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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医生都对我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丨三明治

Mika 三明治 2021-09-06

人生病就要治病。这样简单的道理,却似乎被这个充斥着996和内卷的世界选择性遗忘了。在4月每日书常规班里,Mika记录下了因未及时就医,导致哮喘严重发作的经历。治疗疾病的过程,也是与自己的脆弱和解的过程。在青岛樱花绽放的春天,Mika决定以后要为自己,好好活。



文 | Mika

编辑 | 如斯




01


“你这不行啊,”医生把听诊器从我的后背左侧移到右侧,“真的不行啊。


医生连连摇头,口罩下面我看不到她的脸。“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她快速地敲着键盘,小声叹息着,“你去急诊吧。”


此时此刻的我,连“谢谢医生”这样的短句都说不出口。我用力地呼吸着,随着喘气从肺部传来的“呼噜呼噜”的声音使我耳鸣。我的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带着口罩让我越发透不过气来。我跌跌撞撞从三楼下到一楼,怎么也找不着急诊在哪里。我强提着一口气问保安大叔急诊室的位置,大叔告诉我出门右拐。我刚走出门,有些寒冷的空气直冲进我的肺,我弯着腰在门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万托林,贪婪地吸了一大口。觉得自己的呼吸稍微顺畅了点,才定神看了看手上的病历。


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转急诊。

 

急诊的小楼离门诊大楼大概300米左右,正常人的步速可能连五分钟都用不上就可以到达。可那天的我却足足走了十五分钟,现在想起来,可能都不能称之为走,我只是挪动我的双腿移动而已。


急诊楼的过道里加了很多张床,每个床上都有躺在上面呻吟的人。用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心灵的安慰是一件不太合适的事。但我确实从病人的呻吟声中逐渐冷静了下来。比我更危重的病人还有很多,而我,只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休息休息就会好的。过去的两个多月,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在急诊室重,我又听到了这句话。


“啰音都弥散了,”医生低着头打着字,“需要输液,还要去查血、拍CT。你现在怎么样?还能撑着去做检查吗?”


我惊讶,医生居然一看就知道我现在的状态。


“要不我们就先输液,让你缓一缓,输完液,你就会觉得呼吸不那么困难,然后再去做检查。”

我只剩下点头的力气。


“你一定要去做检查,绝对不要输完液就走了,”医生打完处方对我说,“等下班了,我也会和同事交接一下,你这个真的不能拖。”


如果医生没有说这句话,我一定输完液就会走的。男友帮我拿药,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和他恋爱的四年来,我从来没觉得他走路那么快。不,是我走不了那么快。而我完全没意识到,我可能再也不能走得那么快了。

 

输上液,男友像扶着老太爷一样的把我扶到座位上,紧接着就有护士来给我做雾化。雾化面罩戴在脸上,手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在椅子里僵直着,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危重病人了。


第一包药是激素,不到二十分钟就打完了,紧接着第二包是平喘的茶碱。我的症状已然减轻不少。男友帮我摘下雾化面罩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一个新的肺。就在这时,我听到包里微弱的震动声,男友拿出我的手机一看,果然是我母亲打来的电话。


“怎么办?”男友用眼神示意我。


“你接,照实说。”

 

母亲是位极爱操心的中年妇女。我不回家过年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办年货。这二十多年来我已经练就了和她相处的独特方式,可男友则总对她带着三分敬意,五分恐惧。


一接起电话,两边估计都慌了神,男友舌头都打了结。他是做销售的,口才却不是十分出众。估计我母亲也没好到哪里去。过了一会儿,男友把手机放到我耳边。


“你怎么回事啊?”


“我之前不是感冒来着,咳嗽一直没好,之前吃点消炎药好些,周三和你打过电话之后,就严重了。”


我妈沉默了。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出来我在怪罪她,我想让她愧疚。周三的谈话,是关于男友的。她嫌我男友不够积极主动,我说了很多次不是他不积极,而是我没想好结婚。而母亲总是急于让我男友表个态度,怎么也说不通,每次我都因为这件事伤心地哭很久。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男友家境不那么优秀,人也是慢热型,我父母不懂罢了。


中医讲悲伤肺,周三我哭了一晚上,也确实是病情的诱因。但我猜我母亲一定不觉得是那次谈话的原因。在她的角度看,肯定觉得她是在和我讲道理,而我莫名其妙地又哭了。我是个从小到大天天哭的孩子。




