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图读懂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减税降费，2019抓好七项重要工作
12月19日至21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此次会议新提法多，对于当前经济形势的判断也发生了较大变化，先通过一张长图了解此次会议重点：
稳中有变、变中有忧
会议强调——
在充分肯定成绩的同时，要看到经济运行稳中有变、变中有忧，外部环境复杂严峻，经济面临下行压力。
我国发展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变局中危和机同生并存，这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带来重大机遇。
今年年中的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及“稳中有变”，此次会议则首次提出“变中有忧”。“稳中有变”，指的是经济运行存在不确定性因素；而“变中有忧”，则说明不确定性因素的负面性加剧。
“忧”字何解？我们要从内外两个方面来解读。
外部环境复杂严峻，主要是指2019年我国面临世界经济周期整体性回落、全球金融周期持续错位、贸易争端等不确定性因素。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势力抬头给全球经济一体化造成了困难，全球经济复苏低迷也将导致我国金融风险上升。
国内经济下行压力，一方面是全球经济和贸易环境恶化导致，另一方面也是自身在结构性改革过程中主动降低逆周期政策力度。展望2019年，中国内部将面临经济增速换挡、结构调整、新旧动能转化等风险因素。外部环境恶化与内部调整因素叠加综合作用下，我国经济下行压力加大。
会议提出，当前局势堪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而变局危和机同生并存，中国应抓住机遇。具体而言，会议为2019年定调：
宏观政策要强化逆周期调节，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适时预调微调，稳定总需求；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加力提效，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规模；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改善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提高直接融资比重，解决好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结构性政策要强化体制机制建设，坚持向改革要动力，深化国资国企、财税金融、土地、市场准入、社会管理等领域改革，强化竞争政策的基础性地位，创造公平竞争的制度环境，鼓励中小企业加快成长。社会政策要强化兜底保障功能，实施就业优先政策，确保群众基本生活底线，寓管理于服务之中。
会议确定，明年要抓好以下重点工作任务：
一是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二是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三是扎实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四是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五是加快经济体制改革。六是推动全方位对外开放。七是加强保障和改善民生。
明年政策发力点：
更大规模减税降费措施正在路上
会议指出——
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加力提效，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规模。
此次会议财政政策基调是“加力提效”，对比2017年则是“取向不变”，财政政策加码意味明显。
值得注意的是，“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的决定在21日盘中就被官方罕见提前表明。21日下午14时38分，央行网站挂出声明，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办公室称，注意到网上关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决定不减税不降费等传闻，声明强调“这与事实相反”。
金融委本无必要这么着急就财政政策发声，之所以紧急澄清，主要是看不下去当天的股市大跌。万一再冲着2400点跌下去，势必会动摇接下来资本市场改革的基础。关于资本市场改革的问题，我们后面还会提到。
