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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的跨性别

2016-10-05 王凡 北京同志中心

豆瓣ID:地球是我做的(王凡)

作者简介:做一个真正有智慧而又不放弃本心的人。


角落里,世界之外

跨性别者的猎奇话题已被说烂,研究报告似乎比新闻报道要更多,而他们的世界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并且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谈起,我只能就我最熟悉的mtf群体,简单的说一说这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边缘群体。


前段时间,我在北京LGBT中心认识的朋友暮蔼传来了她参加瑞典的LGBT游行的照片,照片中的暮蔼脸上涂着彩虹旗,和她酷似少年Portman的女友灿烂满面的行进在队伍正中央。她是一个跨性别者,也是一个les。这样的身份能得到社会与爱人的双重肯定显然这是一个happy end。暮蔼留学北京的时间里,我和我当时的女友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我由衷的为她感到快乐,但是很难不让我联想到散落在每个阴暗角落的并不让人快乐的故事,瑞典的变性手术是国家福利,也并没有太多针对跨性别人群的歧视,他们可以自由的生活在阳光下,而在世界更多地方,这是不可想象的。



白先勇在《孽子》中,以带着魔幻色彩的文风着浓墨重彩的的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以小公园作为“地下王国”的同志群体,正如全世界都相同的那样,纽约有中央公园,北京也有类似的庇护所。曾经引起巨大的争议的同志电影《东宫西宫》就是以北京的东单公园为蓝本取景拍摄的。我在看这些作品时,除了为同志群体所感所伤,竟然还有一丝的不平——因为跨性别人群连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庇护所也没有。他们在各个娱乐场所“人妖表演”的名头下卖笑,在ktv的包房里提供廉价的性服务。随便在知网搜索的任何一份性学报告中都会提到,公开的跨性别人群的性工作者数量几近过半,性病感染率,毒品沾染率等等均远高于一般人群。同志尚且可以象宗教异见者那样以“他欺也”原则过着躲躲藏藏的正常生活,而跨性别者的外在特征则注定他们更为艰辛。


“这些直男爱的是人妖,而我想做女人”

曾经圈子里有一位叫玲华的辽宁姑娘,为了打响名头并自贬自嘲(现在看来,多是“自我设限”的味道),她长期以“人妖玲华”为名。当时我私下和友人不无感慨,人妖本是贬义词,现在倒成了不得已的噱头,真是说不出该庆幸还是悲哀。玲华是相当漂亮的,叫风华绝代也不为过,直到现在在搜索引擎打上她的名字也能看到无数流传开来的照片下的赞叹,当然也有夹杂着惊讶的贬低。因为家里人容不下,又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所以她二十出头就离开家乡辗转在北上两地寻梦。在她或者相当多发展中国家的跨性别者眼里,大城市的包容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选择,只是他们想不到往往包容他们的只是色情行业。在各种工作碰壁后,不会才艺的玲华没有悬念的也成为了一个陪酒女。因为长相出众,她很自然的成为了了场子里的红人。网络和现实的粉丝不断,她似乎也沉浸在这种难得的认同感之中。确实,对这个群体来说,又有什么比久违的赞美和认同更让人值得幸福的呢?只是这认同并非是拿她当做女人的认同,而是强烈物化的,把她当做稀罕玩物的认同。多年以后我并不知道她有没有想通这些,但是她显然有了自己的察觉。后来她说过,这些直男(圈内称呼喜欢跨性别者的男人的称呼,颇具讽刺意味,来源似乎来自最初闯进跨性别者网络圈子的男人的自称)爱的是人妖,而我想做女人。