02


输液迅速缓解了症状,打完吊瓶的我,从一头喘得要死的驴变成了一只可以蹦跶两下的小羊羔 。虽然说不上活蹦乱跳,好歹呼吸顺畅了许多,可以走去查CT了。


“还是有炎症啊,”夜班的急诊医生点着鼠标,“再点一瓶沙星吧,明天你还是得来趟医院看看,看要不要住院。”


医生说得轻飘飘的,而我的心情则沉重下来。住院?我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明天是3月8日,我需要负责部门不到200人的礼物分发,同时还要接待一位新入职的同事。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交接工作是铁定来不及的,明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很忙,还是不敢完全无视医生的话,于是我挂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半的号。

 

我以为打过吊瓶就好得差不多了,这个想法被半夜咳醒的自己打碎了。


这一个月来,每到夜里两点多,我都会被自己咳醒或憋醒。躺在床上,我觉得鼻子和喉咙都被某种东西堵死,我只得大口呼吸,可呼吸得越厉害我越容易咳嗽。夜半醒来这件事,我也已经习以为常,男友也习惯了我深夜咳嗽。咳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起来上个厕所,烧一壶水,化一勺枇杷膏,然后喝一大碗热水。等热水放凉,估计也就到了我困得无法支撑的时刻,我在困倦不堪中倒头睡去,直到几个小时之后闹钟把我叫醒。


3月8日的清晨,我知道自己的肺功能没办法支持我搬着东西跑上跑下,就提前找了几个男孩子帮我。接待新人的时候,我的喘憋越发严重,严重到我连一个长句都没有办法一口气说完。说到底,我已经忘记忙碌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了。我只记得脑中剩下一个念头:快去医院,我觉得我要死了。

 

下午的医院,不一样的医生,一样的回答。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医生听诊之后说,“你这样子最好住院,明天早晨就来,做个肺动力,吹个阳性出来,住院医保也能报。”


走出诊室,我觉得我脚都软了。住院。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的电话。接起电话来,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我忍着哭腔和她说,需要住院。挂了电话,我还是在哭,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住院。过了一会儿,我又接到母亲的电话。


“你稍微等一会儿,小X很快就过去了。”母亲竟然帮我通知了男友。




03


我躺在床上,熟悉的、无法忍受的咳嗽又来了。我在不停的咳嗽和喘憋中昏睡过去,又在夜半再度咳醒。我坐在马桶上喘息,猫蹲在我的脚边喵喵叫。平时的时候,我会和它一起对着喵喵喵,用喵语聊一会儿。我现在难以发声,只能摸摸它。猫把她毛茸茸的头靠在我的手上,蹭了蹭又走开。我烧了一壶开水,坐在桌前,开始列住院所需物品的清单。反正也睡不着。


我幼年是发作过哮喘的。对于哮喘的微薄记忆,只有我经常去社区门诊打点滴,点滴打很久,但只要打完,爸爸就会带我去超市买好吃的。我的记忆只有买好吃的这一节。后来打电话才知道,我两岁开始,每年都会被爷爷奶奶传染感冒,然后肺炎,再变成哮喘,连续了整整三年。这也成为了我之后练习速滑的原因。因为身体不好,才要多运动。


我在知乎上搜索很多关于哮喘和住院的问题。其中有一个回答是这样说的。“部分病人病重而不自知,比如我只是有点胸痛的心梗病人,我只是有点头晕的低血糖病人,分分钟都可能变成抢救状态。”我想我也属于这种类型,我只不过是透不过气。我之前一直这么单纯地觉得。假设一下,如果我在某个夜晚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估计分分钟就会因为透不过气去见上帝了吧。


第二天,核酸结果还没出来。我照着夜里列好的物品清单在淘鲜达上下单。猛然想到第二天有之前入职的新人的下午茶会,而茶会零食我还没有准备,于是又下了一单零食,零食的地点是公司的地址。


我给我的主管发消息,和她说我要住院了,新人茶会的零食放在哪里,新人的行为观察表存在哪里等等。打了一大段话,没过五分钟,我就收到了主管的回复。


“你都要住院了还想这些干嘛?!我来安排就行了嘛!你就休息!请假啥的都不用操心!”主管很少用叹号的,她这个语气让我放松了很多。




04


住院处,人山人海。所幸窗口工作人员效率极高,等了十五分钟就办完了住院手续。呼吸科的病房是在四楼和五楼,和风湿科一起,一进门就看见有老人扶着栏杆慢慢走路。


“一个人住院?”护士叫住了我,应该是看出来我是今天新入住的患者。我点了点头。掏出住院的单据递给她。她笑得非常温柔:“27岁呀,还年轻,应该没啥大问题。”她紧接着和我说明住院的注意事项,食堂在哪里,开水间在哪里,早晚门禁等等。这个护士的角色好像舍管大妈呀。