对于地方政府债务，会议有三处提及：一是“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规模”，二是“稳妥处理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做到坚定、可控、有序、适度”，三是“健全地方税体系，规范政府举债融资机制”，综合起来看，地方政府债务约束不会放松，但是开正门力度会加大。
总的来看，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强调“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规模”，与今年此前积极财政政策的发力点一脉相承。
今年年中时，我国经济数据开始出现走弱迹象，尤其是基建投资增速连续几个月快速下滑；财政收入高增，与财政支出增速走弱形成了一个缺口；地方债发行较为迟滞，尤其是专款专用、对应项目建设的地方专项债发行偏慢。由此，市场中开始出现“财政政策不够积极”的声音。
7月时，CF40成员、央行研究局局长徐忠在其演讲《当前形势下财政政策大有可为》中，将矛头直指我国财税体制弊端，并认为目前多个现象表明我国积极的财政政策不够积极甚至是紧缩的。随即，财政系统神秘人士“青尺”发文回应徐忠，观点针锋相对，一场“央财之争”拉开大幕，市场对财政政策的讨论达到高潮。
之后，我国各项政策积极转向，并特别强调财政积极发力。7月23日，国常会要求“积极财政政策要更加积极”，并做出了“聚焦减税降费”、“加快今年1.35万亿元地方政府专项债券发行和使用进度，在推动在建基础设施项目上早见成效”等安排。 7月31日，中央政治局会议将“扩大内需”提到“结构改革”之前，并要求财政政策积极发力，首提“货币供给总闸门”，财政政策的积极定位与对冲功能都有所增强。
具体而言，下半年积极财政分为两段：
8月中至10月末，积极财政发力点在于地方专项债发行提速。8月14日，财政部发布《关于做好地方政府专项债券发行工作的意见》，要求放弃地方债发行季度均衡限制，9月底完成新增专项债全年额度的80％以上发行、10月底完成新增专项债的全部发行。
9月末之后，积极财政发力点在加大减税降费力度。个税改革方案、两轮出口退税、增值税“三档并两档”政策相继出炉。10月初，财政部部长发言称，全年减税降费完成情况将超1.3万亿，高于两会制定的1.1万亿目标。
有专家指出，明年减税的重点是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社科院财经院报告建议，进一步降低增值税名义税率，可将16%、10%两档再下调1-2个百分点，将企业所得税税率从25%降低到20%，由此导致的减收可以通过提高利润率较高的国有企业利润上缴比例进行部分弥补。同时，企业成本费用扣除标准应适当放松。
展望2019年，地方政府专项债券的发行面临一些掣肘因素。首先，经济增速下行与通胀水平回落，意味着财政收入面临减收风险。其次，地方政府财政支出相对刚性，基建相关的财政支出扩张受到抑制。再次，预计2019年政府收入增速将放缓，应对债务存量已然捉襟见肘，如果再加上赤字扩张所带来的债务增量规模，政府综合财力与支出之间巨大缺口所隐含的违约风险不容忽视。不仅如此，房企现金流的收紧也意味着土地财政的维系难度进一步加大。
对此难题，CF40高级研究员张斌提出，对地方政府债务，应做到对历史债务认账和对新增合理建设项目买账。将地方政府债务划清界限，为地方政府合理举债关上后门打开前门，将财政债务和赤字显性化、规范化，便于今后更加科学的管理，有助于维护宏观经济稳定、有助于降低全社会经济风险、也有助于降低未来的真实财政负担。
货币政策为谁松？为谁紧？
会议指出——
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改善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提高直接融资比重，解决好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结构性政策要强化体制机制建设，……强化竞争政策的基础性地位，创造公平竞争的制度环境，鼓励中小企业加快成长。
对比2017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货币政策的表述有了一些变化。
首先，对稳健货币政策的要求从“要保持中性”改成了“要松紧适度”。其次，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不再提“管住货币供给总闸门”，而提出“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第三，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改善货币政策传导机制”，而去年的提法是“保持货币信贷和社会融资规模合理增长”。由此看来，未来一段时间，货币政策的重心更偏向于稳增长，着力于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
民企危机始于今年上半年，占中国债市存量三分之一的信用债券频频爆出违约事件。与2014-2015年债务违约潮主体是国企、“一高两剩”行业不同，这轮违约主体多为民营上市公司，尤其是依靠股权质押、债券发行、非标滚动融资大幅扩张的企业。此外，这次多数债券违约事件与资本市场关系密切，而今年10月以来，中国股市持续下跌，两者叠加埋下了更深重危机的隐患。
