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率走低的小肯尼迪是否会拖拜登的后腿？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出身顶级政治世家肯尼迪家族的小罗伯特·肯尼迪自去年争取民主党党内提名失败后宣布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出身民主党和环境律师的肯尼迪在诸多议题上持有民主党传统观点，但又因为对阴谋论的支持而吸引了大量共和党选民。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肯尼迪称他的目的是“毁掉双方（特朗普和拜登）的选举”。然而，自去年以来，肯尼迪的民调支持率一路走低，其在2024年大选中的影响力也被打上了问号。

复杂的政治光谱：小罗伯特·肯尼迪其人和政见

美国根深蒂固的两党制让第三方候选人和独立候选人几乎没有“出头”可能。对于缺乏政党支持的独立候选人来说，参选的第一个阻碍是缺乏足够的知名度。在这一点上，小罗伯特·肯尼迪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他出身于美国最知名的政治家族肯尼迪家族，伯父是前总统约翰·肯尼迪， 父亲是肯尼迪内阁的司法部长、最后在竞选中被刺杀身亡的罗伯特·肯尼迪。在自己的传记中，小罗伯特·肯尼迪称自己“实际上是在美国王室长大的……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人们对肯尼迪家族有‘绝对的崇拜’。”

 尽管出生于政治世家，但小罗伯特·肯尼迪此前一直没有从政经验。在之前数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他一直是一名资深环境律师，帮助非政府组织和原住民向大型排污企业提起环境诉讼，并成立了“河流守护者”、“水卫士联盟”等环保组织，甚至一度因为抗议美军破坏环境而被捕入狱。作为环境律师的经历和他认为富人和政客合谋侵蚀中产阶级的经济观点相结合，似乎塑造出了一个天然的民主党左翼形象。然而，他的另一重政见却为他打造了一个和民主党格格不入的形象：反疫苗的阴谋论者：自2005年开始，他便开始在公众场合散布“疫苗的化学物质导致许多儿童患有自闭症、多动症等疾病”，并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称福奇和比尔盖茨共同合谋从疫苗中获益等——这让他在疫情期间收获了更多的支持者。 分析人士普遍认为，小罗伯特·肯尼迪对阴谋论的热衷源于童年的创伤。父亲被刺杀身亡时，小罗伯特·肯尼迪刚刚14岁，肯尼迪兄弟被刺身亡本来就是美国历史上最具阴谋论市场的话题之一。据《经济学人》的深度报道所言，肯尼迪坚信美国中情局参与了对他叔叔肯尼迪总统的暗杀并“继续参与掩盖真相”，同时他也相信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除此之外，根据《纽约时报》的统计，小罗伯特·肯尼迪在公开场合宣传或赞同的其他阴谋论还包括：新冠疫苗是为了通过微型芯片控制人民、农场的化学物质对青少年性别认知产生影响、抗抑郁药的使用导致了校园枪击事件的提升以及共和党人于2004年通过压制俄亥俄州的选民投票窃取了总统选举的胜利等等。传播这些阴谋论给他的民主党形象带来了不小争议，但在美国——尤其是在2020年疫情之后，各式的政治阴谋论一直拥有广泛受众，因此小罗伯特·肯尼迪获益颇丰：一个证据是，从开始散播反对新冠疫苗的言论后，他的Instagram的粉丝从十多万上涨到四十多万。 除此之外，小罗伯特·肯尼迪的其他很多政策也更像特朗普而非民主党。根据《华盛顿邮报》的总结，他反对美国继续支持乌克兰，认为是美国和北约的东扩导致了俄罗斯出兵。他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引用了他伯父和父亲在古巴导弹危机中的案例来阐述他的立场：“如果你想要和平，你必须能够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他同时还认为民主党正在变成一个“战争之党”，主张减少美军在其他国家的存在。虽然这种主张出于反战左翼的立场，但却跟特朗普的“美国优先”不谋而合——两者都通向某种程度的孤立主义。 这种复杂的政治光谱让民主党攻击小罗伯特·肯尼迪是帮助特朗普的“搅局者”——尤其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大金主提摩西·梅隆（Timothy Mellon）。而另一边的共和党在肯尼迪宣布竞选之初也同样对其多加攻击，特朗普的发言人在去年10月的声明中称“选民不应该被任何假装保守价值观的人欺骗” ，并称肯尼迪的竞选是一个利用家族名望赚钱的“虚荣项目”。  

