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导戏”不意味着“出好剧”：导演剧作功力哪家强？
第2659期文化产业评论
《演员请就位》已经播出了九期，无论播放量还是话题量，都稳坐第四季度网综C位。在第八期节目中，郭敬明指出陈凯歌的剧本“像是过于理想化的春晚小品”。一句点评随即引发了一场世纪争论：“好导演”到底能不能写出“好剧本”？显然，从这档节目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个朴素的道理：“剧本中心制”值得更多人关注。由此，文化产业评论（ID：whcypl）回顾影史，为大家列出了有关剧本审美的红黑榜。在“神导佳作”与“商业烂片”的角逐间，我们或许能够窥见电影在艺术性探索和商业化转变中的生存状态。
作者｜梁鑫
来源｜文化产业评论
编辑｜王岩
正文共计3427字｜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
看了第八期的《演员请就位》，让我不禁感叹：一个不会讲故事的导演就像双十二购物津贴一样令人难受。
在这一期中，郭敬明犀利点评陈凯歌自编自导的《我想有个家》，一部看似具有现实题材的“买房卖房”剧本却被表演得很理想化；剧本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假，失真，“像是过于理想化的春晚小品”。随后引发了大量共鸣，观众认为房产中介掏钱给陌生人买房子这种事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出现；更有编剧搬出了业内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别让陈凯歌碰剧本”。
可想而知，这个结果再度引发了一场世纪争论：“好导演”到底能不能写出“好剧本”？显然，《演员请就位》汇聚了顶级的导演、专业素质过硬的演员，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剧本做基础，最终可能呈现出来就是尴尬的“逻辑不能自洽”。
从这档节目中我们可以看见的一个朴素道理：“剧本中心制”值得更多人关注。电影在选择演员和奔向资本之前，最需要下功夫的应该是剧本。
所以，文化产业评论（ID：whcypl）回顾影史，为大家列出了有关剧本审美的红黑榜。在“佳作”与“烂片”的角逐间，或许能够让我们窥见电影在艺术性探索和商业化转变中真实的生存状态。
红榜：下笔如有神，编而优则导
事实上，许多伟大导演入行都是靠着剧本作为敲门砖的。
华人导演李安就是一个典型。他曾经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在家赋闲六年之久，这六年期间李安一边做家务，一边创作了“父亲三部曲”的剧本。最终凭借剧本《推手》获得“新闻局”征集优秀剧本活动的40万启动资金，第一次拿到了执导的机会。他在自传中如此写道“身边当上导演、又做出点成绩来的，都是持续写剧本的人”。
而克里斯托弗·诺兰就是那个持续写剧本并且做出了巨大成绩的人。凭借独立电影出身的他，早年就靠着原创剧本《跟随》《记忆》获得了好莱坞的青睐。同样，在独立电影范围内最大咖的导演当属科恩兄弟，他们在电影制作中几乎参与了所有的剧本创作工作。其电影独有的鲜明个性、魔幻色彩的黑色风格、风格迥异的叙事手法、夸张变形的人物情节、高度写实的故事背景，让二人多次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改编剧本的提名和殊荣，名列世界导演之巅。
导演韦斯·安德森也必须拥有姓名。从《天才一族》到《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再从《月升王国》到《犬之岛》，他用极致的色彩美学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韦式奇幻故事，并多次获得全球各类影像大奖中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除此之外，还有《碟中谍6》的导演克里斯托弗·麦考利，和布莱恩·辛格组成的黄金搭档，曾在1996年的奥斯卡上凭借作品《非常嫌疑犯》拿下当时的最佳原创剧本奖。
在导演与编剧界称雄的大牛里，压轴的当属昆汀·塔伦蒂诺——世界上阅片量最庞大的导演。但昆汀之所以为昆汀，在于他在编剧方面展现出的超人才能。其电影对白极具个人特色，幽默滑稽耐人寻味。1991年他凭借出售《致命浪漫》剧本获得了5万美元，紧接着拍摄了自己的第三个剧本《落水狗》，随后引起评论界和影迷的热烈追捧；1994年他编导的《低俗小说》更是以独特的叙事手法和故事结构引发了世界范围电影圈的震动。
