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戏剧教育能丰富孩子对世界的理解，找到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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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 戏剧导演叶逊谦，除了自己导戏，也从事戏剧教育工作。在他看来，演戏是人人可为的事情，真正的戏剧教育不应是一只吞掉兴趣的怪兽，不会使人感到压力，只会使人欲罢不能。孩子们可以通过对经典戏剧作品的重新构建和演绎，拓展思维。
提示：文末还将与大家分享叶逊谦导演的文章《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
文 | 严柳晴 摄影 | 晓黒、洪宇哲
编辑 | 闻琛
这世界上的许多成就，不会在愁眉苦脸中问世，而是玩出来的。
老大不小的叶逊谦，玩心不改。接受外滩君采访那天，他走在上海大马路上，看到路灯上挂着一面活动广告，正宣传一场科教活动，“看，上面写‘最好玩’”，叶逊谦右手往上一指，咧开一口大牙。
“大家都在‘玩’，真好！”
这20年，叶逊谦在港成立基金会TheatreNoir，一面导演话剧，一面推广戏剧教育。对他来说，无论是舞台剧，还是教育，都由人构成，皆富有生命，那么“好玩”。
“玩家”
有一天，叶逊谦路过上海环球港，碰上一个成语故事演讲大赛。台上有个女孩，十来岁，穿得姹紫嫣红，头上插着一根毛。
“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叶逊谦模仿女孩一本正经的模样，娇声丽嗓道：“故事叫做‘一毛不拔’……”
这是电视里头成人的风格，孩子的模样浑然不见。叶逊谦摸了摸自己灯泡样的脑门：“嘿，她头上的毛，一点都没用。那天，我就想，如果我有个学生，他要上台讲个故事，叫‘一毛不拔’。该怎么讲？”
“我会这么开场白：把头上那根毛拔下来——噔！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跟一根毛有关系！”叶逊谦说，“我会启发学生，怎么把这根毛，在故事里用上。让孩子们自己去想：怎么玩，才是最好的。”
语文很好玩，音调、语调，可以变；说故事很好玩，开头、人物、悬念，可以琢磨。为讲好一个故事，把它变得好玩，孩子们愿意反复背诵，付出、琢磨。开启孩子的兴趣，求知的冲动，所谓知识、记忆，就是自然而成的事情了。
叶逊谦哈哈笑道，学会玩，这才像一个真实的小孩子嘛！
说故事
叶逊谦本是个医科学生，大二那年，决定专攻戏剧。日后回想，叶逊谦觉得，从事教育戏剧，和从事牙医，实为同路：牙医医治疾病，减轻人的痛苦，而教育戏剧，正是医治被桎梏的人心。
20年前，叶逊谦从戏剧学院毕业之后，在港成立基金会。基金会一手在香港中小学推动戏剧教育，一手出品戏剧作品。戏剧教育一推出，正逢好时机，得到香港当地教育部门的支持，戏剧教育进入当地中小学课堂。
之后，戏剧教育与主学科握手。“中小学学科，本来有它的目标，戏剧教育融入后，当然得尊重主学科目标，不然就添乱了；但戏剧教育，本身也自成一体，学生在一系列培训之后，审美、表达、鉴赏能力会得到全面成长。”
目前来看，戏剧最易与语言类课程融合，比如英文课和中文课。以语言为媒介，“联姻”自然而然。在语言文学课堂中，戏剧教育的部分，能强化学生对艺术的领悟。例如，师生同演《汤姆·索亚历险记》，如何表达怪阿姨的语气？剧本里没写到的部分，添入自己的故事怎样？
“我想看到：小朋友自己的故事！”
叶逊谦说，戏剧教育绝对不是“学演戏”，或者“学唱戏”。有些学校想促成“素质教育”，请来老师，教孩子们学绕口令，学一门所谓“技能”。叶逊谦深觉太罪过：消磨乐趣的课程已经很多，难道还差这一个？
真正的戏剧教育不是一只吞掉兴趣的怪兽，不会使人感到压力，而使人欲罢不能。课本可以被排演，被改编。它可以学唱歌、学跳舞，但更重要的是，在歌舞背后，得讲自己的故事。孩子们可以学唱简单的生日歌，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得表达自己。他们的生日歌，可以被开心地唱，也可以被伤心地唱——谁说生日歌一定要拍手唱？如果，生日那天，打翻了蛋糕，饿了肚子，不就很伤心吗？
生命力
演戏不是需要刻苦学习的事，演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男孩都玩过超人，女孩玩过家家。人要活得不自然、不开心，一辈子可难了。丧失了快乐源，整天翻着死鱼眼，一板一眼过日子。
演戏是人人可为的事情。戏剧也并非神殿，它在烟火味中。“活蹦乱跳到处看风景，积累思绪用于创作中。”与人聊，遍地看，收集素材。他说起在香港导演过的一场话剧，话剧背景是香港天水围，当地一处贫困区域。音乐剧的演员，都是生于寻常巷陌的大妈。戏剧排成后，大妈演员们到中小学校园演出，演他们的梦想——孩子们第一次看到，大妈们原来也有梦想。
