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游9年前的宅男梦，现在终于圆了
文/依光流
上线4年以后，《崩坏3》尝试了自己的第一次动漫IP联动，这个IP就是《新世纪福音战士》（EVA）。对米哈游来说，这件事多少有点特殊，就像大伟哥在采访视频里说的「公款追星、公款圆梦」。
一方面，《EVA》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这部神作几乎影响了米哈游所有核心产品，从9年前独立团队时代到现在，他们的游戏里多少都有效仿《EVA》的部分。另一方面，《崩坏3》这4年来一直没有这类动作，理由不用多说，很多玩家都看得出来，这款游戏要做深度内容联动，制作起来太折腾了。
事实上，为了这次联动，《崩坏3》项目组花了差不多一年的准备时间。期间有很多内容是他们从来没做过的，还有很多思路，是必须跟以往不同的。更重要的是，和以往追随者的身份不同，这次他们得和《EVA》站在平等的合作方立场上。
这些变化，对迈入第五个年头的《崩坏3》而言，意味着一个新的拐点。
没有《EVA》就没有现在的米哈游
2011年的10月份，米哈游还是一个只有5人的独立团队，刚做完第一个独立游戏《Fly Me 2 the Moon》。在和邪社问起创始人蔡浩宇制作初衷的时候，他的第一句回答是「膜拜庵野大神~~~」。
和很多动漫迷一样，庵野秀明执导的《EVA》对蔡浩宇产生了极大的影响，《Fly Me 2 the Moon》这款游戏的灵感，就是来自《EVA》的片尾曲《Fly Me To The Moon》。他甚至在制作时，还想过直接配合曲子，做一款节奏类的飞行游戏，不过碍于音乐版权无力争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米哈游初创团队和《Fly Me 2 the Moon》
后来玩家口中经常提及的一个段子便是，早些年的蔡浩宇，一到夏天就要穿着《EVA》的T恤上班，俨然一副狂热粉丝的样子。
毕竟对很多80后、90后来说，这部作品的分量实在是太高了。它的影响不仅仅在于创造了明日香、绫波丽这样经典中的经典角色，更在于它其中包含了很多深层次的信息，在不同的时间、视角下去品味，都能得到不同的收获。而在《EVA》改变了日本社会对动漫内容偏见的同时，它也在国内爱好者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EVA》
就像很多动漫迷，那时的米哈游团队，言辞里都是满满的「中二气息」。不过他们的中二更深一些，成了团队的风向标：「为什么要用技术宅拯救世界呢……我只能说，不知何时起，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它就在我内心萦绕不散了，我觉得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理由。」
如今9年过去了，这些理念依旧没变。「入职的时候，大伟哥、蔡哥都会给大家讲这些过往的故事，当时他们在做这些作品的时候，处于什么状态，以及对EVA喜爱。」在项目组看来，他们创业时期刻在骨子里的回忆，已经成了米哈游的一种印记。
到现在，《崩坏3》项目组里也有大批的成员是《EVA》的忠实粉丝。自然而然，这种印记也被刻在了米哈游的游戏里。
在2017年的时候，就有玩家在NGA发帖，把《崩坏3》里的细节和《EVA》做了对比，盘点其中致敬神作的部分。比如登录界面的电梯间、立场墙、剧情对话框、警戒提示、角色紧身战斗服、甚至是早期活动剧情里的pose。
《崩坏3》与《EVA》司令部名场景
这比起单纯的玩梗，更像是用整部游戏去致敬《EVA》。只要熟悉《崩坏3》同时也熟悉《EVA》，玩家其实很容易在两者之间，找到世界观、角色设定、特有名词、细节内容等方面，能对上号的地方。
「美术上，琪亚娜第一套服装白练，就学习了《EVA》的战斗服设计；还有崩坏IP的深层设定也有点像《EVA》，如使徒和律者，第一次崩坏、第二次崩坏和《EVA》的第一次冲击、第二次冲击；包括最近污染率的设定涨到400%，其实也是《EVA》里初号机对战力天使时同步率的梗，这个数值不是随便写的。」《崩坏3》元老级程序员天文在视频里回忆起了这些细节。
