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众益严培文 : “议题+行动”下沉共推县域组织发展
导语
古人讲“郡县治,则天下安”,说的是治理好县域,事关国家的长治久安和前途命运,事关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中国慈善事业发展何尝不是如此?只有每个地方的小生态建好了,整个公益生态才能好。区域公益生态的建设对于解决社会问题具有极大的价值,是公益的土壤。
区域公益生态建设作为南都基金会2020年探索的重点,我们策划了该系列内容,将访谈相关领域的一线实践者、专家等。本文是区域公益生态建设访谈系列第三篇,本期嘉宾是贵阳市众益志愿者服务发展中心(下称“众益”)主任严培文。
(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机构立场。)
“公益生态”是
一个价值链的循环
马广志:您如何理解“公益生态”的概念?
严培文:对“公益生态”这个概念,有很多不同的解读和见解,我们以及我们的合作伙伴更多是从行动层面来理解的。因为众益这些年一直支持行业发展,在社会组织的培育和孵化方面做了很多工作。
我个人理解,“公益生态”是一个价值链的循环,价值链上的各利益相关方是建立在理解和信任基础上的。一个好的公益生态环境,需要跨领域、跨部门的信任、沟通和合作,这是行业生态建设的基础。
任何一个行业都需要一个生态环境,公益也不例外。需要有一个明确分工和定位的发展趋势,需要跟产学研合作塑造一个好的发展环境,包括怎样建立起与外部跨领域、跨部门沟通机制,怎样合理的对资源进行分配和调动等。
马广志:如何看待我国目前整体公益生态状况?
严培文:从大的环境来看,现在是有利于公益生态建设发展的。
但在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曲折。比如,资源现在更多地集中在政府和主要的基金会手里,但他们对一线社会组织的需求及其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缺乏了解,流动性不够。
其次,信任关系很脆弱。不管是政府与社会组织之间,还是基金会与草根社会组织之间,缺乏一个信任的沟通机制。互联网的发展虽然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行业的发展,但也导致行业出现一些错位现象,比如,本该由基金会承担的资源整合及研发工作,现在却大量的落在了NGO身上。而基金会更多是在扮演一种执行者的角色,消化资源,笼络伙伴。
马广志:贵州省的区域公益生态建设是怎样的?
严培文:这要放到一个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段来看。近年来,贵州省公益生态的建设是显而易见的,但相比起周边四川、湖南等省来说,总体相对比较慢,社会组织数量也比较少。
由于贵州省有其特性,整体比较贫困,少数民族地区也多。早些年,国际组织进入的比较多,对本土社会组织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经过近些年的发展,社会组织数量虽然看上去比过去多了,在不同的领域也都有发声和行动,但由于政策原因,总量还是偏低。
另外,随着国际机构的退出,存活下来的社会组织并不多。大量的有原生性的扎根本土的社会组织,都是从志愿者团队慢慢成长起来的。这些组织在发展过程中也遇到很多问题,比如2013年由于政策原因,迅速成立了一批社会组织。但由于公益行业生态刚开始,无法给予整个生态链的支持,这些由政策扶持成长起来的社会组织,无法解决生存和发展问题而迅速消亡掉一批。
据统计,目前贵州省社工类机构还不到100家,非常少。而且大多数的业务范围还停留在原有的传统慈善领域,发展的深度不够。
但也有好的一面。过去的社会组织大多数集中在省会周围地区,但近些年各市州的社会组织开始成长起来,其中有一批在当地很有影响力。毛刚强博士(2000年开始从事公益,是贵州民间公益发展的主要推动者之一,直接推动或者支持的职业化公益组织十余家)判断说,这些社会组织因为原生性和本土扎根性,有顽强的生命力。因此,尽管生态环境不好,在资源缺少的情况下,这些地方的组织通过野蛮生长,也慢慢发展起来了。
这样一个态势对未来贵州整个公益行业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不是资源催生的,而是原生的扎根本地的,抗风险能力比较强。这对于未来整个贵州区域公益生态的建设是比较宝贵的。所以,我们非常重视市州一级社会组织伙伴的发展,对它们也比较支持。
构建一种纵横交错
的立体公益生态体系
马广志:政府对行业的支持有哪些举措?
严培文:政府对公益行业的培育和支持虽然有,但力度不够。这些年,我们不断地跟政府沟通,也有很好的成效,特别是跟民政系统和慈善会系统的沟通,构建了一个促进地方社会组织发展的良好环境。
我们的经验是,与政府的合作,要通过以行动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断地植入行业发展对社会治理作用等理念,争取信任,才有可能通过政府的一系列作为来支持行业发展。
马广志:贾西津老师说过,“基金会在公益生态中应该是一个支持层”。省内基金会对公益生态建设是如何支持的?
严培文:在早期,国际机构对行业生态建设的支持比较多。2013年后,随着国际机构的退出,支持公益生态建设的就少多了。近些年,我们比较认同的,接触也比较多的是一家香港NGO,它多年对贵州社会组织发展进行支持,而且是持续的。其他的,可能要么是我不太了解,要么是真的非常少。
马广志:众益志愿者服务中心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严培文:2011年前,众益只是一个关注自身发展的组织。2011年才转型成为一个支持社会组织的平台型机构。从2011年到2015年的5年时间内,我们做了大量对人及社会组织的培育和孵化的工作。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市州一级的社会组织,都是在这个时段跟我们一起成长起来的。
2015年后,众益开始更多地通过建立议题网络和行动网络的方式,加快了对一线组织的培育支持。同时扮演了一种与政府、企业和基金会沟通的多面孔的枢纽角色,建立了与政府、基金会和地方社会组织的沟通系统和多元参与机制,通过“议题+行动”的模式,共同推动县域组织的发展,再次下沉。
这可以简单地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更多的参与省会城市的社会组织交流和培训,第二阶段是市州一级,现在则下沉到县,包括乡镇,让社会组织在社区和农村扎根。
马广志:这其中有没有比较突出的例子?
