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跨国旅行边生了两娃,现在在墨西哥山里住了下来|新气集
文|李梓新
笛子和夹子和我至今唯一的一次见面是在2017年上海五原路的“故事公园”。那时他们刚刚结束了环欧亚的房车旅行,想在上海安顿下来。可是习惯迁徙的他们无法适应大都市,于是又继续上路了。在疫情之前开始了美洲之旅。
在疫情中,他们来到了墨西哥,觉得这是“高配版”的印度,觉得非常喜欢就住了下来。这个时候笛子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直想尝试自然分娩,在家中生产。结果她做到了。两年之后,他们搬到墨西哥山里的另一个城市Tepoztlán ,在那里又生了一个孩子。
现在,他们住在一个宽带都安装不上,要使用卫星网络的地方,生活非常开心,大儿子就读当地的华德福学校。他们也开始深入墨西哥当地的文化,并在当地传播中国文化。
一起来听笛子一家人神奇的居游故事吧!
本期嘉宾
笛子
跨国旅行者,两个男孩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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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为节目节选 -
从休学旅行到旅居生活
李梓新:本期节目,我跟住在墨西哥中部山区的一位朋友聊天,她是笛子。目前,她和先生夹子带着两个小孩一起生活。虽然在山里,但他们住在一个非常国际化的社区。
笛子:我现在旅居在墨西哥,是两个男孩的妈妈。现在我们住的小镇叫Tepoztlán,这里非常小,离墨西哥城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李梓新:我们正在用卫星网络通话,因为你在的地方太偏远了,常规的网络供应商不愿意去装网络,是吗?
笛子:城市里是有网络的,但是我们住的地方,房子都比较新,是新建的,我们门口的路还没有名字,所以没有具体地址,常规的网络供应商不愿意来。
Tepoztlán被一圈山围绕起来,周围的山跟中国很像,很陡峭,可以看见岩石。我们家在一个小山坡上。但是对比Tepoztlán城市的地势,我们家算是在比较平坦的地方。
李梓新:今年是你们在墨西哥旅居的第五年,疫情发生之前你们就已经在墨西哥旅行。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2016年,上海五原路。当时,你的旅行告一段落,你和夹子还在考虑要不要在上海定居。后来又是因为什么,你们打算继续上路?
笛子:心不是很安定吧。大学的时候,我就休学一年去旅行了,后来在2014年,跟夹子一起房车环游欧亚8个月。我们的节奏好像就是旅行一段时间,在一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想去旅行。在上海待了两年后,我们在2017年打算去美洲旅行。
我一直很向往美洲的旅行。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当时的计划是从美国开始,走到阿根廷。结果,走到墨西哥,就“卡”在这里了。
李梓新:你是四川人对吗?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呢?很多人看来,这样的生活很自由,但也很不常规。
笛子:跟我大学时的间隔年旅行有很大关系。那是我第一次出国,去了东南亚、印度和尼泊尔。那时候见到了很多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发现还有这么多的生活方式。我自己也在寻找,我到底想用什么方式生活。我和夹子也是因为那次旅行认识的,在越南。后来我们有机会开房车环游欧亚大陆,我们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我们的生活好像就被推到了不断在旅行的路上。我也非常享受旅行中的状态。
李梓新:在你上大学的时候,做出休学旅行的决定,家里人会反对吗?
笛子:我妈刚开始反对了一下,后来她也咨询了自己的老师朋友们。她身边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她也就同意了。
李梓新:旅行可以成为一种生活。在你们的实践中,旅行不再是生活里的点缀,它占据了生活的很大一部分。虽然你们目前定居在墨西哥,但你还是一种在旅行中的心态吗?
笛子:来美洲之前,我的计划是出来旅行一年,然后回上海,再看之后的打算。但到美洲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再地打破我的计划。感觉是墨西哥把我们留在这里了。后来,怀孕和生小孩,更把我留下来。这次旅行前,我们也没有想过会在一个地方住这么长时间。虽然我们去过很多地方,但墨西哥是第一个让我们居住半年以上的国家。
李梓新:我们的生活也许可以不以工作为最主要的核心。人以一种流动的状态不断吸收,也可能有很多奇遇,很多人可能不敢想象。从你自己的实践来看,你觉得这是一种可能对吗?
笛子:对,我自己遇见过很多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是以流动的方式在生活。我目前生活的社区里的很多居民,都是想跳出原来的圈子,想跳出以工作为核心的生活方式。
李梓新:不以工作为核心,不代表不工作,也不代表不能够赚取一些生活成本。
美洲大陆的旅途“卡”在墨西哥
李梓新: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们从美国到墨西哥?