反观国内，华语圈的电影人在叙事技巧上稍显得有些先天不足。从文化渊源上来看，我们强于写意，而弱于叙事。
王家卫就是这样一个反面的典型。悬念、情节、故事的连贯性在王家卫这里都是不必要项。可能你看十遍《东邪西毒》也没记住电影讲的什么故事，但是你一定无法忘怀张曼玉失意时的那种美。王家卫剧本的迷人之处在于精美华丽的台词，可以在剪辑时任意调整，却丝毫不影响观众感动得泪流满面。
虽然国内擅长编剧的导演不多，但还是涌现了刘镇伟、周星驰、贾樟柯、曹保平等等这样的传奇人物，是他们让中国电影史有了温度和深度。
黑榜：要么忠于自我，要么忠于资本
以下这份影单产生的原因很复杂。可以说，导演创作出的失败的剧本，各有各的落魄。
本来导演（director）是给方向（direction）的人，如今中国电影行业“导演大于一切”的风气，似乎是在印证着这句话同时又在歪曲这句话。不得不承认，对于剧本的话语权和在艺术方向的坚持上，有的导演表现出对自己的编剧能力太过自信。
前有滕华涛的《上海堡垒》，网友戏称该片“终结了《流浪地球》开启的华语科幻电影元年”。在谈及拍摄初衷时，滕华涛表示在看完小说后，他有“能改好并拍出来”的冲动：“如果我觉得可以把人物的情感、故事处理好，我就会坚定地选择拍这部小说。我希望实现一个转变，向科幻类型道路去走。”然而，事实依旧残酷。该片的扑街几乎只用了半天便能预判——剧情粗糙的改编、流量明星的反噬、科幻概念的滥用都加速了其失败。
后有李非的《两只老虎》。李非这种“想得太多”的气质在他的作品中流露得非常浓烈。剧本往往一边想通过小人物在与命运对抗的误打误撞中呈现生活的荒诞感，另一边又矢志不渝地猛灌鸡汤，希望观众从中尝出人生百味。可实际上又没有太多新想法。尽管他的非线性叙事方式纯熟，却没有真正想清楚作为一部喜剧电影到底要表达什么，核心的东西是什么。
可见，自我感动的导演，是无法通过剧本打动观众的。悬浮的剧本仿佛“站着讲故事”让人间离以至于难以入戏；而贴近观众的剧本是“坐下来讲故事”，在完成对话、藏结局、埋伏笔中，无声地搭建起创作者与观众之间的游戏，让观众在荧幕之外还能咀嚼回味。
而另一种情况，则是有的人决心要“写最烂的剧本，拍最赚钱的戏”。代表人物是王晶。《澳门风云》系列年不如一年，片子槽点数不胜数，广告植入僵硬、自嗨式地载歌载舞、加上乱七八糟的三毛特效。结果总票房11.18亿，豆瓣评分4.1分。唯一值得载入史册的一点是，这是极其罕见的票房能超10亿的烂片。
资本凶猛，可见一斑。
虽然目前业内对于爆款电影的诞生仍难以预测，但各种类型片的票房上限是一个可靠的参考数值。对投资人来说，这几乎就是个简单的统计学问题。目前国产电影中喜剧的天花板最高，其次是大制作的动作片，古装片次之。未被提及的作者电影、文艺片是投资人们的备用选项，甚至不在考虑范围内。以上判断基本没有闪失。根据过往年度的票房总排行榜显示，前五名几乎都被大制作特效片和喜剧片占据。
显然，导演对剧本的一意孤行以及制片方和资本的拿捏和裹挟，绝对是近年来造成中国电影模块化的罪魁和祸首。谁都知道，一部电影没有经过打磨的剧本打底，根本无法生成艺术作品的那份丰厚与深邃。
好导演要有野心，好剧本需要冒险
说实在的，电影艺术还是太年轻了，只存在了100多年。然而还没来得及站稳，电影已经被资本揠苗助长。而镜头语言却是实验性的，谁也不敢打包票说电影应该要怎么拍。
时下，人们不会做“没人拍过的电影”，大家只希望做行得通的电影。电影商投资电影赚了大钱，便开始对导演界的先锋们说：“不要再试验了。我们想赚钱，但我们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么，电影在未来的100年里虽然会有革新，但创新的速度一定会放缓，因为人们已经不愿意冒险了。他们不愿意为自己创造机会，更不可能为行业创造机会。
任何艺术的核心要素就是冒险。不敢冒风险，就做不出真正的美。所以，伟大的导演出现在前100年，那时鸿蒙初开，电影人宛若赤子，谁也不知道怎么用镜头讲故事，人人都是探索者。
就拿今年最成功的电影《小丑》来说，在MTV的一篇相关报道中披露了这样的细节：该片在拍摄时他们有过重写甚至改动整个电影剧本的举动。编剧有灵感的时候可以进入导演的保姆车里，写出具体场景，当晚就决定直接拍摄。
五千万的投资虽然不是大手笔，但对于华纳而言，依然有壮士断腕的风险，华纳和导演的野心不言而喻。尽管《小丑》呈现出的方式方法和表现模式都显得大胆且激进，但最终该片全球票房达10.5亿美金，超成本20倍，成为影史R级电影的冠军。
再回到《演员请就位》节目本身，#郭敬明太敢说#的话题tag一度登上热搜，网友们对他的直言不讳表示欣赏，毕竟节目初衷是为了推进行业发展，“你好我好”的互吹模式在影业处于寒冬的当下，不仅是无用的，甚至还会反噬。
现在，到了观众“用犀利眼光滤掉行业泡沫”的黄金时期。想浑水摸鱼的电影人，还是趁早转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