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Off-White被LVMH收购后，Virgil Abloh的下一步
时尚的最前沿不是一种趋势，不是一种面料，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预言，而是赋权
作者 | Drizzie
一个月前，明星设计师Virgil Abloh的Off-White被LVMH收购多数股份的新闻引发业界关注。
作为LVMH阵营的一员，Virgil Abloh的个人品牌被集团收购并不令人意外。不过在Virgil Abloh已经担任Louis Vuitton男装创意总监近四年的时间结点才着手收购，背后的用意并不简单。
一方面，LVMH在初创品牌方面未见进展，其与Rihanna推出的奢侈品牌FENTY在疫情中被叫停，而出售高价休闲服的Off-White正巧能够弥补集团在年轻人群的布局。
其次，经过近四年时间的考察，LVMH终于开始信任Virgil Abloh。有观点认为，Virgil Abloh是一个罕见的创意人才，他作为Louis Vuitton男装艺术总监的合同总有到期的那一天，到时候欧洲和美国的竞争对手肯定会提前与他接触。因此此次收购被视作加强集团与Virgil Abloh关系的一种手段。
尽管Louis Vuitton很有可能与Virgil Abloh继续续约，但是对于已经担任该职位近四年的Virgil Abloh而言，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剩下的任期内尽可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Virgil Abloh很早就明确知道他在Louis Vuitton的使命，因此并没有将太多心思局限于设计出好看的衣服，他的长处也从不在此。对Virgil Abloh而言，他跟有意竞选美国总统的朋友Kanye West一样，本质上是话语权的争夺。在加入奢侈品牌最高殿堂Louis Vuitton后，他要在有限的任期内履行承诺，为他所代表的群体争取权益。
最近Virgil Abloh专注的两件事印证了这种意图，一个是Imaginary TV，另一个是Post-Modern奖学金基金会。
为展示Off-White的2021年春夏系列，Virgil Abloh创建了这个名为 “Imaginary TV”的互动数字平台，浏览者可以在其网站上犹如虚拟电视般随意切换频道挑选喜欢的内容节目，系列也在这里以数字的方式亮相。
浏览者可以在Imagery TV上犹如虚拟电视般随意切换频道挑选喜欢的内容节目
这些强调多元文化、人性和自我表达的艺术家表演来自于全世界各地，打开这个“电视”可以看到歌手Wallette和她乐队的音乐表演，Ash Lauryn的DJ表演，太极拳冠军梁碧莹的展示、一群滑冰运动员的表演以及Michele Rizzo编排的舞蹈，还有Off-White内部工匠的展演。
节目的核心无疑是对包容性的重申，旨在通过突破目前艺术、时尚与人之间互动的限制，展示一种普遍的创作方法。
Virgil Abloh近期还为一个新的奖学金基金筹集了100万美元，为黑人、非裔美国人或非洲裔的优秀学生提供奖学金支持。资金来自他自己的捐赠和他的合作伙伴依云、Farfetch、Louis Vuitton和New Guards Group。
该奖学金计划被称为Virgil Abloh后现代奖学金基金，将与时尚奖学金基金（FSF）合作管理，奖学金基金的使命是促进时尚行业的公平和包容，为黑人、非裔美国人或非洲裔的学业有成的学生以及职业支持服务和指导的机会。
一直以来，Virgil Abloh就对下一代和年轻学生展现出密切关注。他在Louis Vuitton的首秀现场便曾邀请700多名艺术学生看秀，向他们分发不同颜色的T恤，此举被认为是打破时尚特权的革新行为。
2019年Virgil Abloh首次策划的群展Louis Vuitton“Coming of Age”（成长轨迹）邀请多名摄影师和年轻艺术家，以多元而复杂的视角关注男孩从婴儿、少年、青少年，直至成年的成长过程。展览中出现了几张校园场景的Louis Vuitton广告大片，其中身穿各色T恤的学生背着Louis Vuitton双肩包在学校中活动。
图为Louis Vuitton 2019秋冬男士系列广告
作者Xing Zhao曾在为艺术新闻中文版撰写的评论文章中表示，Virgil Abloh的创意项目从来都不只是关于服装而已，他所打造的是一种身份认同和共享的社群。在Virgil Abloh看来，“合作”和“社群”的意义在于让来自不同背景与领域的人去形成真正的搭档关系，一同去创造个人无法达成的更宏大的事物，这与当下的青年文化和“社群”概念形成强烈的共鸣。
Virgil Abloh在近期接受WSJ采访时也表示，“我来自非传统的血统，我的成长轨迹是一个非传统的路径。很多事情我必须自己弄清楚，我的亲身经历就是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成为指路明灯的人。因此我一直热衷于为下一代学生提供与我相同的成功基础。”
这些未来的黑人人才可以完全跳出既有框架，发展出不同以往的新想法，而Virgil Abloh致力于成为指路明灯。与此同时，新的人才也可以为他所用，为他在Louis Vuitton的创意工作源源不断地输血。