因此，有玩家调侃「《崩坏3》像是一款精神层面的《EVA》手游」。在我看来，这种比喻更像是点出了米哈游过去的身份：在追赶喜欢的作品的路上，初次尝试创作的一群爱好者、粉丝。倘若没有当年《EVA》的影响，或许也就没有现在的米哈游和他们的游戏了。
好的联动不是做同人，是做自己
有这么多过往的渊源，联动《EVA》对《崩坏3》来说是理所当然，也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有的玩家实在憋不住，自己搞起了两部作品联动的视频。如今官方公布联动消息后，这则视频成了大预言家圣地，被玩家们翻出来不断巡礼，现在的播放量已经超过了45万。
2017年玩家自制的「联动」视频截图
事实上，制作组很早就脑洞过类似的想法，「想联动的IP有很多，但第一个肯定是《EVA》」。只是过去4年，他们一直没敢轻易触碰。在刚公布联动消息时，玩家的呼声非常高，项目组也十分激动，但同时血压也拉满了。
「能和我们一直以来喜欢的IP联动，作为粉丝自然是最高兴不过的事，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更担心做出来的东西达不到玩家的期待。这样影响深远的作品，它能成功会涉及方方面面的因素，很难照顾周全。」
四周年时的直播爆料
好在这几年的发展，制作组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也磨合了产能，另外和玩家一样，他们也等不急在《崩坏3》里融入一些自己喜欢的作品、角色和设定。在几位创始人的拍板下，最终决定了联动。
不过这带来一个更深入的问题。当从致敬的视角，转变到用合作方的IP来制作内容时，以往的思路可能就行不通了：做联动不是做同人。
做同人创作，只要足够喜欢原作，用原作的内容来表达这种喜欢就足够了，但游戏联动要求《崩坏3》站在与IP相同级别的视角，去传达对方的内容。换句话说，《崩坏3》必须做出自己的特色和味道。
制作组的目标很明确，他们没有过多考虑市场、IP热度这类问题，原则只有一个：「只要做得足够好，应该就能被玩家接受和喜欢，让喜欢《EVA》的人能唤回记忆，没看过的人也能感受到它的魅力。」
初次尝试意味着新的挑战
在实际制作的过程中，他们也遇到了很多第一次经历的问题。
首先是合理的还原。其实由于整个游戏对《EVA》的致敬，在制作上有很多快速对上号的部分，但也有一些难处理的地方。
比如剧情。幕后制作花絮里，《崩坏3》编剧也坦言这是他们「非常纠结」的一个部分。他们采取的做法，是用《崩坏3》的角色去演绎《EVA》的经典桥段：「通过适量还原，去营造氛围。」
又如战斗服的设计。「战斗服在《EVA》动画播出的时代看来，概念是超前的，但放在当下会显得比较简单，而且还需要和《崩坏3》的元素有比较好的结合，达到平衡的效果。」
「举例来说，在设计服装形象的时候，需要匹配IP和游戏之间，角色的共通特性，提炼出要素，然后一点点节选和调整出比较好效果，再添加一些细节上的设计，才形成了最终的结果。」能看到，游戏里的明日香造型出自新剧场版形象，动作也选取了最招牌的姿势，傲气十足。
还有战斗的设定。《EVA》的战斗都是由初号机、二号机等巨型载人兵器实现的，而《崩坏3》的战斗靠的都是正常比例的人。「《EVA》原作里没有驾驶员战斗的特色武器设定，只能通过自己的理解去做设计。玩家是否接受、版权方是否接受，都是问题。」
在考虑《EVA》整部作品最有标志性的武器时，最符合《崩坏3》战斗表现的第一个答案，就是朗基努斯之枪，所以它被做成了联动角色明日香的武器。比起战斗动作等驾轻就熟的内容，这些设计上的还原，更有挑战性。
明日香的大招
其次是挖掘更深入的结合点。「做联动内容的时候，我们也在想到底要给玩家看什么、传递什么，而不是单纯做一些新角色皮肤，让大家抽一抽打一打。以及什么内容能让《EVA》老粉看了有回忆，让不熟悉的玩家看了感兴趣？」
