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艺术经典之《文明》
20世纪60年代,BBC请艺术史家肯尼斯·克拉克主持,用了3年时间制作了艺术史纪录片《文明》。有人说,这部纪录片本身就是对文明的一大贡献。节目播出后,克拉克每天收到70封观众来信,有人在信中说,看了这部纪录片之后他们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克拉克说,《文明》的基础是拉斯金的一句名言:“伟大的国家用三部书稿来书写它们的历史,一部写它们的事迹,一部写它们的言语,一部写它们的艺术。每一部都要阅读其他两部才能被读懂,但三部之中唯一值得信赖的是最后一部。如果必须说哪个讲出了关于一个社会的真相,是住房部部长的演说,还是在他那个时代建造的真实的建筑,我相信是建筑。”绘画和文学主要依赖于个人,而建筑是群体艺术。
《文明》书封
詹姆斯·斯托顿在《克拉克传》中说:“克拉克是一个充满矛盾和悖论的人:一位喜欢行动的作家,一位成了艺术普及者的学者,一位住在城堡里的社会主义者,一个鄙视体制的委员会成员,一个傲慢的自我反对者,一个不喜欢对立的无情的人,他非常成功却认为自己失败了。”
肯尼斯·克拉克
乔治五世国王亲自说服克拉克担任伦敦国家画廊馆长。他的独特之处在于他对艺术的专注和完全的沉浸。他把这种沉浸跟他不同寻常的分析能力结合在一起。他很早就发现了他对美的感受力:“从我能记事起,也就是说从大约7岁起,词语、声音或形式的某些组合就给了我特别的愉悦。我从未怀疑过我的判断力会出错。没有它我就只会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羞怯的花花公子。”
克拉克的许多兴趣都是在拉斯金的影响下形成的:哥特复兴、画家透纳、社会主义、艺术评论是文学的分支。最重要的是,拉斯金告诉他,艺术和美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
克拉克在自传中说,战后有一次他在巴黎遇到毕加索,他拿出一本关于亨利·摩尔的书给毕加索看,之后毕加索一直坐在那里,像一只抓着打不开的罐头的老猴子那样,一直在那里翻看。
在《文明》中,克拉克喜欢做出一些惊人的概括,如“艺术上伟大的运动,就像革命一样,不会持续15年以上”。法国的沙特尔大教堂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被覆盖的空间之一”(另一个是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就像他看过世界上所有带屋顶的建筑似的。
在最后一集中,他说:“在过去40年间,伪善一词已经成了19世纪的一个标签,就像理性一样,轻浮是18世纪的标签。”19世纪最大的文明成就是人道主义。
《文明》1969年播出,它是BBC首部长篇彩色纪录片,之后又有了其他几部既有思想性又受欢迎的纪录片,包括雅各布·布朗诺斯基主持的《人之上升》(1973)、加尔布雷斯主持的《不确定的年代》(1977)、罗伯特·休斯主持的《新的冲击》(1980),这些纪录片重新确立了BBC提供公共服务的形象。
《文明》从一开始就受到了批评。约翰·伯格撰写的《观看的方式》被认为是对克拉克的回应,伯格是左翼学者,强调高雅艺术和流行文化之间的联系。克拉克的高低排序也受到了怀疑,如“阿波罗的雕像比维京的船头体现了文明更高的层次。北方人的想象采用的是恐惧、黑暗的画面。希腊人的想象是比例和谐、人类理性的画面”。
《观看的方式》书封
《文明》中女性的身影非常少,这是一部关于乔托到贝多芬等少数男性天才的纪录片,他们被视为西方艺术的创造者。所以BBC近年重新制作《文明》时,将在节目中涵盖西方之外的文明,主持人中除了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史教授西蒙·沙玛,还有剑桥女古典学家玛丽·比尔德、有尼日利亚血统的历史学家大卫·奥鲁索加。
应该把克拉克的著作丢进垃圾桶吗?他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他反对奴隶制。“我经常听一些想表现得很聪明的人说,文明只有在奴隶制的基础上才能存在。如果你把文明定义为闲暇和奢侈,这种说法有些道理。但我一直用创造力和人类能力的扩大来定义文明,从这个角度来说奴隶制是令人憎恶的。不幸的贫穷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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