年,春节期间他将自己的治校经历总结为10个方法论,与学校管理者分享,期待获得你的共鸣与反馈。
取法乎上,得乎其中。
甲和乙比赛走路,看谁走得直。甲每走一步,都盯着自己的脚看,不要走偏,走出一百步之后,回头一看,还是走偏了。乙的策略完全不同,他不看脚,而是盯着远方的一棵树,轻松迈大步,走得非常直。
20年前,我刚走上工作岗位时,就不甘心做一个平庸的教师,而是立下志向,成为全国名师。今天回过头来看,这个目标没有实现,但我已经走得足够远。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中国地势西高东低,大江大河最终都东流入海。我们常常走得太远,而忘了为什么出发。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我们心中没有目标。
在努力的过程中,哪怕有各种迂回,进两步退一步,甚至退三步,只要目标的灯盏一直闪亮,我们就一定能克服困难,走出困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今天的社会有很多人焦虑。焦虑是一种心态问题,根本原因是因为内心有标准与期望。同样是半杯水,如果标准与期望很低,就会心存感恩,如果标准与期望很高,就会内心愤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因此,我们需要有高远目标,而在竭尽所能之后对任何结果看淡,降低预期,这样幸福感也会有提升。
这三句话,其实都在讲一件事:我们一定要有高远的目标。
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其短板。一个人在社会上立足,取决于其长板。
每一个人都有其长板与短板,你的综合能力由短板决定。在一个较低的管理岗位上并不需要你装多少水,因此,你的那块短板就不会暴露,但到一个较高的职位,要求你装更多的水,你那块短板如果没有补长,就会不停漏水。
竞技体育中,你的对手会一直寻找你的弱点。如果你的短板很明显,你就完蛋了。工作中也一样,只要短板存在,就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有短板怎么办?有两个解决路径。
第一是尽全力提升短板,至少要达到合格水平,不能拖后腿。
第二可以发挥团队的作用,找一个搭档或副手,他的长板恰恰是你的短板,通过团队合作,把每个人的长处都变成团队的长处。
解决了短板的问题,还是要致力于发挥长板的优势。
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其长板,如果有一个长板是前10%的水平,我们就是十里挑一的人才。如果有两个长板都是前10%,组合一下,我们就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我们所从事的工作如果恰恰都需要这两个长板,我们就能最大化实现自我价值。
盲端走向衰亡,侧枝带来创新。
混沌大学李善友教授从生物进化中得到启发,提出盲端与侧枝的理论。在生物进化史上,鱼的一个侧枝成为爬行动物,爬行动物的一个侧枝成为哺乳动物,哺乳动物的一个侧枝成为灵长类,灵长类的一个侧枝成为直立人,直立人的一个侧枝成为智人。
现代智人统治地球,大约不到七万年。如果生物演化没有基因突变,只有盲端没有侧枝,地球就不会有这样的生命奇迹。
为什么盲端会走向衰亡?因为地球的环境一直在变化。现代人类的活动对地球生态影响很大,导致许多生物灭绝。这当然得引起警惕,但是环境的变化是必然的,一个生物物种如果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外部环境保持不变,下场多半很惨。
企业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创新,把宝压在一个曾经成功的主打产品上,市场环境一改变,企业就会陷入绝境。
一个组织一定不能搞大一统,一定要有计划有组织地发展各种侧枝。这些侧枝我称之为“创新小分队”,创新小分队很可能失败,但一旦成功,就会成为有价值的侧枝,假以时日,侧枝说不定就成了主干。
信什么不重要,信本身才重要。
不少人相信占星术甚至痴迷其中,对各种星座如数家珍。我不认为这理论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我尊重身边那些研究星座学的朋友与同事。因为他们有信仰,有信仰本身就值得赞赏。
我们做教育的,都知道没有信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曾经分管学校德育很多年,充分认识到内心的信仰信念是德育的重要保障,“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什么都不信,毫无敬畏之心,这样的人走上社会也是祸害。
信仰是一种心的力量。心在哪里,能量就在哪里。如果教师有信仰,校长不要打击,不要指责,有信仰本身是很幸福的事。如果教师没有信仰,帮助他们树立一种信仰,例如“做教育是积德行善”、“你具备成为名师的潜质”等。
一个人带着信仰工作,就会有不竭的动力。
