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有机农业，你有多强的动力？(记第一届森林生态农业交流会 雷龙老师分享)

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最好的时代。

——题记

(图片：西瓜、李子，现摘现吃)

森林生态农场培训分享会，第二日上午，在刚刚起步转型森林生态农业的腊坑绿源农场"瓜足李饱"后，一行人回到唯石森林生态农场，听光照人有机茶园的农场主雷龙老师分享"珍稀树木与有机茶园立体种植的实践经验"。

光照人有机茶园简介：

"我自2017年年初回国，参访了不少生态农场，其中有两个森林生态农场尤其让我印象深刻。

一个是福建漳州的“光照人有机茶园”。2400多亩的有机茶园里种植了很多名贵的、富含药用价值的树木，这些树的叶子落下后自然分解，养分被茶树循环吸收，增加了茶叶的药用价值。更巧妙的是，不少名贵树木本身还是固氮树，如相思树（可做家具的名贵木材）、任豆（国家二级保护树种）、降香黄檀（国家一级保护树种）等。茶园因为种植各种树木，拥有了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形成完整的生物链，自然地解决病虫害问题，让茶叶的有机种植不再困难。"

(©雷龙)

(引自裘成博士的文章"森林生态农业 | 由2个兼职管理100种作物的高效农场，正在全球兴起")

开讲前，雷老师先播放了两个短小的视频。

一个是中央电视台纪录片频道(CCTV9)对茶园的拍摄。雷老师提到，《守望》荣获当年最佳纪录片。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u05267hwalo&width=500&height=375&auto=0

一个是吕远作曲、雷老师作词的歌曲MV"有机之光"，取景在光照人茶园。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v0167cukao6&width=500&height=375&auto=0

01，你做有机农业的动力是什么？有多强？

雷老师抛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做有机农业有多强的动力？你有什么动力？

如果只是为了赚钱，雷老师说，劝你慎重考虑。

他介绍自己和家人做有机农业的缘起。

她太太67年出生，早产儿，他岳母当年怀着孕从江西一路颠簸到漳州(地名如出现记忆错误，请看文末"阅读原文"直播记录)，到了漳州，她太太就出生了，早产，7个月，所以先天不足，过敏，为了治过敏，常年吃抗过敏的药，引发了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不分时机，"说来就来"，心跳飙升到200多下每分钟，需要送医院抢救。

所以，为了治好自己，她太太从小就发誓要当医生，读了5年，进了三甲医院，做心脑血管科医生。

工作3年之后发现，西医救不了她。

辞职，探索食疗。

于是，他们夫妻俩开始做起保健品。

认识了一位马来西亚人，了解了他妻子的状况，推荐他们试试有机铁观音，但一定要有机的，可能能改善心脏病、过敏。如果找到了，他自己也要一些。

那时候是2000、2001年左右，他们在国内找来找去，找不到，那时候国内几乎根本还没有有机茶的概念。

于是，他们最后决定，为了自己，自己种。

找到一片"深山老林"，距离厦门90多公里，开车要5个多小时，现在路都修好了，只要1个半小时，

头10年那片地几乎也不需要花多少钱，"没人要的地"。

拿完了地，就开始搞纪录片里提到的那个梯田，全部用人工，从贵州请师傅，再买树苗，买羊粪。

几百万一下就没了，一棵茶苗还没买。

（图片来自视频截图）

借钱。

雷老师说，那几年他的那些同学都怕接到他电话，

他还借了很多高利贷，9分的利息。

但是，

从06年开始，开始产一点点茶了，有茶喝之后，她太太就没有再过敏，没有再吃抗过敏的药，也就没有心脏病发作，

雷老师说，他太太最后一次心脏抢救，是05年，厦门一所医院心脏科，医生说，这么经常发作，建议做手术。

雷老师单独问医生有多少把握，医生说没什么把握。于是雷老师决定做手术的这件事作罢。

雷老师夫妇的女儿，现在18岁，刚刚送去美国读书。

从小过敏，哮喘，哮喘来的时候也是要及时送医院抢救。

邓丽君当时就是哮喘抢救不及时去世。

06年之后，女儿再也没有进过医院抢救。

从06年到现在，有有机茶喝之后，这两个人，不用经常去医院抢救，

"很多人问我坚持这么多年做有机，动力是什么？"