我领到了病号服,手上被扣了个白色的手环,上面写着我的各种信息,为期一周的住院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我的病房是双人病房,隔壁床住了一个大爷。老人精神矍铄,脑筋清楚,靠在床上指挥着他的女儿做这做那。我突然就想起我的爷爷。爷爷住院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吧。或许有过之无不及。爷爷的直肠癌化疗已经做了好几次次,每次做完他总是抱怨再也不做了,但每每有点不舒服,他还是会去医院“咨询”,医生让他化疗,他一次也没拒绝,医生让他手术,即使家里人都担心他,他自己也是信心满满。


治疗的安排非常紧凑,询问了病史之后,我连个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安排上了吊瓶,而且一打就是四瓶,留置针确实是个很棒的发明,有效地拯救了我这种扎针困难患者每天遭罪的处境。这根留置针我整整使用了七天。


我的留置针扎在手背,室友爷爷的留置针直接从手背扎进小臂,我看着都觉得疼。爷爷的监护仪总是在尖叫,原因是爷爷躺着翻身,手指上的血氧监护太过敏感,翻个身数据就会断一次,因此报警。室友爷爷说,带上了监护,就觉得自己离去世不远了。他的精神那样好,也会有这种感叹。可能人上了年纪,越发能感受到自己和死亡的距离。





05


住院两三天之后的早晨,我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觉住院时规律的作息反映在身体上,看起来这么明显。常年挂在脸上的黑眼圈已经不见了,脸色居然也白净了一些,好像还瘦了一点点,但可能是我的错觉。医生说我正在进行激素治疗,食欲增加,体重增长都是正常的。然而我早就是肥胖的体重,再胖下去会出问题的。


走出门去,就能看见其他的病人在走廊上放风。我看到其它病房的老人扶着栏杆一步三喘,看着病人家属一字一句认真读着墙上贴着的肺部复健说明,看着住院医生教即将出院的老人做日常的呼吸训练,才明确的感觉到,即使是简单的一呼一吸,都是如此不易。


男友来了。他等在住院处门口,穿着他的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手上提着一盒不知道什么吃的,但一闻到香味我就觉得很饿。


“我看看你的手。”


我把打了留置针的手给他看。


“怎么肿了这么多。”


他摸了摸我的头,轻轻抱了抱我,就离开了。


男友的沉默寡言让我非常受用。我家里人都是话唠,但东北人爱拉家常的特点只让我觉得身边所有的亲戚都在试图控制我。因此男友话少、钝感,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我在病房里打开食物,是我喜欢的排骨米饭。啊,真是太好吃了。好吃得几乎让我落泪。


在治疗下,我的哮喘症状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缓解。我如常人一样行走坐卧,只是没有办法走很快,没办法跑跳。我也曾是风一样的少女,一言不合就在操场上狂奔20圈,即使是工作了,也能在单位运动会上参加个四五个项目,百米短跑、接力、铅球、跳大绳等都没问题。拉丁舞一跳就是两三个小时。我体力这么好,还是生病了。这种郁结就像是练了满级的游戏账号被删了,一切从头再来。


“你怎么?住院还发内推消息?”我的同事看到我在部门群里发的内推广告,反手就私聊了我。


“打吊瓶没事做只能玩手机,发个微信不要紧。”


“爱岗敬业Mikaka,单手内推666。”


我发了个笑哭的表情给她。


说起来有点讽刺,现在回想起来,我小的时候就是被“鸡”的娃,我的母亲就是“鸡娃”的家长。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好像一直在上补习班。英语奥数作文,围棋电子琴拉丁舞,还有晚上的速滑训练。


其实,生病住院一直是我年少的梦想之一。少年时期觉得上学痛苦,就想着什么时候生一场大病,最好住院,这样才能休息。我小时候有一种“特异功能”,就是早晨的时候,只要我想,就可以呕吐。这样我就能以肠胃不舒服为理由休息一天。我母亲一直觉得我的胃不好,而我长大成人之后才明白这是一种躯体化反应。身体总比头脑懂自己,这次哮喘发作,很难说不是劳累加心痛的结果。


