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A三耳 | 今天,你特殊了吗?
世界上能够识读手语的人还是少数,因此聋人的表达机会很少,也比较不被认识。守语者公众号开辟专栏,开放给所有人,只要你愿意说说自己身边和聋人有关的故事,可以用手语、书面语或任何形式来表达,欢迎来稿。
作者 / 三 耳
编辑 / 另 翎
编审 / 顽 真
想用文字整理关于特殊的思路是最近一小段时间的事情,引爆装置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个触发事件在上个月中下旬。为策划聋人文化工作坊,守语者一行到了随梦,恰逢几位CODA(Children of Deaf Adults,聋人父母的听人子女)同在,都是手翻熟练的个中好手,众人围坐畅聊。俺导瞥见,照例上前寒暄。沉醉学术的他,忽谈到双通道双语(bichannel bilingual)研究的问题,觉得CODA非常特殊,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被试人群。言者无心,看者有意。“特殊”一词被逗逗君猛地捕捉到了,于是展开了好奇追问。
“你为什么说CODA特殊呢?”
“他们不少以手语为母语,又几乎同时习得口语,从小就成长于多语环境……”
“嗯……那在中国生活的外国家庭,像他们的孩子不也是多语吗?他们不特殊?”
“不不,不一样。手语是视觉模态,口语是听觉模态,跟从小都是有声语言的多语还是不太一样的。”
“我还是不太理解……聋人很多,聋人父母很多,他们的听人子女也不在少数……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不太明白他们特殊在哪里。”
(经过俺导一番令人啼笑皆非的比喻)
“好吧,还是挺有意思的。”逗逗君尬然失笑。
也许是出于多年来从事聋人平权的职业习惯,逗逗君对言辞细节有着一贯的敏锐,会对人们习以为常的说法进行批判分析。
第二个触发事件在昨天下午。在《语言与国家》读书分享活动上,我简单介绍了聋人语言服务的多样化需求。没有准备幻灯片,找了一张做翻译时的照片当背景。不料头顶横空出现一行大字,不及细看,但“特殊”俩字却看得无比真切。再加上主持人的介绍“……讲得内容会比较特殊……”,“特殊”一词不绝于耳目,让我不禁后背一阵阵发凉。回想书中对应章节,特殊人群的语言服务与社会文明进步,纸上“特殊”二字又是格外醒目。
当自己也被归为特殊,反感并非第一反应,而是困惑与不知所措。“我有什么不一样吗?”这种交杂的心态可能还部分源自,这种特殊不是我原意主动表现的,而是外界加之于我的评价。
我想,特殊是在特定语境下产生的,视角不同,特殊之意也就不同。比如事件一,对研究者而言,考察跨模态的语言在现今就属于一个特殊的研究视角。再如事件二,对在场听众而言,关于语言文化少数人群的交流就算得上是一段特殊的内容。不过,对当事人而言,或许并没有自觉有何特殊。
从人群的绝对数量而言,以聋人(Deaf)为核心衍生的一系列人群是十分庞大的。如DOD(Deaf of Deaf,聋人父母的聋人子女)、CODA、GODA(Grandchildren of Deaf Adult,爷爷奶奶辈有聋人的听人)、SODA(Spouse of Deaf Adult,配偶为聋人的听人,或Siblings of Deaf Adult,兄弟姐妹中有聋人的听人),再如聋校教师、手语译员、手语研究者等一系列人群,有学者直接用“stakeholder”(直译为利益相关者)一词囊括。在“非利益相关者”看来,或许这些人群的一切都是那么特殊,但转念细想,这种特殊感很大程度上也许都来自不了解。而这种不了解,往往不仅是对彼群体的不了解,还有对其自身的不了解。
特殊人群、特殊语言、特殊教育、特殊学校……各类特殊是否仅是如同博物馆里被放在了聚光灯下的平常?通过认识他者以及他人的评价来认识自己,特殊既非绝对的社会规约也非绝对的个人选择。
特殊的日子,特殊的你我,特殊的思考。
■ 编后语
感谢三耳的来稿,这里附一条三耳和随梦猫猫的手语对话《国际聋人周IWD2020DAY3 | 国际手语日:手语人人适用》,视频中三耳讲到自己是GODA哦~
“听觉特殊人群,沟通机会平等”是我们守语者的宗旨。“听觉'特殊'”这词眼真硬抠的话也挺有意思。
逗逗君最近给一所大学的手语社做了一个关于“聋文化”的线上讲座,其中讲到了聋人不是完全听不到,而且听得到的声音也不一样。然后我想,只有聋人的听觉状态特殊吗?
文末的“特殊的日子”——今天12月3日是国际残疾人日,2014年守语者写了一篇关于此日子的文章,请在公众号页面见今天的第二条推文《回顾|“123国际残疾人日”要做什么?》,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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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与猎人 ·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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