"这两个人的健康，不需要经常去医院抢救，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02，不用化肥农药除草剂，行得通

"这么多年(十几年)，我们(等于是)做了一个实验，比大学里(那些研究)可能还有效、还有说服力。说(有机)做不成的，来我这里看，就闭嘴了。"

纪录片里有一个片段，林芳(雷龙的太太)说，茶叶快要成熟了，香，招虫，面对着整片虫害的茶园，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晚上回到宿舍，翻书找方法，辣椒水、灭虫灯……都试过了。

村民们说她：你太笨啦，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农药一喷，不就没事了么。

不除草，源自一个"美丽的错误"

雷老师说，早年，茶园一直拔草，拔了再长，长了再拔，"一直拔"，

后来，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小片地没拔草，可能是请的工人们拔漏了、没在意，反而，那一片茶没怎么被咬坏，

这片地给了他们启发，

后来就不怎么拔草，让农民用脚把草踩一踩，

农民们心想，"这两个人会不会种茶呀？"，

"他们怕我们失败，他们趁我们走了，还是拔，

好几十个工人，一个月几十万工资，

他们以前种甘蔗，种一年下来，也赚不到什么钱，

所以，他们到现在都愿意跟着我们干，"

（图片来自视频截图）

我们自己总结我们的经验教训——因为没有尽早结束用粘虫板、太阳能诱虫灯等等(待确认)，耽误了两三年

雷老师说，可以很自豪地告诉大家，上一次用黄板(粘虫板)是三年前的事。

以前用粘虫板，发现很多瓢虫也在上面——就是益虫也被粘，

后来，就悟到了——没有"益虫"、"害虫"，

益虫害虫都是好的，(都是)大自然平衡(的需要)，

"现在完全靠食物链。这些黄板之类通通都撤了。

现在(茶叶)也几乎没什么虫眼，全靠益虫控制害虫，鸟，蜘蛛……也都很多"，

早年却并没有这么轻松。因为他们种了很多树，树多鸟多，不少人来偷鸟，卖去广东厦门的餐馆。

捕雄鸟就模仿雌鸟叫声，捕雌鸟就模仿雄鸟叫声，提前设好网，一抓一个准，

捕青蛙，晚上，顺着青蛙叫声，拿手电筒一照，青蛙就不动了，一抓一个准。

由此，雷老师感慨道，人的价值观，一旦坏了，越高的科技越被滥用，越高的科技越糟糕。

就没有人管管吗？

报相关部门。但那时候，重视度没那么高，处理没那么及时。

鸟被偷捕，鸟少，虫子多，怎么办？

雷老师说，他们那时候创造了一个词，"下虫雨"，拿竹子在树下面敲，虫子就像下雨一样落下来，

有人建议他们喷石灰水，他们担心茶叶受影响，咬牙挺住了，没有喷，

虫子把叶子吃完了，(消停一阵子)，过一个月，新叶子再发出来，再开始一轮"人虫拉锯战"。雷老师说，那时候就体验到什么是战争的残酷。

（图片来自视频截图）

03，为什么我们的茶对过敏这么立竿见影？

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雷老师他们家的茶似乎对过敏特别有效。

雷老师自己也好奇。

他给我们展示了一张照片，他说照片上，高的叫黄花梨树，学名，降香黄檀，矮的叫沉香，

都是名贵的中药材，又是名贵的树木，

后来有一次他在中医书上看到，茶园子里的这些树木，有的能抗过敏，有的有别的功效。

"找到答案了，为什么我们的茶可以对过敏这么立竿见影，而别人的可能不一定这么明显。"

"我们要它们的是它们对茶叶的益处。"

雷老师分享了一个真实的案例。

他妻子在乘坐厦门航空公司的一班航班，听到乘务人员广播，问机上有没有医务人员，有位小朋友不舒服。

他妻子一看，知道是哮喘发作，小男孩的脸已经憋紫了。

他妻子随身携带的有一包茶叶，

"立即嚼，拼命嚼，咽下去"，

雷老师说，当时的情形，如果再泡水喝可能就来不及了。

大约10分钟后他的症状开始缓解，半个小时后，他说，"我感觉舒服了"，

他展示了一张照片，下飞机时，小男孩的妈妈等在机场。小男孩当时12岁。

假如没有这包茶，可能飞机迫降，再送到就近的医院急救。

雷老师说，降香黄檀种植在茶园里面，对茶叶营养成分的助益，已经有很多论文可以追踪。

04，许多的认可鼓励，我们走到今天

"我们的动力还来自很多的认可鼓励，有人说纪录片、报道啊，你们要花多少钱，那个我们真没有花钱"

