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不冤？医生为卖淫女看病被判“协助组织卖淫罪”获刑一年半！本案给医生的提醒：一定要懂法！丨医眼看法
导读
本案给医生的提醒：一定要懂法！
医者仁心，通常是指医生对待不同患者时需要一视同仁，不能有贵贱之分、贫富之别。而且，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应当对患者的隐私和个人信息保密。
那么，医生为“卖淫女”看病招致牢狱之灾到底有没有道理？法律从业者的一次业务交流，使得一件陈年旧案暴露在大众视野中。这到底属不属于犯罪？属于哪种犯罪？此案引发了热烈讨论。
案件回顾
案件发生在2011年。
2005年，冯某在获得乡村医生从业资格考试合格证后不久，从安徽六安老家前往浙江杭州“跨区行医”谋生，在杭州的一个村里开了一家“黑诊所”。2008年，在某“休闲店”老板的要求下，冯某开始多次上门为“休闲店”里的“女服务员”看病、打针。
冯某在多次接触后也猜到，这间表面上开展按摩洗脚业务的休闲店，应该从事的是“不正当行业”，而那些生病的女服务员，大概就是性工作者。
虽然察觉到不同寻常，冯某也没有想过去举报或者报警。一方面，他觉得作为医生给病人看病，不需要过问病人是什么身份；另一方面，他自己还是个开“黑诊所”的，身份的合法性也有问题。此外，这些女性也未曾向其求助，无法知晓是否自愿，他本人手上也没有任何凭证。
2011年5月底，冯某被杭州警方抓捕。庭审的时候，律师为其作无罪辩护。律师说：“如果医生的行为有罪，按照这个逻辑，那么那条街上所有给失足妇女供盒饭的餐饮店都有罪，为什么不一样抓起来审判呢？”
2012年，法院以“协助组织卖淫罪”，判处冯某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罚金人民币5000元。法院认为，冯某明知道老板不让“卖淫女”出去看病是方便控制，仍然听从安排，多次上门为“卖淫女”看病、打针，客观上为他人顺利组织卖淫提供了协助，其行为已构成协助组织卖淫罪。
今年3月，南京刑辩律师付士峰在微博上称有关冯某的判决是“一起非常典型的错案，定性分析错误，不管是否牟利都属于本质上无社会危害性的中立的帮助行为”。
医生到底能不能构成“协助组织卖淫罪”？
是否构成此罪？先来看看协助组织卖淫罪是怎么来的。
2011年，我国刑法修正案（八）颁布施行，修正案将协助组织卖淫行为从组织卖淫的共犯行为中剥离出来，单独规定了协助组织卖淫罪，使原组织卖淫罪中的帮助行为实行行为化，使原组织卖淫罪中的帮助犯正犯化，而不再是一般共同犯罪。
刑法第三百五十八条第四款对于协助组织卖淫罪是这样描述的：“为组织卖淫的人招募、运送人员或者有其他协助组织他人卖淫行为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对于此法条的解读，当时的法律界解读为只要客观上有“协助行为”，达到了协助的效果，此罪即成立。而对于犯罪者有无主观故意，还是只是过失，并不影响案件定性。
2017年，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出了一个司法解释指出：“明知他人实施组织卖淫犯罪活动而为其招募、运送人员或者充当保镖、打手、管账人等的，依照刑法第三百五十八条第四款的规定，以协助组织卖淫罪定罪处罚，不以组织卖淫罪的从犯论处。在具有营业执照的会所、洗浴中心等经营场所担任保洁员、收银员、保安员等，从事一般服务性、劳务性工作，仅领取正常薪酬，且无前款所列协助组织卖淫行为的，不认定为协助组织卖淫罪。”
从这一司法解释中可以看出，犯“协助组织卖淫罪”需要有主观要件——有明知他人实施组织卖淫犯罪活动还为其提供协助。而如果是一般性的服务、劳务，而非主观参与，按照正常领取薪酬，也不能构成此罪。
回到本案，本案正好发生在刑法修正案八生效后，司法解释之前。就刑法法条来说，冯某虽然没有明确认定是否明知是卖淫活动，但是确实在客观上对卖淫活动起到了协助的作用。并且，如果说偶尔几次可以解释为无心之失，但是如果较长时间多次接受要求上门诊治，并且冯某个人也供述有怀疑，法院因此而认定此罪也没毛病。
目前，法律界对这一案件再起讨论，基于高院司法解释对于冯某提出无罪解释，也合乎司法精神。但是，回到判决那年，没有司法解释，而对于冯某是否明知，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冯某完全不知情，法院判决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他到底能不能构成“非法行医罪”？
针对本案，还有人提到冯某是否构成了非法行医罪。理由是冯某开的是一个黑诊所。在新闻稿中，提到冯某本人和其开办的乡村诊所都没有资质，也有指出冯某是个医生。而检察院却并没有以“非法行医罪”论处。
非法行医是指无医生执业资格从事诊疗活动，包括在医疗机构中从事诊疗活动和擅自开业从事诊疗活动。如果冯某本身没有医师执业证或者乡村医生证，就构成非法行医。
非法行医罪是指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的人非法行医，情节严重的。情节严重就是指致人死亡，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显然，本案中并没有这一环节，因此就算冯某是非法行医，但也不能认定为非法行医罪。
还有人问，医生有执业资格但未注册算非法行医吗？医生开私人黑诊所算非法行医吗？上门给患者看病是非法行医吗？都是一个答案，只要有医师资格证都不算非法行医。
医生有哪些法定报告义务？
2022年正式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法》对医师报告义务进行了明确的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法》第三十三条 在执业活动中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医师应当按照有关规定及时向所在医疗卫生机构或者有关部门、机构报告：
（一）发现传染病、突发不明原因疾病或者异常健康事件；
（二）发生或者发现医疗事故；
（三）发现可能与药品、医疗器械有关的不良反应或者不良事件；
（四）发现假药或者劣药；
（五）发现患者涉嫌伤害事件或者非正常死亡；
（六）法律、法规规定的其他情形。
医师在执业过程中需要履行其法定义务，但是法条中规定的“法律、法规规定的其他情形”具体是什么呢？未能明确。因此，对医务人员提出需要报告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无论是冤枉还是不冤，这一案件已经远去了，冯某已经回老家开始了新的生活。给医务人员的启示就是，认真学习法律法规，依法执业。遇到不寻常的情况，及时上报领导，不要将自己置身在麻烦之中。
栏目顾问律师：
北京市高顿律师事务所梁雨律师，向海曼律师。高顿律师专注于民商事法律诉讼、公司企业法律顾问和医疗诉讼，长期从事医事法学研究及实务，有丰富的医疗法律从业经验。
本文事件来自于：《南方周末》。
责编｜阿泰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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