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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平台突发公共事件的网络情绪呈现及舆情治理 ——以Bilibili网站“新冠疫情”议题为例

编者按

突发公共事件往往会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舆论的热切讨论,短视频平台日渐成为了突发公共事件背景下观点表达和情绪释放的渠道。本期荐文为大家带来《短视频平台突发公共事件的网络情绪呈现及舆情治理——以Bilibili网站“新冠疫情”议题为例》,关注在新冠疫情期间的网络情绪及其生成机制,为我们更好地思索突发公共事件网络情绪呈现规律及其治理提供方向与参考。

作者简介

刘琼,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研究领域为网络视频、网络文化;

马文婷,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范一欣,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文章结构

一、短视频在突发公共事件中的运用及短视频网络情绪分析

(一)短视频在突发公共事件中的运用研究

(二)网络情绪及短视频网络情绪分析

(三)已有研究评价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二)弹幕情感词典构建

(三)弹幕情绪效价及类别确定

三、实证分析与结果

(一)全民抗疫背景下弹幕情绪以正向为主

(二)医护人员无私奉献、硬核防疫、致敬烈士、中国抗疫成效等子议题激发网民正向情绪

(三)负向情绪指向疫情灾难性及全球范围内一定时期防疫不力的情形

(四)视频传播形式与弹幕发送习惯对网络情绪产生影响

四、规律与发现

(一)网络情绪总体倾于正向,对占比近1/3的负向情绪应加强疏导

(二)情绪与社会之间存在“同构”关系,是对疫情发展及防疫现实的映射

(三)“视频+弹幕”形式影响网络情绪呈现,增强正向情绪的感染力

五、建议与对策

(一)政府有效把控疫情现实风险,利用政务短视频信息发布“对话”机制消除负向情绪

(二)主流媒体着力把握视听传播规律,通过PGC短视频进行网络情绪疏导与舆论引导

(三)短视频平台重视对UGC短视频优化内容、强化把关,积极引导正向情绪传播

(四)调适民族主义情绪


摘要

新冠疫情这一波及全球的突发公共事件引起了极大关注和广泛的情绪反应。运用文本情感分析法对Bilibili网站“新冠疫情”议题相关视频的弹幕进行研究,以考察疫情所引发的网络情绪及其生成机制,为探索短视频平台面向突发公共事件的网络情绪呈现规律及进行舆情治理提供参考。研究发现:疫情引起的网络情绪以正向为主网络情绪与社会现实之间存在“同构”关系,正向情绪主要围绕医护人员无私奉献、硬核防疫全国推广、致敬烈士、中国抗疫成效等子议题展开,负向情绪则指向事件的灾难性及全球范围内一定时期防疫不力的情形;“视频+弹幕”形式加速个体情绪向集体情绪转化。研究认为占比近1/3的负向情绪值得重视,并提出了加强舆情治理、构建理性网络舆论空间的具体对策。

关键词:短视频平台;突发公共事件;新冠疫情;网络情绪;舆情治理


2019年12月以来发生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以下简称“新冠疫情”)作为波及全球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受到广泛关注。疫情中网络短视频成为信息传播的重要载体,公众通过短视频平台密切跟踪事态进展,不断发布评论、表达情感,网民情绪间的交织互动令疫情所引发的网络舆情显得更为复杂。


视频是网络舆情监测的难点领域。视频的在场性、确定性及高信息量加速了网络舆情的扩散,舆情危机应对难度提升,短视频平台更是成为舆情引控“新阵地”,公众在短视频平台的情绪表达在突发公共事件舆情发展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本文以新冠疫情期间Bilibili网站(以下简称“B站”)相关视频的弹幕为主要对象,运用文本情感分析法考察疫情引发的网络情绪及其生成机制,为探索短视频平台面向突发公共事件的网络情绪呈现规律及进行相应的舆情治理提供参考。


一、短视频在突发公共事件中的运用

及短视频网络情绪分析

(一)短视频在突发公共事件中的运用研究

⒈短视频内容生产及传播的创新表现

这类研究多以疫情中的传统主流媒体短视频为对象,对具体案例进行定性描述和经验总结。如以“央视新闻”快手短视频为例研究重大疫情期间主流电视新闻媒体移动传播所呈现的新闻样态和视听特征;基于疫情期间的“Vlog+纪录片”来分析主流纪录片的叙事策略及传播创新;以三大央媒新闻客户端为例考察新闻客户端在抗击疫情中的融合报道模式创新。


