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拉山口，转山道上能到达的海拔最高的地方
卓玛拉山口，一个人在雪中弹琴，另一个人在雪中知音。我独坐须弥山巅，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图/文 杨旭东 摘自《转山冈仁波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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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走到铺天盖地的经幡丛中，不用看坡度是否平直，你都会知道，你终于爬到了卓玛拉山口。是的，正如路边指示牌写的那样：在一路经过野狼足印、乌鸦神宫、清凉寒林天葬台、米拉日巴斗法石、散财童子净手湖、并挺过一系列考验是否孝顺、是否祛除罪孽、是否明辨是非的艰险之路，我们终于来到了转山道上海拔最高的卓玛拉山口！
卓玛拉山口的海拔众说不一，比较靠谱的是5660米，这可是我一生中脚一步一步走来、能够踩到的最高高度了。但是，它又完全不像想象中那般气势磅礴、山势险峻。如果不是满地的经幡提醒着我们这是一个特殊的地段，没准好不容易走到平坡的我们一溜烟就错过了。
就像所有的神山都有故事一样，卓玛拉山口也有个神奇的传说。
据传，当年古仓巴大师探寻转经道行至止热寺，不知路在何方，惟恐费尽气力爬上前方的山口却走错路，于是想沿着北边的沟谷继续探道。就在大师犹豫不定、畏缩不前时，二十一条黑黝黝的青狼突然出现在面前，大师意识到这二十一条狼便是二十一个度母的化身，正在给自己指明道路，于是紧紧跟随群狼的后面。在即将爬抵山口的顶部，二十一条狼逐个隐没不见了，紧盯着最后的那条也在其眼皮底下隐没在一块岩石上，不见了踪影。
自此，转山路上最神奇、最艰苦的一段路便由此确定——翻越卓玛拉山口！
站在卓玛拉山口顶部，神山据说在右边的眼前，但是乌云遮蔽，看不见他的踪影；往左望去，却又有三座显眼突起的孤峰，层岩叠嶂，山势雄峻，宛如倒置的三只鼎足，被竹巴噶举派的高僧们分别称为大菩提塔、怙主宫殿、夜叉满贤宫。
卓玛拉山口更是没有树木、没有杂草，如月球一样荒凉。除了经幡，唯一鲜艳的颜色就是山口南边两个碧绿小湖——它们冬日冰封，夏日则如一块翡翠落在石滩上，又像两面辉煌照人、晶莹透亮的宝镜，极富浪漫色彩，被称为空行母浴池。据说在此湖中沐浴，能洗净身上的孽障。
当年这个湖面积很大，曾经直抵转山道边，是个典型的堰塞湖。1950年湖堤溃决，现在只剩下两小块浓绿的湖水。湖水的一部分流入雅鲁藏布江，一部分经过漫长的旅途汇入恒河，灌溉印度平原。
卓玛拉山口并不宽阔，甚至有些狭窄，估计转山旺季都得排着队穿行。
转山的藏民、尼泊尔人，佛教徒、苯教徒各在方寸之地摆起祭台，焚香诵经，祭祀的烟雾缭绕在覆满山口的厚厚经幡上。有的在“拉加罗”（神胜利）的高呼声中，抛散隆达（纸质风马）；有的翻身拜倒，正对神山双手合十、泪流满面；大部分的转山者都会将随身携带的风马旗经幡绑在这里，最简单的也要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以表达对冈仁波齐神山和山神的敬信。
我们一行也取出背负一路的最后一条哈达牢牢地绑在经幡丛之中……
环视四周， 高峻皑皑的雪山、稀薄如雾的空气，林立奇异的怪石、狭窄不堪的山道，神秘冰封的湖泊、莫测变幻的天气、气喘吁吁却虔诚的每一个人。
穹苍仿佛触手可及，两厢雪峰巍峨，其上云雾蒸腾，整个山谷惘若鸿蒙初开的仙境，存在于俗世与时间之外——这就是我留下的、卓玛拉山口的所有记忆。
来到这里，你可以用相机来留影——就像平日里大多数旅客到此一游一样来个自拍，炫耀下你人生旅途中的第一高度；
你也可以欢呼雀跃或破口大骂来庆祝自己“征服”了这样的山路、“战胜”了这样的海拔，更是战胜了自己——你完全有资格这么骄傲；
你更可以跪下来，就像那些虔诚的信徒，在这最近的距离膜拜神山——祈求未来日子里神山的保佑和祝福；
你甚至还可以嚎啕大哭、仰天长啸来发泄自己的委屈，完成生命的一场轮回……
但是奇怪得很，那时那刻的我，却异常地安静和平静……
这里海拔5660米，是我脚走过的最高的地方。深呼吸、更多的深呼吸——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深呼吸，这里的确是缺氧地带，深呼吸却不是因为缺氧，而是来自心灵深处的触动和交换：
那是一种来自深心的感动、一种心灵和神山的默契，遥远的尘世和自己已没有任何干系，大可抛开一切，只感受这份孤寂和荒凉，体味这份自然和虔诚，全身心地融入纯自然的天地里；
那是一种由内心而蔓延开来的、明显有形的触摸；用平静去回味走过的路，用纯净去思考未来，让心灵变回和这里一样宁静淡泊，让眼睛变回和蓝天一样纯净高远，让自己回归自然、回归简单。
放一张在卓玛拉山口的照片，没有跨越山口胜利的狂喜，没有征服新高度的骄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静地留下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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