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如小鹿一样敏感”的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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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umTower West Thea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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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康雨钿因为“如小鹿一样敏感”而被导演露丝选中饰演翠翠，而现实生活中，刚刚告别了爷爷并开始尝试“突破保护壳寻找无限可能”的她，也似乎与翠翠有着某种缘分，或许和爷爷相处的日常点滴有助于她更多地理解翠翠，而出演《边城》，一次又一次参加剧中爷爷的葬礼，也让她有机会弥补没能郑重与爷爷告别的遗憾，并于这种生老病死的故事中悄然成长。

雨钿还提到了导演的面试过程和排练方式，充满细节，由此我们可以略窥导演的工作方法，以及她对人，对戏剧的敏锐。在雨钿的眼里，这个剧组就像一个大家庭，大家总是互相帮助，这种亲切的“家庭氛围”也让她在整个排演过程收获了当今时代的古朴人情。

以下是雨钿的自述：

采访、整理：树儿

摄影：smallone、王亭

海淀阑尾、李晏

1

其实我之前没有读过《边城》这部小说，报名《边城》剧组是因为看到招募信息上描述的故事与自己的成长有一些相似处，是讲爷爷和孙女的故事。我是和爷爷一起长大的，两年前爷爷去世了，也许是因为想寻找一些失去和留存，就报名了。

面试的时候，台词片段我选择了一段之前演过的《O》里边的独白。在按自己的方式演完一遍后，导演帮我改了一下独白的顺序，把原本在文末的“爹爹，不孝女回来了”调到了第一句。让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头小狮子，把排练厅当成森林肆意奔跑，她选择了一个时间点叫停，站定，并让我在保留此刻的能量的基础上，按更改的顺序重新把独白说出来。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一些新的东西开始慢慢生长了。

有一天排练大家闲聊起面试时候的事，嘉龙哥说没见过哪个演员面试面哭了的。当时导演让所有的面试者围成一个圈，好像是让回忆一件自己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的心底的秘密，并把这个秘密通过《边城》中的一句台词对旁边的人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是，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是我从未想到过的，自己也有一些惊讶，但控制不住眼泪就一个劲地往外流，站在旁边的人正好是嘉龙哥。

面试结束后她突然用日语对我说辛苦了。之前在日本上学的时候，每一次下课或排练演出结束，大家都会对彼此说辛苦了。在面试后骑车回家的路上，一路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回忆起很多独自在陌生的国度上学时的老师和朋友们，以及他们给我的照顾、支持、关爱。回忆起自己的初心和表演的起点。第一天排练结束后，她让我们教她用中文说“辛苦了”。

2

面试完回到家正准备做饭的时候就收到了执行制作人雪莹的信息，我都震惊了，这么快吗？！

进组之后，我们每天会花很长时间练习走路、呼吸、传递。每天会分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同的剧本段落，在快速记忆之后大家一起用这段台词进行训练。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每天晚上回家都暴饮暴食，之前从来不会这样。

导演总跟我说要相信她，她似乎始终觉得我够不信任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一些习惯没有甩掉吧。我说我是相信她的，但是需要时间去消化。她说“你可以成为一个很棒甚至是顶尖的演员，但是你没有野心，而且对所有人都太好了”。她让我用这些对别人好的时间去多磨砺自己，去多练习，哪怕是用半个小时只是重复同一句台词，也一定会生发出新的不一样的东西。她还让我改变自己习惯的说话方式，试着把声音压低，不要直挺挺而是多弯曲膝盖沉着走路，等等。

其实面试的时候就发现导演的眼睛挺毒的，她光靠见我们这么一面，基本上就能摸清楚我们适合什么，擅长什么，习惯的表演方式是什么样的，在她提了意见以后演员们真的能立马有焕然一新地改变。她一直在让我们打破习惯，包括走路的时候让我们全身甩开，把习惯甩掉，先回到中性再寻找更合适的可能。

她让我们练习的呼吸，是让我们用整个身体来呼吸。虽然在练习的时候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后来发现这让我们不自觉地调到同一频率去，能感知到在同一空间内的每一位演员，有种同频呼吸的感觉。而且在演出的时候，虽然对自己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但我竟然没有一点紧张或不安，像是在排练的时候的那种平静，没有刻意，都顺着来了。这可能也与呼吸练习有关。

3

在我想象中的翠翠虽然是带着野生能量但也是文静、温柔、腼腆的，排练的时候导演一直在否定我，她说翠翠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她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是非常有野性的。从《小鹿斑比》到《动物世界》里野生鹿的纪录片，她让我从动物身上寻找，寻找它们的灵敏、敏感、机敏，以及在不同情况下的自然反应。