⒉短视频传播的作用与效果提升策略

学者普遍认可短视频在突发公共事件中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认为短视频尤其是主流媒体短视频报道能够与观众建立具有亲密交流感和对象感的对话关系,稳定社会情绪,激发群体效能,凝聚公众情感,政务抖音短视频的出现对于创新社会治理模式、完善现有政务平台建设具有重要意义。但也有学者提出,短视频制作门槛低、追逐流行、内容碎片化及偏娱乐化,导致在重大突发事件面前大多数短视频无法触及事件内核和背后的延展性信息,更无法提供能启迪思考的观点。为提升传播效果,研究者提出了明确定位、增加话题、强化运营、主流媒体引导、主动设置议程、动员用户参与等策略。


⒊短视频舆情传播

这类研究多结合短视频的特性来分析突发事件中短视频舆情传播的特点、过程、影响因素、结果及危机防范机制。短视频舆情传播的特点表现为多元化“精确获悉”、广域化“实时接收”、圈群化“增强互动”。视频对网民视觉和感官的强刺激性使舆情不存在回落到潜伏期的过程,“瞬间引爆”舆情成为舆情危机处置最为棘手的现象。对影响因素的研究显示,信息、信息环境、信息技术因素均通过用户传播意愿对短视频UGC(User-Generated Content,与PGC即ProfessionalGenerated Content相对应)网络舆情传播行为产生正向影响。在H1N1、埃博拉和寨卡病毒爆发等所引发的公共卫生危机事件期间,YouTube上约23%-26.3%的相关视频具有误导性,这些视频多来自独立用户。在对策方面,研究者提出将“先知先觉”的防御思维、线下线上的主动出击、基于形象的风险防范相结合以应对舆情危机。


(二)网络情绪及短视频网络情绪分析

⒈网络情绪的生成、评估及引导

网络情绪是现实情绪在网络上的表现,是网民的集体情感反映。既有研究表明,网络情绪的产生受社会环境、文化因素、互联网特性、议题性质、网民个体特征以及群体互动等因素影响。社会转型期的中国矛盾多发,网络空间情绪两极分化时有发生,网络的匿名性、互动性等进一步增加了网络情绪极化或情绪反向发生的可能性。网络情绪也受到事件性质和文化模式的影响,如“巴黎暴恐”事件中事件本身的突发性、灾难性使得各国网民情绪较一致地倾向负面,但不同文化模式下网络情绪又呈现出差异。此外网络情绪还受到性别、用户身份、舆论互动等个体及群体因素的影响。


对网络情绪的评估大致分为两种路径:第一,将情绪分为几种彼此独立的、有限的基本情绪。目前,国内学界参考较多的是大连理工大学信息检索研究室在借鉴艾克曼(Ekman)六分类法基础上提出的乐、好、怒、哀、惧、恶、惊七分类法。第二,基于复合维度对网络情绪进行评估。如罗素(Russell)根据方向和强度对网络情绪的表达特征进行研究,提出“效价-唤醒”二维模型。在进行数据处理时,常用的方法有结合计算机技术的机器学习和基于情绪词典的词汇匹配分析方法。根据具体研究情境和可行性,本文拟主要参考大连理工大学的情绪七分类法,采用建构情绪词典的方法展开分析。


网络情绪的引导治理一直是舆情研究尤其是突发公共事件舆情研究的重点。从政府管理角度出发,危机情境下政府应针对表达不同情绪的网络群体进行有效疏导和管理,根据社会情绪不同发展阶段网民的心理特点来管控舆情,加强同专业机构的联动,构建“政府权威性与灵活性兼顾的新型主流声音的话语体系”。从媒体角度出发,应加强对新媒体平台信息的鉴别与管控,在重大疫情事件中合理使用建设性新闻来调节与引导公众情绪;同时,也要着眼于消除不良情绪产生的根源,推进社会现实问题的解决。


⒉短视频网络情绪分析

对网络情绪的研究多以文字评论、微博、Twitter等为对象,随着网络视频时代的到来,特别是短视频的崛起,分析对象开始向视频文本扩展。相关研究集中于如下三个方面:


其一,不同媒介情绪差异的比较。在媒介融合初期,学界就开始研究不同媒介形式对情绪的激发程度。结果发现,动态视频相对于静止图像更能够唤起受众情绪。93%的情绪可以通过非语言信息传递,听觉和视觉图像信息会强化情绪反应的程度。