笛子:在美国,我们没有车,我的生活非常无聊。一到墨西哥,我立刻被那里的热情吸引。热带气候、水果、市场、当地人,都让我非常喜欢。墨西哥的文化很丰富,带给我很多意料之外的旅行体验。
在墨西哥,夹子突然想买一台复古的面包车,我们把它改成了房车。开着这辆车,我们回到美国换签证,回来之后,我怀孕了。接下来,我们就要面临在哪生小孩的问题。
因为朋友的生产经历,我一直关注自然生产,在我还没有小孩的时候,我就想以一种更温柔的方式生产。当时,我们就考虑在美国或者墨西哥生小孩。我在网上搜索墨西哥的生产中心,我后来去的一家位于墨西哥的San Cristóbal。因为找到了这个生产中心,我们才去了San Cristóbal这个城市,它和危地马拉接壤,是一个国际化的旅游城市。
San Cristóbal在山上,海拔大概3000米,气候凉爽。我的理想住处就是一个小镇,当我到了San Cristóbal,我觉得就是那里。
李梓新:生产中心的环境是怎样的?你们的语言相通吗?收费标准大概是怎样?
笛子:就是一个简单的办公室,还有两个用于生产的房间。但当地大部分人会选择在家生产,助产士会带上设备,比如浴缸,去你家里。那个时候,我的西班牙语还不怎么好,还好我的助产士是一位日裔美国人,她讲英语,我松了一口气。
怀孕6个月的时候,我们搬到San Cristóbal。从那个时候起就可以去做产检。有人来问我这个月的情况,听胎心,做尿液检查。相比国内的医院,那里的流程比较简化,是一对一的,会更加关心孕妇的情绪。在这边生一个孩子的费用大概是一万五千比索,约五千人民币。
李梓新:你们的大儿子出生是2019年,那个时候,你们在当地尝试开一个餐厅,这段经营的体验是怎样的?
笛子:餐厅开了三四个月,后来遇上疫情,就关闭了。这段日子还是很辛苦的。夹子负责买菜,我来炒菜。我不是专业的厨师,什么都做,只要是我喜欢吃的,就可能出现在菜单上。墨西哥人其实很喜欢吃中餐,但是墨西哥的中餐都是快餐式的。
我们有个小黑板,上面的菜单会经常变,泰国菜、印度菜,我都可能会做。在当地,我们的餐厅属于非常家庭的餐馆。
李梓新:有人来收税吗?
笛子:没有。这是墨西哥很神奇的地方,你可以用比较低的成本去尝试你想做的事情。在墨西哥,有非常多的家庭餐馆,他们把自己车库打开,就可以开一个小餐厅。
李梓新:虽然我没有完全践行过你们的生活方式,但我觉得收入也许不用太担心。在经济来源上,你们目前有什么有创意吗?
笛子:其实这是我们的一个痛点。旅行的前几年,我们的花销还是靠之前的存款。我们试图在墨西哥赚钱,比如我们做过airbnb,开过餐馆,也一度实现过收支平衡。但是疫情发生,我们又有了第二个小孩,很多事情就中断了。所以现在,我们还没有在当地找到很好的赚钱方式,我们还在继续尝试。
李梓新:这也是一种探索,到了不同的地方,就会有不同的变化。那后来为什么会想从San Cristóbal搬到Tepoztlán呢?
笛子:一个是因为怀了老二,也有疫情的影响。我们考虑到如果老二出生,我们肯定会在一个地方待很长时间,就想换一个环境,体验另外的文化。
现在住的房子和之前的房子非常不同。住在San Cristóbal的时候,我们的房子非常靠近市中心,周围很热闹。在Tepoztlán,我们住在荒郊野外,去城里一定要开车。房子的前面有一块空地,推开门就能看见群山,城市在远处。
两个小孩都是在家里出生的
李梓新:第二个小孩的出生也是在家里对吗?
笛子:是的。在家里生了第一个小孩之后,我有过犹豫,如果生二胎要不要去医院。我其实非常不喜欢医院,但是生第一个孩子的经历非常痛苦,让我觉得生第二个小孩也许该去医院打无痛。
我的一位朋友体验过在家生产后,告诉我她经历了很美妙的过程。我想,也许是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没有做好面对疼痛的准备,被恐惧裹挟,如果第二次生产时,我做好了这个准备,我是否也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生产体验?我居住的小镇Tepoztlán也有非常著名的生产中心,所以我决定再尝试一次。
第二次生产,我选择的助产士是一位墨西哥奶奶,她身上有很多的女性能量。我的每一次阵痛,她都陪伴我,帮我按摩,和我一起唱歌,给了我非常大的精神上的安慰,这种信任和支持感觉非常特别。
李梓新:如果遇到了难以预料的情况,会如何处理呢?
