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熊猫还珍贵！他用生命守护这种“神山之灵”，为1亿人守住命脉
这是来自喜马拉雅的
第 934 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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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雪豹的数量比大熊猫还少。3年前，青海人阿旺在家乡创办了原上草自然保护中心，致力于用“自然圣境”模式保护三江源的雪豹。这份工作从一开始就是Hard模式，它意味着在冰天雪地里寻觅“大猫”的脚印，在数千米海拔的峭壁上攀岩……但阿旺告诉醍醐君，雪豹不止是雪豹，守护这些可爱却又濒临灭绝的动物，也是在守护高原生态系统——这一亿人赖以生存的水源地。
好想摸下这毛茸茸的大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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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在青海三江源、阿尼玛卿神山区域做雪豹保护工作：调查评估雪豹数量，保护雪豹生存的栖息地。阿尼玛卿是黄河流域面积最大的冰川，是母亲河黄河的发源地，这里海拔高、岩石峭壁多，适合雪豹生活，是黄河流域最大的连片雪豹栖息地。
大名鼎鼎的乔治夏勒博士和著名中国学者刘炎林博士都在阿尼玛卿做过雪豹调查，由于调查时间短，依旧不清楚雪豹种群的现状和分布。
2016年成立原上草自然保护中心，2017年我们跟果洛州林草局和玛沁县林草局开始调查雪豹。在200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架设五十多台红外相机，记录到500多次雪豹活动的影像，说明这里存在一个健康的雪豹种群。有一次还拍到了3只雪豹在一起，让我们兴奋了好久。
这三只雪豹把我们的红外相机当作玩具，也许是一家？
雪豹处于高原生态食物链的顶端，亦被称为“高海拔生态系统健康与否的气压计”。然而，高海拔地区的生态环境脆弱，人类生活方式变化对环境带来的垃圾污染，气候变暖导致高寒区域萎缩，雪豹栖息地在减少和碎片化，目前雪豹被列为易危物种。雪豹分布在喜马拉雅地区12个国家内，数量最多在中国，但数量甚至少于大熊猫。
当地牧民在这里生活了四五十年，都没有见过雪豹。
母子俩，小雪豹应该是去年年底生的？
雪豹时常贴着山谷边缘行走，在带倾角的石壁留下痕迹，或者是刨坑，或者是粪便，有时候我们还会发现被杀死不久的猎物尸体——在青藏高原上，通常是岩羊。在悬崖峭壁间、河谷交叉处我们到处寻找雪豹活动的痕迹，在活动频繁的地方放置红外相机。
阿旺、华青等人寻找雪豹粪便
将相机设在雪豹频繁出没的地点
每次放红外对体力和耐力都是个很大的考验，很多外地的科学家们无法在高原进行爬山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动。我则常常光顾着找可能雪豹出没的地方，不知不觉就从海拔3000多米爬到5000米，结果一回头发现下不去了，只能找另外的路下山。
很多时候也会无功而返，看起来雪豹会出现的地方，其实都没有。需要耐着性子不停找下去。千辛万苦找到可监测的点后，要调试好相机的方向、角度、参数等等，以求拍到最好的画面，可以看到雪豹的全身、它的行为，最好还能够和背景再融合在一起。
夏天虽然风景很美，但是野生动物比较分散，不容易找，而且夏季在草地上开车很容易陷进泥里，只能沿着公路走，无法深入山里，也就无法进行监测。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我们进山车被陷住了，10多个小时才出来。
所以监测雪豹比较好的时机是冬天，冬季山上下雪，雪豹会迁徙到海拔比较低的地方，做野外监测的时候不用爬那么高，而且冬季河流和湿地都结冰了，车可以开进深山里，雪豹的足迹在雪地上也特别容易辨认。但是天气实在太冷了，冷到不想动，也说不出来话。
车陷在雪地里
记得头两次进山调查时，当时果洛已经持续下了很多天雪，积雪没过了大腿，有些相机被雪埋了。因道路遥远而陡峭，我们不得不在山里睡了两晚上。天气极冷，零下二十多度，海拔高达4830米，夜晚怕的是不知不觉在低温中睡“过去”，也担心会有“雪夜凶灵”的袭击。但都是爷们，谁也不说出来。此时心里万分感谢祖先赐予的耐寒基因，还好大家都穿着藏袍，半睡半醒度过了那漫长的两晚上。
雪豹的足迹和尿液痕迹
我们也培训牧民如何安放红外相机，牧民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仅凭几位专家们和工作人员的一己之力是很难完成上百台相机的布设。牧民知道哪里雪豹多，哪里有盗猎发生，而且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爬山能力很强，有他们的帮助，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经费。
这里草场分包到户，投放相机在牧民自家的草场上，能一定程度上保障相机的安全，也能让牧民了解自家草场的雪豹数量，对解决人兽冲突等问题起到很好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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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区的自然保护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和藏地文化息息相关。我一毕业就进入了公益组织，参与青海当地的环境保护工作。渐渐我发现，外来的组织有专业的知识，但是他们对本地的文化却知之甚少。工作了5年后，我申请去了自然保护专业最顶尖的英国肯特大学学习，2016年创办了原上草自然保护中心，想结合藏地文化，用“自然圣境”模式来保护三江源阿尼玛卿神山区域，。