中央高度关注民企危机。从9月开始，“一委一行两会”和相关领导就民企融资问题开会、表态十余次。11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强调了三个“没有变”，给民企吃了一粒“定心丸”。此后，“三支箭”政策组合以及大型银行对民企贷款的“一二五”目标相继出台。
为支持民营和小微企业，人民银行已经实施了四次定向降准，并通过再贷款、再贴现的方式，提供了3000亿流动性支持。12月19日，央行为加大对小微企业、民营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创设了定向中期借贷便利（TMLF），意在向其提供期限更长、利率更低的资金来源。
但是，由于前期金融去杠杆过猛叠加经济下行期金融机构风险偏好下降，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仍然存在一定问题，释放的流动性尚未真正传导到实体经济，上述政策效果如何仍有待观察。今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强调“改善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提高直接融资比重”，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一问题的解决任重道远。
会议接着提出，“强化竞争政策的基础性地位，创造公平竞争的制度环境，鼓励中小企业加快成长”，点明了关键所在。会议另有一处提到公平竞争：“坚持政企分开、政资分开和公平竞争原则”，这与CF40学术顾问、央行行长易纲提到的“竞争中性”内核一致，明确了市场化改革的一个重要目标，即各类企业能够“公平竞争”。
此前，CF40学术委员会主席、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黄益平就民企问题提出，“民营企业融资困难是一个世界性问题，但中国的民营企业融资尤其难，这在相当程度上是政策扭曲导致的：银行等金融机构对大企业和国有企业的偏好把民营企业挤出去了。”由此，纾解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和民企的融资困境，政府、金融机构都有提升的空间，但最终的方向应该是以市场化的方式，解决资金供给和价格的问题。
在近期 CF40旗下北方新金融研究院（NFI）召开的第一期“金融支持实体经济”系列交流会上，与会专家表示，对于金融机构来说，首先要提高服务小微企业、服务民营企业的普惠金融意识。二是要做好内部的考核激励机制，还可以从尽职免责方面优化对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激励约束机制，建立尽职免责的“负面清单”。
此外，金融机构应合理区分企业融资难度，不能仅以国有/非国有企业，大中型/小微企业的标准来判断，还应进一步区分企业的资本金、净资产、资产负债率、杠杆率上的差别对其融资需求可获得性的不同影响。
房地产：分城施策为主
但总体调控思路将延续
会议指出——
要构建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长效机制，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定位，因城施策、分类指导，夯实城市政府主体责任，完善住房市场体系和住房保障体系。
与往年中央经济会议不同，房地产并没有单独作为明年的工作重点加以强调，而是放在了“加强保障和改善民生”任务里。
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房地产表述，与2017年提出的“构建房地产市场长效机制”、“房住不炒”的定位基本一致，同样也延续了今年两会对房地产的主基调。但与去年不同的是，此次会议增加了“因城施策”，对比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落实地方主体责任”也变成了“夯实城市政府主体责任”。这表明，各个城市在制定各地的房地产政策时，操作空间也将进一步增大。
往前看三年，历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都提到了房地产政策，2015年提出“去库存”、“取消过时的限制性措施”。次年，各级城市房价均呈现不同程度的上涨，信贷宽松的政策下，全年楼市成交量创当时历史新高。棚改货币化安置政策下，三四线城市去库存明显。
但以2016年9月30日为节点，从一线城市开始，楼市收紧措施密集出台，调控周期来临。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房住不炒”后，2017年各地楼市调控政策不断加码，“限售”范围扩展到三四线城市，前两天放开限售的菏泽也是在这年11月加入调控行列的。
2017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保持房地产市场调控政策连续性和稳定性”，但2018年上半年“四限”城市仍在增加，调控仍在升级，房企融资收紧，土地市场量价齐跌，今年前7个月，70个大中城市超过九成房价一直在上涨，城市分化也不断加剧，后来出现了天津等地的“抢人大战”。