最终，制作组决定「用《崩坏3》的要素去演绎《EVA》的内容，在这个基础上摸索一些新的体验」，比如摩托车玩法、机甲玩法。其中开机甲是非常贴合《EVA》设定的内容，而且在《崩坏3》过往的剧情里，机甲 「天父」也刚好处于快要能唤醒的节点，刚好能配合联动上场。
天父登场的画面
还有很多更细的结合，如音乐。如果各位读者观察得细，应该能发现，《崩坏3》没有原封不动使用《EVA》的音乐，而是做了风格上的改编。从《EVA》更加严肃、残酷的基调，有庄严感的交响，变成了融入摇滚和电音元素的，更偏战斗向和碰撞感的《崩坏3》味。「希望让玩家回忆青春、感受乐趣的同时，能感到我们还是一个动作游戏。」
花一年时间打磨一套内容
从内容量来看，这次联动差不多是以往《崩坏3》两到三个大活动的量级，但整个筹备周期却拉长到了一年，背后难点就在于抠细节。
「这不是指单把某个图画得多好看，而是如何靠近它原来的感觉，既不能东施效颦做过头，也不能做一半天没原作的味道。」要让每个内容调得恰如其分，需要花费很大的开发量，如果调得太细，会占用其他内容的制作时间，如果调不到位，又达不到制作组自己心中的极致水平。
比如与雷天使战斗的名场景里，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到底要还原得多细？这里要考量的细节有很多，比如运镜、动作细度、玩家的操作介入深度，每个阶段做多少秒，中断体验如何调等等。」
「雷天使在《EVA》新剧场版中加入了非常令人神往的变形效果，从菱形变为复杂的几何体，而在它的内部，也会伴随着复杂的结构变化，这个变化做到哪一步就非常影响最终玩家的观感、代入感。」
动画里雷天使的变形
「而且在对战雷天使的时候，初号机一共开了两枪，第二枪手动。手动的那一枪，从瞄准到射击，都有很多细节，但要用游戏来实现，会遇到很大的难题。哪怕做出来了，效果可能根本不对。如果效果不对，那是继续改，还是干脆砍了？」
动画里第二枪的演出效果
游戏里第二枪的演出设计
从开发角度而言，如果玩家不满意这些细节，投入的成本等于白费，而且继续调细节，带来的又是项目进度、资源分配的整体问题。
在制作组看来，这类问题没有特别取巧的解决方案，所以对应的方法，就是拉长排期，做好细节的规划，用足够的人手、精力、资源，去做到各方都满意的效果。由于准备充足，实际的效果也比较令人满意，甚至让IP方开玩笑吐槽「虽然质量不错，但内容太多，监修起来有点累人」。
《崩坏3》更成熟了
回过头来看，这次联动《EVA》对玩家而言是终于等到的内容，对米哈游几位创始人而言，或许是圆了当年的宅男梦。而我觉得，这还意味着《崩坏3》这个团队的能力边界，又得到了一次扩张。
IP联动有很多取巧的方法，也有很多制作上省资源的路数，比如纯挂名、局部联动、单玩法联动、轻内容联动，或者目的性更强一些，把人气角色拉过来做卡池联动。并非每种做法都能让玩家留下良好的体验。
《崩坏3》走的显然是最复杂的一条路，「什么都要做、什么都得细」的大型联动。就像前面制作组遇到的问题，中间有太多无法用投产比来衡量的东西，而这些恰恰决定了玩家的认可度。对于《崩坏3》这类高制作门槛的游戏而言，选择这种模式等同于做一次研发大考，而米哈游还愿意花一年时间磨细节，已经能反映出4年来这个团队的成长幅度了。
「早期是摸着石头过河，都会尝试去迭代，后来随着优秀小伙伴的不断加入，积累了经验，我们就能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尝试对结果能产生更大的意义，什么东西费力不讨好，就能更有效地避坑。」
有了这次的联动，《崩坏3》再面对更多不同级别的IP时，也能拿出更有效的方法去尝试了。我想，能在循序渐进的过程里变得成熟起来，对于米哈游这样高速发展的公司来说，恐怕也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文章最后附上一则米哈游几位元老与《EVA》过去故事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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