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性别“女”?想和你聊聊我的美国女校生活|三明治
当代社会,绝大部分的人在性别混合的教育环境中成长,女校或男校似乎只在影视剧中出现,有时被冠以“精英”的头衔,有时被贴上性别的标签,甚至有许多人对此产生出偏狭的刻板印象。上个月,芋头在三明治每日书女性主题班里分享了她的美国女校就读体验。新一期的三明治电台也邀请芋头做客,聊聊大学四年的女校生活经历。
跟随芋头的视角,我们走进一所美国女校,揭开传“闻中的女校生活”。女校里有男性存在吗?校园里有没有男厕所?女校学生的恋爱经历是怎样的?单性别环境会导致无法自然地与异性相处吗?每一个我们好奇的问题,都在指向更多关于女性和性别的命题。我们应该如何定义性别,定义男女?也许解开性别和教育之间的难题,要从思考如何看待“人”开始。
以下来自芋头的每日书
文|芋头
编辑|备备
性别为“女”的学校?
每次谈起自己大学上的是女校,总会收获很多诧异和好奇。
“没想到21世纪了,竟然还有女校?”某一次社交酒会上,对面的男士如是说道。
可能在很多人的固有印象中,女校是某种封建文化的产物,在民主进步的现代早就应该被摒弃。但在女校度过四年大学时光的我,每每回忆起母校来,觉得那也只是一所大学呀,与男女混校没什么不同。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外界对于女校的刻板印象不是很友好。常听到戏言,说女校的氛围不是尼姑庵就是女同性恋俱乐部。这些说法都是类比了其它女性聚集比例高的场所,外加一些个人想象。可说到底,“女校”两字的重点是“校”,是只为女性提供教育的学校。
当初选择女校的原因,早就记不得了。17岁的我对自己和未来的规划可以说几乎为零。最后选择的这所学校,有着霍格沃滋一样的古堡建筑,学校的吉祥物也是猫头鹰,排名不错,地理位置好,食堂又好吃。
只记得在申请学校时,我很明确自己想去一所文理学院。LAC(文理学院),全称Liberal Art College,应该是美国特有的一种高等教育模式。文理学院通常规模不大,平均全校学生也就1000多人,算下来每个年级都比不上正常大学一个院系甚至专业。我就读的女校Bryn Mawr College也是LAC,是个追求“小而美”教学方式的地方。
Bryn Mawr College校园(图片来自芋头校友)
夜晚的Bryn Mawr College
灯笼是学校给每个学生的“信物”
必须要承认,进入学校之前,我对女校,甚至“女性”一词的认识都是片面的。我以为,女校,女子大学,是女性——主要是像我当时那样的“小姑娘们”上学的地方。可大一的课堂上,不仅有年长我好几轮的大姐姐,甚至还有“男人”。第一次遇见这个场面,着实有些迷惘和懵逼,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自由美利坚”?
校园里的穿衣自由
假期回国时和老同学聊起女校的生活,他们也会像开学第一周的我一样,惊吓和惊讶交替,甚至还嘱咐我要“保护好自己”。 但闲聊之余静心想想,能够这么放肆做自己的地方,才是真正的自由。
开学一个月以后,我就几乎再也没穿过内衣。同学之间发现彼此“撞衫”时,总是会心一笑。我自己主要是嫌麻烦,赖床赶不上早课时,基本随便套个卫衣就跑。冬天穿得多时绝对是想不起来穿内衣的,夏天想穿吊带之类轻薄的衣服时多少还是会注意点。
女校传统的Mayday白裙子节
那时候想的最多的倒不是不穿内衣会凸点尴尬,而是懊恼自己的胸型没有外国妹子来得好看。春季学期靠近期末的初夏,还经常有裸着上身趴在草坪晒太阳的外国同学,也是满心羡慕。当然校园里其实还是会有不少男性走动的,教授教工同学的男朋友之类的,但也从未遇过盯着胸口看的猥琐男,现在想来也是幸运的。
不过每次放假回家就惨了,收行李的时候都要叮嘱自己,马上回国了,还是收几件内衣带着吧。
比起单纯考虑穿不穿内衣,我其实对内衣本身更感兴趣。选择内衣的时候,我最优先考虑的还是舒适度,如果内衣舒服的话也不会反感。高中开始穿的钢圈内衣真的很窒息,感觉当时连怎么正确量自己的罩杯数都不知道。后来接触到了法式内衣就很喜欢,夏天觉得漂亮的蕾丝内衣露个边也不错。开始健身后也的确感受到了运动内衣的必要性。
在女校的时间越久,就越发感觉到它像个遗世独立般的桃花源。很多女校生活中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走出校园就变成了异类。步入社会被周遭时刻敲打时,偶尔也会恍惚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有问题?比如不穿内衣这件事,我觉得是个人的自由,但总会有人告诉你,凸点什么的不礼貌。可盯着别人胸看就礼貌了吗?