严培文:贵州盘州市义工联合会(简称“盘州市义工联”)比较突出。最早跟他们建立沟通时,它只是一个志愿者团队,处于发展与消亡的临界点,在登记注册、资源引入及组织能力上都面临很多问题。在众益近十年的陪伴和支持下,盘州市义工联已经成为当地很有影响力的一个平台型枢纽机构,还跨区域去广西、福建开展一些工作,规模达上百人。而且从志愿服务到专业社工领域呈现了多面发展的形态,相当于十几个组织的联合体。
可见,在草根组织发展的关键时期,给予陪伴并帮助梳理方向、制定规划是非常重要的。在贵州省,像盘州市义工联这样的案例还有很多,都构建起了相对完善的公益生态小环境。
马广志:每个县、州的小生态环境好了,整个贵州省的区域公益生态建设自然就好了。
严培文:其实这是两方面的作用。在构建整个公益生态链时,众益搭建的是在省级这个层面的,是通过政府的行政体系帮助这些伙伴在市州一级建立沟通和合作渠道,是自上而下的,是纵向。而市州的社会组织则依靠其在本地的原生性和扎根性是自下而上的,是横向的。两者的结合打通了整个环节,从上到下构建了一种立体的公益生态体系。
政府的行政体系是非常完善的,过去的方式多是和单一部门合作,没有把行业生态的视角放进去,造成了不可持续性。有句玩笑话说,我们过去跟政府合作全靠刷脸,因为人是变动的,他可能受限于行政体制,或者人性使然,要么搞得成,要么搞不成,风险太大了。
所以,我们不断地尝试在政府的体系下面建立起一种合作机制,即使人员流动,这种合作机制是不变的,有利于持续的支持和促进行业发展。事实证明,这种机制是持续的,也是非常有效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
夯实基础、提升专业
马广志:在跟这些组织的合作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是什么?
严培文:首先,是太多的不确定性。社会组织发展面临的问题,是多元的、复杂的,很多不是众益能帮它解决的。而且对这些机构培育后,它们对资源的需求成为一个难题,到现在为止,这些问题还依然存在。只要发展就需要资源,这很现实。
我们一直坚持做的不仅仅是一个学习网络——过去做得太多了,我们都能讲,但现实遇到的问题才是发展不下去最重要的原因。我们强调“能力建设+行动”,技术问题好解决,省内不行,可以请外地的。而行动是需要资源的,众益如何能趟出一条路来整合资源促进伙伴的发展,这是最考验我们的。
所以,我们引进的资源都不是众益自己要做什么事情,而是通过品牌化、规模化项目跟政府、企业或基金会建立合作关系,让政府、企业或基金会参与进来,大家共建一个行动网络向下推进;这样既解决了资源的问题,同时也有利于建立与政府、企业和基金会的合作。令人欣慰的是,有的品牌项目通过伙伴的共同参与和努力,最终影响到地方政府针对相应的群体出台了相关的政策,改变了过去的制度。
马广志:今年的疫情影响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公益行业也不例外。众益志愿者服务中心的情况怎样?
严培文:众益目前受到的影响并不是特别明显。因为自2017年底就建立了与政府、企业和基金会共同参与的合作模式,很多项目已纳入政府的规划当中,所以正常的运营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当然,现在大家都在谈社会组织要面向公众筹款,要参与99公益日,这个是有影响的。这种影响可能带来一些新的改变,我们现在对伙伴的支持也有一些新的举措,比如联合劝募。环境变了,我们一定要跟上,但前提是要确保我们和伙伴生存和发展,在此基础上再寻求一些新的突破点。
所以,至少今年问题不是特别大。但往后几年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恰恰是我们要改变和创新的窗口期,是一个机会。
马广志:在推动区域公益生态建设上,众益最近有什么规划?
严培文: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跟学界沟通,希望专家学者能参与到贵州省的公益生态建设中来,以他们的专业视角,来提升现有社会组织的专业水平,促进整个行业的发展。此前,我们跟政府的沟通已经能很顺利的开展工作,和一些企业、基金会也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可以继续推动。
贵州省培养出来的社工进入公益行业的非常非常少,这对于行业的专业水平和工作能力提升是很可惜的一件事。下一步,我们将着力于市州一级枢纽机构的培育,也希望通过学界的参与,能够为行业输入一些新鲜血液,并提升它们的专业水平。另外,贵州省的社会组织大多还在捐资助学、社区养老等传统慈善领域,其实是还有更多领域是可以参与的,这也需要学界的谋划。
马广志:您对贵州的区域公益生态建设的未来发展有什么期待?
严培文:一个好的公益生态环境必然有一条完整的价值链,产学研也好,政策也好,资源也好,行业的多元化发展也好,都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但就眼下而言,夯实基础,提升专业,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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