故事的价值正在此：丰富人对世界的理解，更体谅人心。“未来正是需要这样的人：聆听别人想法，在这基础上，迸发出新的想法。我想，在任何地方，都需要这样的、面向未来的人。”
叶逊谦目前在大陆开设工作室，设计多类教育戏剧课程。一部分面向青少年，与主学科结合；另一部分面向成年，最近推出一套课程《用戏剧思维打造魅力演讲》，主要面向企业家。两种课程的目的一致：找到表达的生命力。
如果缺乏生命力，孩子的成长少了天真、活泼；那些小有成就的企业家，同样面对“无趣”之苦，言辞枯燥，对演讲缺乏信心。
说到戏剧教育，叶逊谦语气平稳，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身一位条分缕析的学者。他说，戏剧教育是全方位的，它分外在与内在：外在感染力，展演形式、艺术表现；内在训练思考力，包括编排和设计。
一个戏剧导演，是一个兼容感性与理性的人。他能游于无拘无束的创作状态，也能像筑屋造楼那般，缜密设计，构思人物、剧情走向，以求严丝合缝。
同样地，孩子们思维，在戏剧训练中拓展空间。因为思维拓展，戏剧不再是“经典重现”，而是被重新构建、演绎。叶逊谦最近排练的话剧《威尼斯商人》，其中抽取了一条线索，都知道夏洛克很讨厌，那夏洛克的苦衷是什么，故事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难道不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一个思考的过程，丰富人性的过程。”叶逊谦说。
附：
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
by 叶逊谦
今天，跟一年级的学生们上英文戏剧课...
第一节课的第一个游戏，肯定是我最常用、最喜欢的 ～ “花”的游戏 ... 一如既往，所有孩子在第一次都是以两手托腮来表现“花” ...
鼓励孩子们要 “Think”、要 “Be Creative”、要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再给他们五秒钟准备 ... 孩子们兴奋不已，准备展示他们精心设计的 “不一样的花” ... 3，2，1 ～ 教室里30个孩子简直就是“百花齐放“，太棒了！
其中有一个孩子，真的跟其他兴奋的同学完全不一样，他把头放在双手上，然后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了 ...
这个孩子的表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在想 ... 他这是表现什么意思的“花”呢 ... 是在表现一朵伤心的花吗 ...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旁观看的老师迅速地以箭步走到那个学生的身旁，推了一下他，要他把头抬起来，彷佛在责备他为什么趴在桌子上 ...
这位男生马上把头抬起来，一脸错愕与无辜 ...
我没有马上介入，好让那位男生先缓一缓 ... 我先邀请了一位女同学展示她的想法 ...
女同学双手合十、微微拱起双手，然后双手慢慢打开，开到尽头时双手就垂下了 ～ 她说这是花从打开、到绽放、到凋谢的过程 ... 全班报以掌声鼓励 ～
好，下一位 ... 我把眼光慢慢地转到那位刚才趴在桌上的男生 ... 我邀请他展示他的“花” ... 他犹豫，甚至略带惊惶，我估计他是怕趴下了又会被责骂 ... 我用眼神鼓励他，他慢慢地、安静地趴下了 ... 可能是因为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外套，看上去让人有点悲哀的感觉 ...
过了一会儿，他还没有动，我就先让其他同学给他掌声鼓励 ... 他抬起头看着我，说：这是“黑夜里的向日葵”，等到太阳出来他就会起来面向太阳了 ～
哇哦～孩子的想像、他们的想法，真是不可小看...有时候，我们真的是太习惯以我们的眼光判断所谓的对与错、好与不好...只要我们停一停，问一问，听一听孩子的想法，我们很有可能会发现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
庆幸的是 ～ 那位老师在课间的时候跟我说：其实有的时候我们真的看不懂孩子们在做什么，可是孩子们之间都看得懂，而且他们很棒 ... 嗯嗯 ～ 其实，只要我们大人用心看，不要太自以为是，有时候我们还是能看得懂的 ～
感动的是 ～ 这位男孩在我们准备下课的时候，把手举的高高的，问我：老师，你下星期还来吗？我看着他，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就说了一个字：会！然后，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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