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成都后,我开始想念麻婆豆腐和四川话 | 三明治
文 | 朱麦兜
编辑 | 二维酱
在4月每日书读书主题班,朱麦兜分享了对自己有特殊意义或者从中受益的书,其中有三本与自己的家乡四川成都有关。书里写到的川菜和方言勾起了作者的童年回忆,看到那些菜,就想起了爸爸妈妈,亲切的乡音里也有家乡人的影子。
它们不单单是一本书、一本菜谱,也带回了五感俱全的立体记忆。
《鱼翅与花椒》:举箸思吾蜀
一个外国人,如何可以对川菜知之甚深?!
光看这本书的文字,你不会相信是个英国人写的。一方面是书里很多“咔咔角角”(注:四川话,角落)的地方和馆子,本地人都未必那么清楚;第二是译者功劳,四川妹子兼专业吃货何雨珈也真是把四川话翻得活灵活现。看着觉得超级亲切接地气,又惊叹作者对生活的观察力和学习力。
歪果仁总是对异国文化有更大的好奇心和更敏感的视角,但像扶霞这样,这么有烟火气的留学生到底还是少数。她出入苍蝇馆子,街头食肆,结交大厨老板儿,最后居然还跑到烹专去正儿八经地上了半年课,具备了一个中餐专业厨师的职业素质。
扶霞让我看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成都,她写那些在菜市场睡觉的人,“农妇们双臂盘绕,趴在她们的南瓜和茄子上,头埋在胳膊里,打个瞌睡;买西红柿和豆子的坐在地上,双膝耸起,睡成一摊;卖鱼的靠着墙,轻轻扯仆鼾”;她写“温暖的秋夜,空气中绵延不绝地流动着豆瓣酱、花椒和茉莉花茶的香味”……
写得真好啊,五感俱全。其实我们也经常看到菜市场打麻将的,或者春夏之交,空气中会掺入黄桷兰和栀子花的香味,我们也能分辨出谁家在准备红烧、热卤,或者爆炒的晚餐,但都没有用文字这样细致地描绘过。
后面写到的烹专经历,那几乎就是中国美食烹饪技法和川菜普及课了。四十种刀工,小葱就有九种切法,火爆腰花的秘诀是什么,还从“火候”谈到中国文化中更深层的意味,比如用它来形容高超技艺和熟能生巧的成就。
扶霞真没辜负她吃过的每个兔头、交过的每个朋友,上过的每堂烹饪课,她在这里面,看到了真正的新世界,不仅比我们身在其中的人认识更深,还把川菜带到了英国,就像把法餐带到美国的朱莉娅一样,扶霞2010年就出了一本《川菜》菜谱,据说,从此伦敦人的家里,有了炒锅,英国人甚至西方人对花椒海椒也不再陌生。
其实,她也让一个成都人,更好地认识了她的家乡和川菜。
《川菜》:打算拿来传家的菜谱
小时候家里有本《大众川菜》,油渍麻花一样的,好像是四毛钱还是六毛钱,在八十年代初算贵书了吧。父母做饭的时候经常翻,他们也不算多么热爱烹饪的人,技艺肯定不算熟练,所以经常做菜的时候才想起来看一眼,难免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父母用那本菜谱给我做饭的日子并不长,算起来应该也就是我六七岁到十一岁之间。那个时间,是我们一家人唯一健全团聚的时光。
麻婆豆腐是爸爸爱做的,一定要用牛肉末,在锅里炒好加了水,调好味,汤汁在锅里翻滚的时候,爸爸会把大块的豆腐放在手上,就在翻腾的炒锅上方,用菜刀直接在掌上切成小块,切完顺手轻轻滑进锅里,不在案板上切,免得还要搬运,豆腐易碎。妈妈做的最好的是京酱肉丝,大葱切成细细的长葱丝,京酱裹着的肉丝有点粘粘糊糊地码在上面,吃的时候一筷子深色的肉丝夹着白白的葱丝,有点微甜,很好吃。并没有后来在北京的,用豆腐皮或者薄饼裹起来,我们就是夹着那一团深浅浓淡对比强烈的丝丝,伴着米饭吃。
这就是一本菜谱带给我的立体记忆。想起那些菜来,就会想起爸爸妈妈。
后来自己爱做饭,比父母讲究,也比他们能享受那个过程。这次看见扶霞的菜谱,就买了两本,一本去朋友家吃饭的时候正好当礼物,一本自己用,一些菜会做的,就把心得写边上,一些菜平时做的少,跟着这菜谱复刻的时候,也把过筋过脉的要点,记在书上。真正能让一个普通菜显出水准的,显然不仅只是配比和步骤,如果一个菜让人印象深刻,多半在处理上有点啥诀窍,希望未来写满了麦兜秘笈的这本菜谱,能传给爱吃的侄儿孙们,让他们也能知道家和婆婆的味道。
《小时候》:四川话,真好听
小时候是极讨厌四川话的,觉得既土又俗,脏话也多,所以上大学的时候,还认真地想,坚决不能找四川人当男朋友。
大学的时候,成都突然红了一个说评书的,叫李伯清。他对成都人来说,几乎就是后来的郭德纲。他讽刺那些拿着大哥大的各种总,在街头故意大声讲电话,“喂喂喂,你是水总(肿)吗?我是黄总(肿),胡总(浮肿)在没得?”又或者,“我都跟秘书说了,五百万美金项目不要来打扰我,我正跟俄罗斯航天局谈月亮上有个洞,我们运十万吨白水泥上切补一哈的事!”
富人要讽刺,穷人他也一视同仁。“张三到早点铺喝碗稀饭,吃完一挥手,把服务员喊过来,让来根牙签!”
还有人打不起出租,只能打个“耙耳朵”(成都有种自行车侧面装把翻板椅,整得跟偏斗三轮摩托一样,一般都是家里男人骑着带老婆,这样的男人一般都叫耙耳朵,后来演化成一种运营工具,收费最低廉的那种),一挥手“耙的!”,骑耙耳朵的人立刻过来,也很会说话,“经理!要不要我给您开车门!”(这玩意儿哪有车门啊!!)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他的新派评书,本尊也被成都人亲切地称为“李伯伯”。
不晓得是不是李伯伯的作用,我离开成都之后,竟还有点想念四川话。在北京看李伯伯上了央视,说普通话的李伯伯神采全无。学日语的时候,有个男老师,口音特别正,日语普通话都是,但只要他想讽刺学生,必定切换成地道成都话,所以每节课都是三语教学。确实,好多牙尖、弯酸的话,用普通话说起来,要么无味、要不无趣,甚至无力。
所以看桑格格的《小时候》亲切极了,脑补画面,画外音都是一个小娃儿的独白,之乖!
我外甥的儿子,一岁多,有天在屋头转圈,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宝宝不吃算求了!不吃算求了!” 把爷爷的玩笑话学了个字正腔圆。把我跟他奶奶嘴巴笑叉!现在会说四川话的娃儿都不多了,经常听见各种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对着孩子说极蹩脚的普通话,据说是为了不让娃儿跟幼儿园老师教的普通话整混,听着太恼火了,其实大大方方说四川话有啥子嘛,有趣又好听。
方言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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