导演挺善于抓形象的，她让饰演黄狗的波波去找狗的素材，给波波发了很多她弟弟家养的狗的照片和视频，让嘉龙哥观察鼓楼西剧场的门卫赵大爷，我们每天也都会跟着在那偷摸观察。每次赵大爷路过，导演都会说：“快看快看。”有一天导演在来排练的路上，看到两个老妇人在聊天，说那栩栩如生的感觉仿佛就是戏里的两位老妇人，她原本想拍视频，但又觉得不太好，就讲述给了饰演剧中两位妇人的腾飞和牧之听。

有一天做了一个练习，是在排练厅找分别找两个物品来代表两个人，对着那个物品说台词，导演让我们先看到对方是谁，再好好跟TA说，当你真正看见这个人时，说出来的话就会不一样。第一个物品是颗苹果，让我想到最近每天都会路过的那家水果店的姐姐，说出来的词儿就比较平淡。第二个物品是杯茶，不知怎么仿佛看到每天都会饮茶的爷爷，这部戏总能让我想起爷爷，我突然就沉默了，怎么都说不出话，努力平复了很久才说出那句话。导演觉得那个时候是最真实的，她说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刻有多美。在这部戏中我们作为叙述者的时候不是要对着观众说话嘛，做完这个练习我们再去跟观众说的时候，就不再像是演员在说词了，而是有了交流。

演出的时候观众也会跟我们交流，当我们坐在观众席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导演总说不是观众是客人，当我们真的把观众当成是来做客的朋友时，我们也放松了很多。

4

我人生中第一部戏《嘿！我失眠了》的首演就是在鼓楼西剧场，如今演《边城》再次回到鼓楼西剧场，就像是回家了，有心安的感觉。

这部戏比起我演过的其他戏来，有种茶慢慢浓的感觉。

你看我们这个组的人还真的挺像一家人的，排演期间，每次见到嘉龙哥和波波都像见到家人一样。大家都不会吝啬把自己知道的擅长的教给别人，比如在我寻找小鹿的感觉的时候，波波就帮我一起寻找，不仅是从肢体上，还有他通过对狗的探索找到的动物们的共性和特点。嘉龙哥、腾飞、牧之他们也会告诉我，试试看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会不厌其烦地一起对词，练歌，一遍又一遍。是集体在探索，而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创作。

这个故事虽然发生在一百年前，但我认为它并不老，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就像导演说的，这个故事跟任何一个国家或年代会发生的故事都没有区别。

剧中那些古朴的人情，还有人们含蓄的情感，现在也有。比如爷爷在的时候，我跟他一起出门散步，他每每见到了老朋友，都会站在街上聊天，有时候会站到树底下或者就靠在马路边边，不挡着别人过路。有的时候也会有亲人朋友提着家里的鸡刚刚下的新鲜鸡蛋长途跋涉来看爷爷。

剧中每次爷爷去世后大家抬着爷爷的白木小棺材行走的时候，觉得在认真地跟剧中的爷爷道别的同时，也跟现实中的爷爷好好的道别。在排练的时候导演总会跳过爷爷去世的那一场，在第一次联排的时候，导演跟嘉龙哥说，这一场在打雷之后你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上再离开。当我一转身看到那件衣服独自待在椅子上时才发现和我爷爷平时会穿的那件外套特别像。很多数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全部在这部戏里慢慢生发出来了，发自内心很感谢这部戏。

人生不就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的朋友也开始有的生病，有的离开，虽然或许永远不会习惯，永远会悲伤会后悔会怀念，但慢慢的也接受了生老病死这个自然现象，不管是谁走了，日子也得照常过，活着的人也要好好活着。这部剧的结尾不是一个问号么，未来永远都是问号，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始终会怀抱各自的期待。

最近演着这部戏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可能因为跟一些事情和解了，躲避的事情也能接受了，一切都慢慢的，自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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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楼西戏剧｜演出日历

北京

11月3日-11月5日   北京鼓楼西剧场

11月10日—19日 北京鼓楼西剧场

	●《一只猿的报告》
11月14日—15日 北京老舍剧场

11月30日-12月3日 北京鼓楼西剧场

12月8日—12月10日  北京鼓楼西剧场

12月20日-12月23日  北京鼓楼剧场

2023.12.28——2024.1.1 北京鼓楼西剧场

 

上海

	●《一只猿的报告》
12月7日—15日 上海宛平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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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剧情需要，迟到观众演出开始15分钟后方可入场；

演出票当日有效，逾期不作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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