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我在部队待过一年,射击课上课的时候,先练瞄准。在北方的冬天,趴在靶场里,瞄着远处的目标,一趴就是一个下午:
专注于瞄准的稳定性,稳定到逐步开始扣扳机,到击发的那一瞬间,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瞄准上,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击发。
我们要专注于过程,而看淡结果。过程足够充分,结果就自然而然地呈现。
先射击,后瞄准。
我在一次团队会议中问了一个问题:一件事情有多少把握才会去做?有人回答100%,有人回答80%。我说,我可能想清楚30%就行动了。他们都很惊讶。
如果外部环境相对稳定,十年二十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那确实要准备得足够充分才能行动。可是如果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等到你准备充分,黄花菜都凉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反而是速度,要抢先行动,先把子弹射出去再说。
学校工作要鼓励各种不成熟的探索与尝试,即便那个探索与尝试很不成熟,至少也是一种经验的积累,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不能很快成功,我们至少知道有一条路是要失败的。
成长本身就是一种试错,学校要有足够的宽容度,给教师与学生以试错成长的空间。
当然,如果一件事情十分重要,不能承受失败的后果,那还是充分瞄准,自然击发。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一家企业生产十种平庸的产品不如生产一款优秀的产品;一个演员出演十部平庸的影片不如主演一部优秀的经典影片;一个歌手演唱十首平庸的歌曲不如有一首作品传世。
我们都是平凡人,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不如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把这件事情做到极致。这就是所谓的匠人精神。把一件普通的工作做到让人惊叹的程度。
我曾看到一个导游解说的视频,这个导游把传统文化融入到段子中,真是一绝,听他连续讲一天也不会厌烦啊!我就想,都是耍嘴皮子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如果我们的老师也有这种能力,各种教学法都不那么重要了。
校长和老师们应当把自己的工作当做一件作品来打造。既是作品,就有匠心在其中。
我们一年、一个学期或者一个月只做一件事,把这件事做得足够好,成为亮点,成为常态,随后再去琢磨其他事。如果一件事每年都做,那么每年都要有进步,每年都要有创新。
摒弃二元对立、非此即彼,接受兼容并包,矛盾共存。
量子理论适用于微观领域,在我们看得到的中观或者宏观尺度的物理世界里,在任何一个时间点,物体的状态都是确定的,但在微观世界就不是这样。比如著名的“薛定谔的猫”。
《了不起的盖茨比》作者菲茨杰拉德有一句名言:同时保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还能正常行事,这是第一流智慧的标志。
大家都知道钱学森之问。据说,钱老自己是有答案的,那就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科学代表理性,艺术代表感性。一个人既有理性,又有感性,那就相当厉害。
例如,我身边有科学素养很高的老师,凡事讲科学精神,基于事实,运用逻辑推理,辅之以审辩式思维,来分析事情。
而另一位艺术老师,逻辑一般,却天然有直觉。一屋子男男女女,她断言说,那个男孩子喜欢这个女孩子。过一段时间验证下来,分毫不差。
如果一位科学家有这样的直觉,在没有任何推理的情况下直接“看”到结果,再通过结果倒推过程,那绝对是该领域的大师。
有一些老师是理想主义者,却不接地气;另一些老师实践经验丰富,却过于功利,缺乏理念与理想。他们都缺乏一流的智慧。
量子思维如何培养?中国文化中有一种极高明的智慧——禅,就是量子思维。
有人问一位得道高僧日常状态是什么,高僧回答:担水,吃饭。又问他得道前是什么状态,回答:担水,吃饭。问有什么不同,高僧回答:以前担水时想着吃饭,吃饭时想着担水,现在担水时想着担水,吃饭时想着吃饭。
你去问禅师一些道理,禅师常常不正面回答你,甚至会用棒喝的方法对待你,其实正是暗示你抛弃二元对立的思维,跳出原来的系统,从一个更大的视角来看待你原来的问题,从而有一种全新的理解。
永远保持谦卑。
汉代名臣张释之,有一天在朝廷里,达官显贵都在,有一个叫王生的老者突然对张释之说,我的袜子松了,请帮我系好。大家都惊呆了,张释之是朝廷重臣,而王生无官无职。众目睽睽之下,张释之居然就跪下来帮王生把袜子系好了。
后人有人就批评王生当众给张释之难堪。王生说,张大人对我很好,我无以为报,因此让他当众帮我系袜子,其实是在帮他培植谦卑的福德。
牺牲自己的形象来培植别人的名声,这是多大的一份报答啊!面对那些倨傲无礼的人,我们要保持谦卑,因为,他们其实是在帮我们。