关于亲密关系
很多人好奇女校学生的恋爱问题。我的高中生活比较平淡,我也蛮书呆子的,身边同学们多是准备高考的,出国党很容易就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早恋的黄金时段。
进入大学后,最期盼的事情之一就是谈恋爱。虽说是女校,但我们学校的情况也有些特殊,附近有10分钟车程就能到达的联盟校,因此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依然是有男同学的,只不过数量非常少。虽说学业重,感觉依然有写不完的论文看不完的书,但十八九岁的年纪,心动也是自然的,只是对比高中好友们进展神速的恋情,我总是陷入不温不火的窘境。可能是性格原因,也可能是环境原因。
暧昧也好,约会也好,恋爱也好,这些经历是快乐的。热恋中的人总觉得和对方无法分离,恨不得24小时捆绑在一起,留学生活说实话是很容易让人深陷进一段封闭的亲密关系中去的。原本亲近熟悉的人大多与你隔着经度千里和半个日夜的时差,异国他乡,漂泊的不安感会让你很容易无限放大感情的浓度和粘性。
我还挺庆幸女校的生活环境,让我总有个地方能完全回归到个体的状态。每次回到校园,回到单一性别的环境之后,我都会自动调节至冷静模式,去反思自己对亲密关系的期望和索取到底什么。
我的同学M选择成为男性
我在女校经历中最宝贵的收获是:真切地看到女性可以成为任何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四年女校生活中,我印象最深的同学是M。我都记不太清他到底叫什么了,而且他的确改过名。我们其实也并不熟悉,只是因为专业相同,在大一的入门课和大四的毕设课里是同窗,其余的两年时光,甚至都没怎么打过照面。
我之所以对M念念不忘,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他大一的时候还是个女生。大四专业课再碰面的时候,他已经改了男性化的名字,变成了男人。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我的确知道变性的可能,并且作为高中生物竞赛的陪跑选手,我的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但当我真切地看到M的变化时,着实恍惚。我并非是对于M的变性选择或者身份有什么偏见,而是发自内心地感觉神奇,甚至惊艳。
大一的M,作为女生,是很普通的。我还记得她纯粹是因为课堂规模实在是太小了,七八个每周大眼瞪小眼一个学期。
大学的课表是很灵活的,联盟校之间还可以交叉选课,大二和大三期间我其实没怎么见过M。再一次认识他是在大四的毕设课上,这是一门专业学生都必选的课,连续两学期,一整年都会泡在一起。
那天我刚到画室的时候,M就在了,我只觉得他眼熟,并没有认出来。课前我一直时不时瞄他几眼,心想肯定在哪里见过。后来好不容易想通了,嗯,他长得很像哈利波特电影里的马尔福!是个小帅哥。
尽管都是纯艺专业,但因为每个人的媒介方向不同,所以一大半的人都是第一次见,自我介绍还是必须的。轮到M时,当他介绍起自己和我来自同一所学校时,我惊呆了:我上的不是女校吗?
很快他补充道,自己刚进入大学时还是女生,这四年的时间,不仅经历了心智上的成熟和学业的精进。同时对他而言,这四年最意义非凡的是他完成了性别的转变,虽然手术还未完全结束。但他的证件上已经正式改成男性了,而他的毕设也会围绕着这一经历展开。
大四毕设班的合影
毕业之后,我接触到更多元的群体,很强烈的一个感觉是,我们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我们,很多人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自由”或者是“选择”的机会。
工作以来,我自己也时常在反思,天生就是理想主义的我,当初选择女校是不是一件好事。单一性别环境自然过滤掉了很多潜在的威胁和危险,以至于步入社会之后才惊觉大环境对女性的压迫和限制。
在女校,女性主义的话题自然是时常被讨论到,例如平权、反性骚扰、婚恋自由等等,记得那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但如今真的面临到了这些问题,看着它们真切的发生在了身边,自己却时常失语。
这一次写每日书,我自然是想要分享女校经历的好,但背后的心态却并非炫耀,更像是来自现在的我对曾经的我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羡慕吧。
但如果说曾经的女校生活是我心中理想国,它最大的意义是让我真切地感受过这样的理想主义是存在的。我希望努力让这份纯粹延续下去,这就是教育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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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人间一趟,要多看看太阳。”
本期主持
尝试跳出“性别”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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