我决定出院以后,一切只为自己,只为自己活着。




06


“你回去之后,还是会觉得没什么力气。肺功能恢复需要大约6—12个月。这一年你需要按时吃药,按时复诊,不要私自停药,不适随诊。”医生语重心长地嘱咐我。


出院的时间定在早晨8点半。我一早起来吃早饭,收拾东西。“欢欢喜喜回家去啦!”爷爷看着收拾东西的我笑着说。“今天出院啦!”这一周以来一直照顾我的护士也这样说着。走出病房楼的时候,楼下的保安大叔也笑着说:“终于不用当杨过啦!”住院第一天刚打了留置针,手痛得厉害。天气还没有暖和过来,我的大衣披在肩头,左手悬在胸口,右手提着食物,出入都是用身体把门撞开的。保安看到我这幅样子,笑我说我像杨过。


这一周飞一般过去,从忙碌的工作中短暂的偷得清闲时光,我知道我还是要回到着烟花尘世。如果不是这次住院,我可能依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盲目自信。接受自己生病这个事实,才是康复的第一步。


我还是经常觉得很累。我尝试着去跳早已习惯的帕梅拉。原本的体力足以让我跟完三节,而我如今,已经连一节都跳不完了。我跌坐在地板上欲哭无泪。觉得所有的骄傲都随着我的体能丧失而支离破碎了。我这才明白医生出院嘱咐的真正意义。我的身体状况和入院之前本质上没有区别,我依然爬了七楼就腿软,依然对公交车站到公司办公室的小山坡无可奈何,依然走十几分钟就会觉得很累。出院之时又轻又快的脚步只是错觉。


我做了一个决定:进行复健,从头开始。


我是个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极其自负的人,由于少年时期滑冰的训练,总觉得什么样的疾病都能靠自身的免疫力恢复。而这次住院,几乎是从根本上摧毁了我的信心。心肺功能不再能够支持我进行以前偏爱的高强度运动,我开始尽可能地多走路。我查了百度地图,我的公司离家大概四公里,正常人步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其实和我每天坐公交通勤的时间差不多。可我真的是正常人吗?


没走多久,我就觉得累了。但短短几日,我就习惯了这种双腿酸软的感觉。当这种感觉再次袭来的时候,我连不适感都几乎没有,只是习惯了。走路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只是往前走。意外地,我的头脑似乎没有那么累了。完全关注自己的身体,能让自己免除多余思绪的困扰,之前我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路旁的樱花正盛,行人却不是很多。偶尔有情侣在樱花树下拍照,两个人都笑得十分璀璨。我一路走一路看。如果不是因为一次体能复健,我大概也不是很有机会能这样悠闲的拿出一个小时出来赏花。在我忙碌奔波的人生里,究竟错过了多少这样的风景呢。


单瓣樱花开过就谢,紧接着盛开的是重樱和丁香。来青岛的五年里,我对于樱花花期和种类变换一直没什么感觉。对环境和生活都非常钝感的我,竟然在重复的行走中观察到了一些细微的东西。花开花落,一种接一种,花没了还有绿叶乔木,再不济还有四季常绿的苍松翠柏。


不出一周,身体已然习惯了这样的行走,渐渐不觉得累,也不需要花多少精神去关注行走这一行为。就连生病住院这件事本身,都逐渐离我越来越远,只留下不能停歇的服药,让我对住院此事还有一点点实感。


我常常不太重视自己不舒服的感觉。我总觉得,这种痛苦是普适性的。所有人都在不同程度上遭受痛苦,倾诉自己的痛苦从而得到情感支持,这种行为让我觉得自己很“弱”。回想我不到30年的人生,活得粗糙且坚硬,敏感脆弱的部分越变越少。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变强,我只是刻意忽略了我的弱点。


人被杀就会死,人生病就要治病。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以前不懂呢?


出院已经两周了,我遵医嘱去复查。医生看着我的血液结果皱着眉。“你的IGE还是太高了,2100多,虽然比之前降了些,可还是正常人的20倍呢。”


“那怎么办?”


“信必可不要停,三个月之后我们再看。你不是没什么不舒服嘛。”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些。


我握着化验单去药房取药。走出医院的时候,微风拂过,春风和煦,樱花盛开。我伸出手,一片花瓣正落在我手心。生病了就要接受治疗,总有一天可以康复。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还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的。


复健之路道阻且长。我突然想到小表妹四岁时对我说过的话。“只要我们一直走,总会到达一个地方。无论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总会到达一个地方。”


最寒冷的日子已经过去,往后,会越来越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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