其二,网络情绪与传播效力间的关系。围绕网络情绪的唤醒度、强烈程度、类型、效价等与传播效力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动态视频片段经常作为诱发情绪唤醒的外界刺激,观看20分钟喜剧视频比得上在跑步机上运动20分钟所带来的积极情绪体验和降低的悲伤感。对视频的情绪唤醒与其在Facebook中被分享间关系的研究证实,情绪唤醒程度高的视频更易被分享,能高度唤醒积极情绪的视频比能高度唤醒消极情绪的视频更易被分享。对新闻短视频的考察表明,负面情绪具有更强的传播效力,但情绪强烈程度与传播效力间没有必然联系。


其三,突发事件短视频中的网络情绪。此路径下的成果数量极少,或从舆论/舆情研究的视角出发,将网络情绪视作舆论/舆情传播中需要着力引导的对象,提出基于短视频碎片化传播与裂变传播所形成的情感暴力,突发事件舆论传播中需要考虑民众心理来积极疏导情绪;或从短视频的独特功能出发,将其视为“后疫情时代”情绪引导和负面情绪调适的良好途径。上述研究均以短视频中所表达的网络情绪作为分析对象,并未关注到弹幕中所呈现的网络情绪。


(三)已有研究评价

文献梳理后发现,尽管短视频已成为网络主流媒体,但由于发展时间不长,过去对短视频在突发公共事件中运用的研究极少,新冠疫情爆发后,才集中涌现出一定数量的相关研究。从内容上看主要是对传统主流媒体、官方政务媒体运用短视频进行抗疫传播的具体表现和意义价值进行分析。方法上以思辨定性为主,多流于对现象的描述,缺少富有规律性的发现。


对突发公共事件短视频网络情绪的分析则以引导治理为主要落脚点,但仅零星散见于突发事件短视频舆情研究之中,缺乏专门研究。网络情绪是网络舆情的组成部分,对网络舆情的发展起着重要推动作用,但网络情绪毕竟不同于网络舆情,且短视频的特性决定了短视频网络情绪必然具有不同于其他媒体网络情绪的独特性,因此有必要对其进行深入的系统研究,以弥补当前研究的不足。


此外,目前越来越多网民使用弹幕作为表达情绪的手段,已有突发事件研究却鲜有对弹幕情绪的分析。本文以弹幕为主要对象,结合对视频的观察,研究短视频平台“新冠疫情”议题的网络情绪及舆情治理问题,为突发公共事件的短视频研究及网络情绪分析注入新的内容。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本文选取B站作为视频及弹幕的来源平台,主要基于以下考虑:第一,视频平台及其弹幕文化的影响力。B站是我国最具影响力的视频网站之一,“弹幕”是其标志性手段。在所有在线视频行业头部App中,疫情期间B站用户使用时长排名高居首位,日活跃用户规模排名位居前五。第二,相关视频及评论内容的丰富性。B站上疫情视频数量较多,网民讨论活跃度远超其他视频平台。第三,技术上的可操作性。抖音、快手等同样位居头部的短视频平台对爬虫进行了限制,无法爬取全样本。


哈佛商学院调查显示,视频网站内容呈现出显著的“马太效应”,10%的最热门视频几乎占到点击数的80%,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和典型性。本研究以“新冠”“肺炎”“疫情”“病毒”为关键词,用后羿采集器抓取了B站新冠疫情议题视频中热度排名前100的视频的实时弹幕作为情感分析的实验数据集,其中播放量排名前十的视频如表1所示。数据采集时间为2020年8月9日,此时新冠疫情在国内已经历了由爆发到总体平稳的过程,在全球蔓延也有数月之久,网民对于疫情的全球发展有较为全面的认知,是研究网络情绪较为合适的时机。


表1 B站“新冠疫情”议题十大热门视频


通过清洗、筛选等步骤对实验数据集进行处理后得到有效弹幕879253条。因数据量过于庞大,故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方法抽取部分数据,最终得到弹幕29040条,构成本研究的样本。


(二)弹幕情感词典构建 

弹幕可分为客观与主观两大类,未明确表达感情或表达模糊的为客观类弹幕,如“141人正在观看”;情感表达明确的为主观类弹幕,如“我太生气了”。对主观类弹幕可进行情感维度的划分。参考大连理工大学信息检索研究室的分类法,将情感维度分为乐、好、怒、愁、惊、恶、惧七类。其中“乐、好”为正向,“怒、愁、惊、恶、惧”为负向,每一维度(情绪大类)下又分为若干二级情绪指标(情绪子类)。 