在我看来,谦卑有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身体的谦卑。我们看到有些人彬彬有礼,其实只是逢场作戏,他们的内心可能很傲慢。有些老师在校长面前卑躬屈膝,貌似谦卑,在学生和家长面前,却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第二个层次是思想的谦卑。我刚工作时有一回犯了一个错误,特别紧张不安,偷偷看分管领导,领导却朝我微笑了一下,我特别感动,感到了被领导理解。
这是一种同理心,同理心是思想的谦卑。我现在自己做校长,面对下属的失误,批评归批评,但首先表示理解。
第三个层次是心灵的谦卑。我以前有一些恃才傲物,经常自觉不自觉地顶撞领导,领导说“离开了平台你啥也不是”,我回复说“我自带平台”。自从学会了谦卑,我通透了许多,对各种批评能冷静接受,而反观内心。
万物生长。
教育是农业,教育关注的是人的成长。用在植物上叫“生长”,用在人身上叫“成长”,同一个意思。既然生长,就有生老病死,起承转合。
一家企业、一所学校、一个组织与人一样,都在生长。有些行业属于朝阳产业,那就是在青年时期;另一些行业则属于夕阳产业,那就是到老年了。这是世界的规律。我们要顺应这个规律。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今天的校长面对的是80后家长,90后教师,教育的生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如果还是用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思维来指导现在的教育,岂不是刻舟求剑?
上一代人永远看不惯下一代,但最终的结果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有了这样一个动态发展的概念,我们需进一步思考“我在哪里”?
我写过一篇短文,文章叫做《生气的四层境界》,以对生气的理解为例,讲述我认知变化的过程:
第一层境界是“无邪,不生气”,刚开始工作时,我热爱教育,喜欢学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后来很快遇到挫折,于是进入第二层境界“正义,很生气”,我变得嫉恶如仇,觉得自己有责任唤醒学生。
气生多了,发现最受伤的还是自己,于是慢慢进入第三个境界“心安,不生气”,也就是所谓的“佛系”。后来意识到刻意不生气也是一种执着,于是开始感悟第四个境界“随性,无所谓生气不生气”。
该生气的时候还是生气,但是不会对自己的生气感到气恼,对自己的情绪深刻觉知,坦然接受。有了这样的认知,同样是生气或者不生气,我可以判断一个人大概处于什么阶段,进入怎样的境界,对人生的理解达到什么水平。
想象力和逻辑。
思想实验首先从物理学中诞生。其中最著名的,伽利略的铁球思想实验是这样的:
两个铁球分别下落,如果大球下落快,小球下落慢,那么,将两个球合在一起下落,就会出现悖论。
一方面,两个球相互制约,合在一起下落的速度应当介于两者之间;另一方面,将两个球看做一个更重的物体,其下落速度应当大于原来重的铁球。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会出现矛盾。因此,两个铁球必然同时落地。伽利略仅仅通过思想实验,便做出了断言。
中国古代也有这样的高手,例如诸葛亮,刘备三顾茅庐之后,诸葛亮提出隆中对,后来一一应验,这种思想实验的能力,我看不亚于伽利略。
以上分享的九个方法论本质上都是思想实验。以色列历史学家赫拉利·尤瓦尔在《人类简史》说,任何大规模人类合作的根基,都在于某种只存在于集体想象中的虚构故事。是“想象力”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我是一个喜欢想的人,生活中常常会陷入一种想的状态,想目标,想过程,想结果,想细节,想逻辑。未来是什么?未来就是你整天想的那些东西。只要你能想到,你就能做到!
做教育是很艰难的事情,做校长尤其难。我很认同美国学者帕克·帕尔默在《教学勇气》中的观点:优秀的教学不能降格为技术,优秀的教学源自于教师的自身认同与自我完善。而要做到自身认同与自我完善,最需要的是——勇气。
动画片《大圣归来》有几句经典台词: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缅甸领导人昂山素季则说: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双膝颤抖,仍然往前走。
万玮
上海平和双语学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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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丨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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