（图片来自视频截图）

"有机之光"这首歌的作曲者吕远老师，87岁的老人，给他们很多鼓励。

这首歌的伴奏伴唱是北京爱乐乐团，雷龙老师说，没到农场录制排练前，爱乐乐团的成员问吕远老师"老师，歌词写这么好，有这么好的地方么？"后来，到了农场，乐团100多人，排练了很多天，很刻苦练习，一分钱都不要。

茶叶界的泰斗张天福老先生，封笔多年，不轻易题字，有一天，他的关门弟子拿给他喝光照人有机茶，张老先生喝了之后，要见茶园主人。老先生当年在全球号召大家种有机茶，但没什么响应。

雷老师当时在出差，他的太太林芳去拜访老先生，老先生说，

"为什么你老公没有来？有机不容易，没有家人的支持，是很难的。我要给你祝福。下次跟你的老公一起来。我要给你们两个人祝福。"

于是，第二次，夫妻俩一起去拜访老先生，有了上面的照片和题字。照片上是雷龙林芳夫妇和张天福夫妇。

雷老师说，老人上个月去世，108岁。说来有趣，"茶"这个字，可以这么看，上中下三个部分，草字头是两个"十"，中间像"八"，下面是八个十，加起来正好108。

雷老师还分享了一位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一位老教授，听说他们是有机茶，非常激动，虽是初次拜访，却坚持要请雷老师他们吃饭(也很简单，就是在学校食堂)，雷老师有些过意不去，这位老教授问他，

你知道现在全球癌症这么多主要是什么原因么？

雷老师说，是农药？

老教授说，不是，根本原因是重金属，农药、化肥很多都含有重金属，这是国际医药界共识的。

老教授一定要请他们吃饭，说，不管(有机种植)再怎么困难，不能放弃，坚持下去。

"所以，我们的动力还来自这很多的认可鼓励。"

雷老师提到，从茶叶中提取的茶多酚，含有很多不饱和键，可以络合重金属、还原重金属，美国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能够认可的，就有茶多酚，很多中药他们没办法量化、没办法认可。

老教授说，现在癌症很多，预计未来十年可能还会井喷。因为这之前已经吃进去这许多(不该吃的)。

"种了几十万棵树，黄檀木、沉香……，国家一级保护树种，都是收入呀，也为国家贡献了很多，后来，林业部门也经常鼓励我们。"

05，雷老师，你知道这片茶园里最值钱的是什么吗？

有一次，一位环保部的人过来茶园看，问雷老师，

你知道这片茶园最值钱的是什么吗？

雷老师想了想，"是黄花梨这些树木？"

"不是，是土壤，你看你现在的土都变成黑土了。"

雷老师说，"土壤完全改良了。"

2014年，拍片子，当时导演要拍一个挖出来有蚯蚓的镜头，雷老师在心里头想，可能要在几个不同的位置挖几锹，试试看哪个挖出来比较多，结果，随便一锄头下去，好几条蚯蚓，不用再挖了，摄像师直接把摄像头对准拍摄，雷老师说，那个时候，感觉到这个土壤很超出预期。

现在茶园也几乎不需要施肥，一般只施一次肥。

他建议，打算做有机农业的，拿土地的时候尽量签长一些时间。

目前的土地政策，林地可以争取到70年，一般是50年。平地是30年，比如稻田。

"有机之光"这首歌的歌词是雷老师创作的，其中有一句是"一捧泥土藏重任"，他写这句歌词的时候，想到一座雕塑，是"农"字，也是位怀孕的女子。

06，有机小农怎么活下来？

"我们做有机，首先要能活下来，然后，要活的好，再传给孩子传给孙子。"

雷老师说，他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参加国际会议，四个国家演讲PK，俄罗斯、中国第一轮就被PK掉，最后印度一个老头讲小农胜出，雷老师说，这个人还没上台前，他就预计他会胜出，因为还在后台交流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强调小农对做有机农业的重要性。