虽然是国外引进来的概念，但其实这种保护模式在藏区已经延续了上千年。藏族人信仰佛教和苯教，佛教教导众生平等，苯教崇拜神山圣湖。阿尼玛卿雪山是藏区世间九尊神之⼀，是整个藏区影响最为广泛，内涵最为丰富，历史最为悠久的神山之一，与格萨尔王和藏传佛教各教派有着密切的联系。1920年，美国的探险家约瑟夫·洛克来这里，记录了这么一句话：“当地人对神山十分尊重和敬仰，连最高的转世喇嘛都不可以骑马转山，只能走路。”可见阿尼玛卿在当地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自然圣境内的植被水源都不可以破坏，在这一片生活的动物也被视为山神的化身，藏族人相信破坏环境会遭受山神的惩罚。神山信仰保护了神山境内的物种，使得神山区域逐渐成为诸多野生动植物的避难所。
雪豹藏语叫“sa”གསའ།。因雪豹和藏族人栖息在同一片生态系统内，接触的历史悠久，逐渐这种物种成为当地文化的一部分，雪豹与神山之间有诸多的故事和传说。在神山的领域内肉食动物是山神的守门犬， 草食动物是山神的“家畜”。 在西藏阿里地区较早的很多唐卡里有雪豹的绘画。
Sa wande 的图画，摘自年保叶则《雪豹》书中
随着时代发展，信仰不再对藏区文化和环境有强大约束力。全球气候变暖，冰川消融；高速公路的修建把原本完整的生态栖息地切割得支离破碎；现代化转山用开车代替了行走。
就算是这么偏远的地方，也到处是垃圾的痕迹。修路工人、转山者、旅游者遗留的垃圾，还有每年5-6月份虫草季，有几万人上山挖虫草，至少住上2个月。他们扎营在水源地附近，没有环保意识，直接把垃圾丢在山上。一个虫草季下来，可想而知垃圾都堆成山了。
各种因素，让雪豹的栖息地减少和碎片化。
清理垃圾中
保护雪豹的过程中，寒冷、危险都不是问题，其实最难的是和人沟通。做环保很复杂，需要和人打交道，但同时保护的又不是人类，而是野生动物和大自然。很多时候雪豹的命运和当地人对它的态度和行为有直接的联系。有些牧民会担心如果在自己家的草场发现了雪豹，是不是会为了保护雪豹而失去草场的使用权。
我不太认同，一些保护机构和牧民的沟通方式：雪豹带给你们什么损失，我们赔偿。这个观念我觉得是不好的，这给牧民一种感觉：保护雪豹是你们机构的事情，我们只要有损失就找你们。这也把牧民和雪豹放到了一个对立面。我其实不喜欢用“冲突”这个词，我觉得这个更多是管理上的问题，我们需要更好的管理机制来解决。
对于牧民而言，雪豹像其他的野生动物一样的。做雪豹保护工作的这段时间，发现其实雪豹和牧民的相处还是比较融洽，有些牧民得知他们草场上拍到了雪豹，还很开心，希望我们能打印出来给他们。
为了保护雪豹的栖息地，我们和本地的环保机构，还有牧民开展黄河源头的垃圾治理，用传统的方式祭祀水神，定期进山巡护，清理兽铗。因为地方偏远，有些地方车进不去，我们只能用马和牛将垃圾运出来。
雪豹所栖息的阿尼玛卿雪山是黄河流域面积最大的冰川，是黄河的发源地，其实保护雪豹栖息地，也是在保护我们的母亲河。
雪豹处于生物链最顶层，通过捕食高原草食动物、牵制高原其他肉食动物，为食腐动物提供食物，维持高寒山地的生态平衡。洁净的水土孕育丰美的草场湿地，鸟兽鱼虫繁衍，大量草食动物为雪豹和其他肉食动物提供充足食物，动物粪便和尸体归还沃土。健康的雪豹种群是良好高原生态环境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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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雪豹保护这么久，我也只亲眼见过一次雪豹，在很遥远的地方，要拿望远镜看。雪豹的颜色很容易隐藏自己，有些时候也许它就在你身边，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你去招惹它。
这个行业很辛苦，也不是立马能看到成果。当年藏英班到现在还坚持的就只剩我一人，其他同学都转行去考了公务员，去当老师，觉得这份工作不靠谱。在我们的努力下，原上草获得了不少机构部门的认可，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原上草荣获“年度先锋奖”
前前后后我在公益组织呆了10年，如果还是以前外来机构那种模式的话，我也许就不会坚持了。
目前国内不少地方采用的是自然保护区的方式，与自然圣境的保护模式不同的是，对当地人来说，一旦自己的家乡被划入自然保护区，生态移民的政策意味着老百姓要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自然圣境的保护模式不是要把人从环境中赶走，而是按照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通过文化、宗教信仰等方式，让居民和大自然、野生动物和谐相处。
我们选择保护阿尼玛卿的雪豹，不单单是保护这个物种，而是想通过保护雪豹来保护高原生态系统，保护黄河母亲河源头，一亿人赖以生存的水源地。
2017年9月，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雪豹从“濒危”调整为“易危”，但这并不代表雪豹的生存威胁得到了减轻。至今雪豹的生存状况还没有全部得到仔细的调查和评估，保护雪豹任务依旧任重而道远，为了这种高原可爱的生物，更为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母亲河，我们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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