不断上涨的房价直接催生了楼市最严政策。今年7月底召开的政治局会议，将此前“坚决遏制房价过快上涨”，变成了“坚决遏制房价上涨”，由此可以看出，中央对楼市调控的坚定决心和巨大力度。这也成今年下半年楼市调控的重要方向。
一方面，房企更加难以在银行体系融资，发债利率也在提高，下半年楼市成交量不断下滑，各大房企加快推盘，甚至不惜降价，加大回款力度；另一方面，下半年以来，土地市场降温，在供需信贷收紧、土地出让限制增加的情况下，低溢价乃至底价成交渐成常态，土地流拍数量明显增加，流拍占比已经达到2010年以来最高。到了今年11月，一二三线城市的房价趋于稳定，三四线城市房价涨幅也明显回落，房价过快上涨趋势在2018年底基本得到遏制。
从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来看，2019年，房地产调控政策保持稳定概率较大，整体思路将是因城施策、分类调控，赋予各个城市更大的调控自主权、选择权。
一些上涨压力较大的城市，调控力度难言放松，也不排除加码的可能性；对于三四线城市来说，一些城市的库存已经处于低位，不排除为了加大楼市供应，而放松此前出台的一些“限售”措施。
分类调控的措施近日在一些城市开始施行。12月18日，菏泽住建局发文取消新房、二手房限售转让的措施。（了解详情请点击：调控仅一年，菏泽为何此时确认取消限售期？）12月19日，广州、珠海也加入了松绑行列。广州宣布，2017年3月30日前所取得土地建成的公寓、商铺，不再限定企业购买，也可售给个人；同日，据媒体报道，珠海在金湾、斗门两区也开始放松限购，只需一年社保即可购买商品房。
107字定位资本市场改革方向
会议提出——
资本市场在金融运行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要通过深化改革，打造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完善交易制度，引导更多中长期资金进入，推动在上交所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尽快落地。
与前几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相比，此次会议用107字聚焦资本市场改革，而此前几年的会议对该问题的着墨仅仅寥寥几字。由此可以看出，明年资本市场改革将是金融体系改革的重头戏。
正如前文所言，昨天上午一则传言让股市一度下探到2500点，随后，金融委立即对该传言辟谣。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下一步资本市场改革需要先稳定市场信心。
今年下半年以来，受内外部因素影响，中国股市波动较大，股权质押危机风险暴露。今年8月底，金融委开会研究股权质押问题，当时那次会议也研究了“深化资本市场改革的有关举措”。
但当时股市的风险还未完全暴露出来，10月之后，在美股暴跌的影响下，10月18日，A股下跌至2500点以下，引起了中央的高度关注。次日，包括国家副总理刘鹤、央行行长易纲、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证监会主席刘士余都公开讲话，稳定股市。此后，股市又有几次较大波动，风险也相继释放出来。
11月5日，习近平提出在上交所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资本市场改革的步伐加快，也被市场给予厚望。
在此次中央工作会议召开前一天，金融委召集银行、证券、保险、信托、基金公司，专门讨论了资本市场改革与发展的问题。（了解详情，请点击：今天金融委的这一重要会议，关乎每一位投资者）此次会议认为，当前资本市场风险得到较为充分的释放，已经具备长期投资价值，改革面临比较好的有利时机。资本市场改革已经形成高度共识，即将进入一砖一瓦的实施阶段，将加快推进。
对于下一步资本市场改革的方向，金融委也给出了明确答案：提升上市公司质量，强化上市公司治理，严格退市制度；强化信息披露制度，切实做好投资者保护；坚决落实市场化原则，减少对交易的行政干预；借鉴国际上通行做法，积极培育中长期投资者，畅通各类资管产品规范进入资本市场的渠道；要加强与市场沟通，积极倾听市场声音。不管是金融委会议还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都反映出中央对资本市场改革的决心。
此次会议还提出前两年没有涉及的领域，即“提高直接融资比重”。联讯证券董事总经理李奇霖认为，这可能意味着，明年政策会进一步支持股权与债券融资，包括明年交易所将推出科创板与试行注册制等等。他指出，从美国的经验来看，大力发展资本市场、提高直接融资比例是有利于技术进步与产业升级的。因为资本市场主导下融资体系，是以优胜劣汰、强者生存的达尔文文化为内核的。
当前，中国正处于经济增长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时期，需要在各个方面进行改革。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就在于，改变现在以债权间接融资为主的融资结构体系，提高直接融资的比例，增加经济的竞争性，给经济提供向上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