"民间的力量是什么，是今天我做出一个事实，产量不低，盈利很好，人力也少，——政府开始重视。"

国家级有机示范基地要求面积1000亩(以上)。

他建议国内小型的有机农场可以申请CSA(社区支持农业)、PGS(参与式保障系统，顾客参与)认证。PGS在国内刚开始做，也是现在有机界要做的。

"如何走入市场，产品与消费者一面之交时，如果有这类认证，多一份相信。"

他分享光照人有机茶这些认证的缘起：

幻灯片上第一条杭州的那个认证，是国内最受认可的对茶的认证。

2011年上海世博会接待外宾需要，所以他们又弄了欧盟的认证。

他还提到，如果没有有机认证打"有机"字样，国内要罚款，国外，比如美国，要坐牢。

07，茶园里种什么树？

"因地制宜。去当地林业局跑一趟。

探索，这么多年，一直还在探索，要立体种植。

如果是茶园，建议不要种果树，因为容易生虫，

但是，也可以根据规划来，果树结果子，也是个收入，

我们茶园，现在有高的比如降香黄檀，中等高度的比如沉香，沉香果也很好，草药，很多是匍匐类的，可以种在底下，

今年，我们新种了薜荔，可以用来做果冻的，爬藤类的，种在各种坡上，可以护土，如果下大的暴雨坡地的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冲走，还有，它们可以住很多益虫害虫、是他们的家。

同时，也可以成为经济来源，比如，现场体验做果冻。"

(以下图片来自裘成博士的文章"森林生态农业 | 由2个兼职管理100种作物的高效农场，正在全球兴起"，仅供参考)

08，现在要投资我们？我们不一定要你们的钱

刚开始做有机农业不久、从厦门去茶园还需要5个多小时的时候，有一个投资人带了500万过去参观，原打算投资 ，去了之后，又打消了投资念头。

雷老师说，

"早年，多希望能有投资进来，但是，以前投资人不认可我们。

现在认可我们、要投资我们，

我不一定认可你们啦，我情愿拿我们的消费者、我们的经销商的，他们的钱少，100万，50万，但是，是有情感的、有情怀的、跟我们有共同信念的，

而有些投资，追求的是快点上市、快点从1000万变2000万、变5000万，

要追求快，化肥、激素都跟着来了，一年本来采3季的茶要变成采5季，

有机要遵循大自然规律，快不来，

为什么我们当时要从内蒙古拉羊粪，因为没有打什么激素嘛。"

09，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媒体免费报道，

投资人主动投资，

偷鸟捕蛙，有林业公安可以报，如果不管属失职，可以投诉，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有机、支持有机，

……

雷老师说，现在做有机，要有信心，要在战略上藐视它，战术上重视它。

后记：该文缘起

听说Emma要去参加第一届森林生态农业(又名，林农混作，食物森林)交流会，

"Emma呀，我们正在修房子，修好就可以住进山里来，不需要每天往市区跑啦，接下来就是要搞食物森林、自然农耕，还有100多亩的茶山……，你去'代表我们'，'侦查'一下，弄些资料，给我们分享。我们争取明年在我们这里举行呀。"

——在不同的农场学习、义工、考察之后回到重庆、此刻正在南方的艳阳里紧锣密鼓开展农场初期建设的蒋姐，爽朗率直的笑声里，Emma嗅出他们的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Emma，学习到新的经验、认识到新的朋友，及时给我们分享啊。"

——此刻正在白水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森林里带队夏令营的欣欣说。

……

于是，有了此文。

往期回顾：

沃土可持续农业发展中心

沃土可持续农业发展中心是一家民办非营利组织，通过参与到农场或农户生产方式转变过程中，协力农民技术提升，减少外来投入，从理论到技术范畴，引入可达到自然农业或生态上合理的可持续农耕方法。中心主要为生态小农和返乡青年提供pgs认证、生态农业技术培训、土壤改良和生态种植技术指导、产品规划等方面的服务，并出版《可持续农业》杂志内刊，致力于可持续农业的推广和传播。

目前“中心”的主要工作包括：

1. 在地经验整理和本土专家的培养：整理目前国内应用的比较好的可持续农业技术，同时培养返乡青年成为本土技术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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