后来在做了一段时间后,铃华为了自己女人梦的手术费用所心急,不得不在姐妹和客人的建议下接受了“陪溜”。这是悲剧之源,瘾君子们将吸食冰毒称作溜冰,而溜冰过后会情绪亢奋和性欲勃发。为了可以休息,除了吃安眠药进行兴奋-镇静-兴奋的恶性循环,就是运动发泄。而找陪酒女上床无疑是最佳选择,这些陪客人吸毒陪客人上床的行为就叫做陪溜。一般一个小姐做起了陪溜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是毒瘾驱使,二是客人愿意为陪溜付出更多的金钱,而这正是铃华所需要的。她开始快速的攒钱,直到一名她信任甚至有些爱恋的德国客人骗她服下了一颗强力致幻药。这说不出名字的药片彻底摧毁了她的精神,让她产生了典型精神分裂的症状,以至于在大街上脱光衣服扔下所有行李并漫天撒钱,在手术的前夜住进了精神病院,在医院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和歧视。之后的数次入院和戒毒几乎把她折磨成了废人,在本文写作前,我又翻阅了她的blog,康复的她至今除了感伤自己因为疾病和治疗导致的容颜不在,也只剩下游戏可以聊以自慰。而她现在还在憧憬一场难觅真心的爱情和自己没有圆成的女人梦。


乙烯雌酚——残酷的梦想

跨性别者大多数时候是得不到家庭支持的,富裕家庭的孩子经常被扫地出门,贫困家庭的孩子如铃华般更无出路。未成年的跨性别者除了面临和家庭的冲突,还要面临无法改变的痛苦。曾经的铃华因为在院中的断药而无比痛苦,在博文中数次表达了得不到雌激素时的恐慌,按照我的另一个朋友小N的说法:“仿佛只要一个月没有服药,自己就不再是女人,就失去了自我认同”。相信这也是无数mtf的共鸣。在旁人站腰式的角度看来,这显然是没必要的,他们会说:“哪怕不吃激素,你认同女孩子,你也是你。”但是这显然不能缓解跨性别者的真实焦虑,所以药物就象命源,有则活无则死。小N今年十六岁,不敢向父母坦白自己,也不想错过最佳的改造年龄而无法变成理想的她。于是她尽一切可能来攒钱买药,从午饭钱里攒,开网店赚。不过一个孩子懂什么经营,又能进多贵的货?几乎是必然的,她失败了。于是她走了几乎每一个缺乏经济支持的mtf跨性别者老路--廉价的合成药物。


乙烯雌酚是个对多数人来说非常陌生的药名,早年用于女性过早绝经的治疗,现在因为副作用巨大只做兽药使用。它的成分远不如欧美国家女性与跨性别人群惯常使用的天然雌激素譬如补佳乐和倍美力要来的健康,但是胜在便宜,同样的钱可以买数倍的药。当然,类似的药物(甚至避孕药)譬如尼尔雌醇,悦可婷,妈富隆等都遭受过相同的滥用。危害最大的妈富隆因为其药性虽然又含雌孕激素,又能活化雄激素的特性导致伤害更大,而效果未必就好。不过乙烯雌酚是其中效果最好,价格最低廉,副作用也是最大的一款。不少mtf都因为长期服用乙烯雌酚而造成不同程度的肝肾损伤,而它引起的反胃会是他们多年后看到这个药名都会干呕的根源。当我得知小N开始服用它时,实在难以表达我的形容。我该告诉她,这不该吃吗?不能,这太残酷了,这是她的梦想。

 

在文章伊始,我提到过ftm跨性别者的景遇可能更糟糕,因为社会虽然更宽容女孩子穿男装,因此也许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会少些阻碍。但是事实上社会也对女性更为苛刻,对男装的宽容换种解读就是对女性的蔑视。而ftm手术的效果和术后形象也更难达到ftm兄弟们(兄弟是他们的自称,他们毫无疑问是坚强的一群人)的基本要求。曾经在北京LGBT中心翻阅到一本科普读物《我的跨性别孩子》,详细讲述了性别认同障碍的特征和应对方法,这样的小书在一些开明的地方随处可见。而我甚至没有看到中国家庭有普及的哪怕是生硬的中国版。呼吁吗?抗争吗?这是一定要的,但是无论如何,改善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而过往的牺牲者也只能被牺牲掉,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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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使命

通过营造包容、多元的社会环境,使得中国同志(LGBT)社群享受平等权益并获得健康、自主 、有尊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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