民主党竞选广告，暗示肯尼迪和特朗普是同路人。图源：经济学人

支持率持续走低，肯尼迪团队或改变竞选战略

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攻击证明了一件事：在肯尼迪刚宣布竞选总统期间，两党都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事实也正是如此：去年10月之际，美国民众对特朗普和拜登的支持率均跌到了40%以下，大量不满足于2024大选成为特朗普和拜登再次对垒的选民期待新的候选人来扭转这一现象。因此，在诸多民调中，肯尼迪一直保持着15%以上的支持率。他清晰地知道自身的优势在于选民对特朗普和拜登的厌倦，以及自己相对两人的年龄优势。因此其竞选策略也一直是吸引中间选民，突出自身独立性。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声称“民主党人害怕我破坏拜登总统的选举，共和党人害怕我破坏特朗普总统的选举，他们都是对的，我的目的是破坏他们双方的选举。”

 然而， 随着两党初选格局逐渐清晰并发力布局大选，大量选民又开始回归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怀抱。特朗普和拜登的支持率双双回到40%以上， 而同时肯尼迪的支持率一路下跌，已经不足两位数。截止2024年4月13日为止，肯尼迪已经只剩下8.4%的支持率。

从去年10月宣布参选至今，肯尼迪的民调支持率不断走低图源：国会山日报
支持率不断走低反映出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即肯尼迪本人缺乏自己的基本盘。根据民调机构益普索（Ipsos）的分析，支持肯尼迪的选民和美国总体人口上统计特征非常接近，他们既关注堕胎和气候议题也关注移民问题——这意味着他缺乏共和党的“维护边境安全”和民主党的“维护女性堕胎权”这样坚定的能团结基本盘选民的观点和议题。支持他的独立人士很可能随着竞选局势的明朗离他而去，在2024年11月大选时将票投给两党。 在此情况下，肯尼迪及其团队也在调整自己的竞选战略。首先是他选择了妮可·沙纳汉作为他的竞选搭档，后者作为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的前妻而闻名于加州。《国会山日报》分析称妮可·沙纳汉的人生经历和肯尼迪的精英背景完全不同，是美国梦的某种具象体现，而她38岁的年龄优势还有助于帮助肯尼迪进一步吸引女性选民和年轻选民——在很多民调数据中，对拜登和特朗普的年龄感到担忧的年轻人更有可能给肯尼迪投票。同时，沙纳汉作为一名慷慨的捐款人，也会在经济上给肯尼迪更大的助力。

肯尼迪发表讲话宣布其竞选伙伴图源：路透社
此外，肯尼迪调整了他同时和民主党、共和党为敌的战略，转向了一种和民主党“抢选票”同时和共和党保持暧昧的立场。近期CNN报道称，肯尼迪在纽约的竞选主任丽塔·帕尔马（Rita Palma）在纽约号召共和党选民帮助他们“驱逐拜登”——并称此为“最优先事项”。帕尔马还称特朗普赢得纽约这个深蓝州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小罗伯特的名字出现在选票上——她的逻辑是，民主党在深蓝州拥有绝对优势，而部分民主党选民会投票给肯尼迪，所以如果特朗普的支持者在深蓝州投票给肯尼迪，便有可能夺得这些州的选举人票。如此对于共和党来说，至少这些选举人票没有被拜登拿走，自然是有利于特朗普选情的。 虽然肯尼迪团队立即声明称帕尔马的观点只是她的个人观点，不代表肯尼迪团队的选举策略决策，但民主党和共和党仍然做出了非常迅速的反应：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发言人称帕尔马说出了沉默的真相，即“小罗伯特·肯尼迪的团队并不是在制定计划取得270张选举人票，而是在制定计划帮助特朗普重归椭圆办公室。”共和党一方也对此表达了某种暧昧立场，特朗普对媒体表示称“如果我是民主党人，我每次都会投票给小罗伯特·肯尼迪而不是拜登，因为坦率地说，他更符合民主党的立场。” 尽管小肯尼迪的策略正在调整，但目前为止，选民的反应仍不甚强烈，在他宣布竞选伙伴之后支持率也没有回升。值得注意的是，作为独立参选者，肯尼迪面临的第一个障碍是在50个州取得足够的选民签名，以确保自己的名字出现在11月大选的选票上。随着11月将近，留给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如果在那之前他无法整合出一个有效的、忠实于他的基本盘，那他在11月对大选的影响恐怕将被降到几乎被忽略不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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