他的挚友Kanye West所做的也是如此，由Kanye West当年建立的艺术厂牌Donda眼下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时尚潮流圈子。除了Virgil Abloh之外，Heron Preston、ALYX创始人Matthew Williams，潮牌Fear of God创始人Jerry Lorenzo，潮牌A-Cold-Wall主理人Samuel Ross如今均已在行业中独当一面，这个关系网如今借由Virgil Abloh继续发展壮大。
除了关注青年社群，自担任Louis Vuitton男装创意总监后，Virgil Abloh也毫不忌惮地将黑人种族议题带入这个长久以来由白人主导的奢侈品牌。
Virgil Abloh对于Louis Vuitton品牌核心旅行主题的诠释，不只是环球旅行，而暗示了作为边缘人即游客在世界的际遇。在Louis Vuitton 2021秋季男装系列中，Virgil Abloh以美国黑人小说家James Baldwin 1953年的一篇文章《乡村中的陌生人》为灵感，小说讲述了作者前往瑞士深山中一处村落进行疗养的经历。
Louis Vuitton 2021秋冬不只关于环球旅行，也暗示作为边缘人在世界的际遇
整场时装秀的70个造型中只有5个白人模特，其余均为有色人种，系列的短片独白说，“作为黑人、作为跨性别者、作为边缘人士……这个世界是为我们而来，因为它从我们身上拿走了太多。”
这无疑是一个激进之举，也传达了极为清晰的信息。无论人们是否认同Virgil Abloh的设计理念，需要承认的是，他的确在获得奢侈品传统体系授予的权力后，做出了对其代表的边缘人群有益的实际举动，颠覆了陈旧的行业传统。
几乎可以预料的是，Virgil Abloh的激进之举将触怒很多奢侈品传统价值的保护者，也就是Virgil Abloh所说的纯粹主义者。他们不希望看见Virgil Alboh将这个万人觊觎的创意总监位置当作发布种族宣言的平台。
然而作为LVMH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Bernard Arnault早已对此点头，原因是他看到了世界的重心转移。
在英国《金融时报》对Bernard Arnault的午餐采访中，他表示，“奢侈这个词已经陈词滥调，我更喜欢’高品质产品’这个词。”他显然十分清楚行业正在发生的改变，而他的态度亦无比鲜明，“我讨厌过去，我感兴趣的是未来。”
Bernard Arnault绝对是在冒险。他赌上了欧洲根深蒂固的白人中心主义，笃信多样性将会是不可逆转的大势。但是不得不承认，无论商人究竟是否真的信奉这些新兴理念，成功的商人永远对市场趋势保持最灵敏的嗅觉。
Virgil Abloh带来的新奢侈品，价格虽然依旧高昂，呈现的形式却是平易近人、兼容并包。那种令人望而却步的、摆在玻璃橱窗中的“奢侈品”已经成为过去时，如今的“奢侈品”将所有渴望它的人吸纳为社群，以奢侈品的价格贩售平民的梦想。但它对那些仍然无法负担“奢侈品”的年轻人并不嗤之以鼻，反而拥抱他们，耐心地教育和培养他们。
很多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时尚行业的快速轮转中，Virgil Abloh也发生了某些身份上的转变。
2019年9月，Virgil Abloh宣布由于健康问题在家工作三个月。在过往的很长时间中，他保持着一周八次的国际飞行。他在全球各地都有办公室，却从不伏案工作，所有的设计工作通过两部手机和即时通讯软件WhatsApp完成。从时间成本上看，这样的工作方式更适应奢侈品行业当前的超速节奏。
40岁的Virgil Abloh已经感到难以从国际长途飞行的舟车劳顿中恢复过来，医生建议他避免长途旅行，他本人也感受到了休息的重要性。他认为这对于他在Off-White和Louis Vuitton工作的影响将十分有限，因为自己的Off-White团队“自身就具备处理这种情况的能力”，而Louis Vuitton团队是“专家级别”的。
而仅仅在两个月后的2019年11月，Virgil Abloh就重新恢复工作状态，不过之后的Virgil Abloh似乎度过了其作为破坏者的阶段，更愿意以导师角色定义自己。
“把我被称为颠覆者是完全不准确的，因为不是所有东西都需要被破坏”。他认为他的工作在于试图弥合两代人之间的隔阂，因为并非所有的旧东西都是不可取的，Louis Vuitton和Nike这两个与他紧密合作的品牌都有着丰富的历史，他正重拾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上一代产品，希望年轻一代能够继承和珍视这些东西。
假设Virgil Abloh在Louis Vuitton男装的倒计时已经敲响，那么他毫无疑问会充分利用剩下的时间，在最高平台为自己的主张和代表的群体发声。虽然他总是以川久保玲、Yves Saint Laurent等大师举例，但是本质上Virgil Abloh与他们的志向本质上处于不同维度，后者专心于钻研时装创意，而Virgil Abloh的野心在于行业角色。
评论家在说些什么，对Virgil Abloh似乎再也不重要。就像他所说，无论是Louis Vuitton和Off-White都具备自行运转的能力，而他自己本身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他已经深刻意识到，时尚即权力。
“时尚的最前沿不是一种趋势，不是一种面料，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预言，而是赋权。它每次都起作用，对每一个代际都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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