笛子:其实我的两次生产都碰到了一点意外。大儿子出生的时候,脐带和头挤了一下,我的助产士很镇定,很快做了处理。老二是胎位不正,脸朝下,脖子上脐带缠了好几圈。我的助产士非常有经验,她在最开始就会跟你沟通好Plan B,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会准备好联系的医院。其实在家生产和在医院生产,同样有风险,但是在家里能够感受到的女性之间互相给予的能力和精神支持是不同的。
李梓新:你在家生产的时候,夹子在旁边的感受是怎样的?他会慌吗?大儿子小野会感到害怕吗?
笛子:第一次生产的时候,我和夹子都很慌。到后面,我一直喊着要去医院打无痛。但是到了第二次,我们都有经验了,助产士奶奶给我们的能量也让我们非常安心。
对我来说,非常珍贵的一件事是我们的大儿子看到了我整个生产的过程。他看到了弟弟是怎么生出来的,在我很痛的时候,他也一直陪伴我。因为他看到了妈妈有多么痛,所以在我坐月子的时候,他也知道妈妈暂时不能抱他,非常贴心。也许他不会记得那么多细节,但这件事已经在他的生命经验里,这对他来说非常宝贵。
在我生产的那天,小野一大早就醒了,他好像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等老二出生后,小野就慢慢睡着了,也没有感到恐惧。
作为“局外人”的自由
李梓新:大儿子小野慢慢长大,他去了一家华德福理念的幼儿园,这个幼儿园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笛子:因为老二的出生,我们开始着手给老大找幼儿园。墨西哥当地很多幼儿园都不招三岁以下的小孩。正好朋友的小孩所在的幼儿园可以收三岁以下的孩子,我们就把小野送过去了,送去之后我们才知道那是一家华德福理念幼儿园。
孩子上学后,我们认识了其他孩子的父母。我们发现,这些父母也是很有趣的人,我们就像找到了自己的社区。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一半以上都是混血,我认为这一点对于小野来说也很重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是不同的,没有人会被视为是“不同的”。
李梓新:我看到你们去市集的照片,那里确实有很多外国人,比如英国人、印度人等等。为什么那样的一个小镇能够吸引这么多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
笛子:墨西哥有很多这样的小镇,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墨西哥住这么长时间。我自己也是一个小镇出生的人,我可以在大城市生活,但最后还是想回到小镇。如果回到我出生的小镇,我可能会觉得那里太闭塞了,人们都在重复同样的生活方式。我们希望生活在小镇,但希望它也有大城市的开放和包容。
在墨西哥,大家喜欢讲能量。也许被群山围绕的这片土地,有一种神奇的能量吧。这个地方离墨西哥城也不远,一些厌倦了大城市生活的墨西哥人也会选择来到这里。渐渐地,这里就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
李梓新:在Tepoztlán,你个人理想的生活环境和孩子的教育方式好像都兼顾到了。在国内要寻找这样的环境,可能成本还是很高。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们会把Tepoztlán定位目前的居所。
笛子:Tepoztlán虽然是个很小的地方,但它确实有很国际化的一面。另一方面,我觉得作为一个外国人,在不同的国家生活,就像生活在气泡里。
在你生长的环境中,你想要特立独行,总要去面对很多的声音,但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外国人,当地人不会用他们的价值观来要求你。其实墨西哥当地也有主流的生活方式,但因为我们是外国人,不会受到太多干涉,可以有作为“局外人”的自由。
李梓新:很多人对墨西哥的印象是因为电影《寻梦环游记》。在当地生活,你们对墨西哥的文化有研究吗?你们在当地,有感受到墨西哥人对中国文化的看法吗?
笛子:在和原住民文化接触的过程里,我发现他们对“精神”和“灵性”非常看重。墨西哥的原住民文化被保护得很好,这种文化很被认可。
墨西哥人对中国非常感兴趣,他们有一种说法,从墨西哥打个洞,穿过地球,对面就是中国。他们认为很多东西都是从中国来的,而且他们对中国人很热情。
在当地,有很多欧美游客,但像我们这样的中国人是很少的。大部分中国人来做生意,开超市和餐馆,可是他们不会跟当地人交流文化。我们所带来的的中国文化,在当地很受欢迎。
李梓新:接下来会想盖一间自己的小房子吗?
笛子:我们可能想买一小块地,盖一栋小房子。多年前我在中东旅行,那里有一栋陶土做的房子,我非常喜欢。一直以来,我都梦想着能有一间陶土做的房子。没想到我可以在这里实现多年前的梦,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事情,好像突然可以成为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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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编辑:备备
片头原创配乐:李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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