为构建弹幕情感词典,利用NLPIR(大数据语义智能分析平台)对弹幕文本进行分词处理,并对分词后的词语进行词性识别与标注。由于弹幕文本的独特性,NLPIR难以精确识别一些网络用语,需要人工识别文本中的特殊词汇、符号等。从形容词、副词、动词和感叹词中筛选出情感表达明确的词语,邀请8位在读硕士研究生作为编码员进行情感词归类。每一情感词被最多编码员所判定的情感类别即为该情感词的所属类别,若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编码员(3人及3人以上)标注“无”,则将其剔除出情感词典。经过以上步骤所构建的“新冠疫情”议题弹幕多维情感词典共有760个词汇(参见表2)。


表2 “新冠疫情”议题弹幕多维情感词典


(三)弹幕情绪效价及类别确定

仅包含一个情感词的主观类弹幕,其情绪效价(总体情感倾向)及类别由该情感词决定。对于包含多个情感词的主观类弹幕,本文借鉴郑飚飚等人的研究,根据每条弹幕中各类情感词的数量对弹幕文本进行情感值计算,确定弹幕的情绪效价。当弹幕中正向情感词大于负向情感词的数量时,弹幕情感值大于0,表明弹幕偏正向情绪;正向情感词小于负向情感词数量时,情感值小于0,弹幕偏负向情绪;二者数量相等时,情感值等于0,弹幕保持情绪中立。


至于情绪类别的确定,若弹幕中的所有情感词均属于同一类型(表2中“情绪类别”的二级指标相同),则为“单一”情绪弹幕,弹幕情绪类别由情感词的类别决定;若弹幕中两类及以上情感词并存,则弹幕情绪类别可判定为“多元”。部分弹幕的情绪效价及类别如表3所示。


表3 “新冠疫情”议题部分弹幕情绪效价及类别



三、实证分析与结果

(一)全民抗疫背景下弹幕情绪以正向为主

29040条弹幕中包含主观弹幕21690条,占74.7%。其中情感值大于、小于及等于0的弹幕在主观弹幕中的占比分别为71%、27.3%和1.7%,情感值大于0的弹幕远多于其他类弹幕,正向情感弹幕数量约为负向情感弹幕数的2.6倍,可见对于新冠肺炎疫情,弹幕中体现出的网络情绪明显偏正向。


在具有情感倾向的21321条弹幕中,除小部分弹幕(8013条)包含多元情绪外,其余13308条弹幕仅包含前述乐、好、怒、愁、惊、恶、惧七类情绪中的某一类,其情绪类型分布如图1所示。图中各类型弹幕占比由高到低依为:“好”(65.71%)、“乐”(11.59%)、“惊”(7.13%)、“愁”(6.12%)、“恶”(5.89%)、“怒”(2.38%)、“惧”(1.18%)。“好”“乐”两类正向情绪的弹幕比例远远超过负向情绪弹幕比例。


图1 “新冠疫情”议题弹幕多维情感雷达图


根据各情感词在全部样本中的词频所绘制的弹幕情感词标签云如图2所示。十大高频词为:???(23045)、加油(4566)、好(1630)、致敬(1324)、保护(1017)、谢谢(895)、美国(737)、牛逼(429)、天(392)、感谢(322)。其中“???”“天”多用于表达对不恰当的官方回应、不合理的防疫措施等的不解;“加油”表示对疫区群众、救援人员等的安慰或鼓励;“好”“牛逼”“谢谢”“感谢”表示对政府统筹领导、救援进展顺利、防疫形势好转等的肯定;“致敬”“保护”表示对基层工作者、医护人员、志愿者等抗疫“逆行者”的敬佩及希望其健康平安的关切心理;“美国”则出现在与美国有关的国际议题中。


图2 “新冠疫情”议题弹幕情感词标签云


(二)医护人员无私奉献、硬核防疫、致敬烈士、中国抗疫成效等子议题激发网民正向情绪

在正向情绪中,“好”表现尤为突出,主要体现为祈祷(在所有正向情绪中占比32.45%)、赞扬(8.13%)、敬佩(7.12%)、自豪(6.43%)、感动(4.23%)等情绪子类。归纳后发现,正向情绪所涉子议题主要有四个:①医护人员的无私奉献;②硬核防疫的全国推广;③哀悼日的全民缅怀;④对中国抗疫成效的自豪。感动、赞扬、敬佩、祈祷分别为前三个子议题中占主导地位的情绪。自豪情绪则多出现在表白祖国的弹幕中,体现为对中国在短期内取得良好抗疫成效的高度评价,分布于上述各子议题中。


⒈医护人员成网民集中致敬/致谢的对象

2020年2月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建立“一省包一市”的对口支援模式,全国顶尖重症救治专家团队齐聚湖北,广大医护人员冲锋在前,留下“最美逆行者”的身影,成为疫情期间网民集中致敬/致谢的对象,“致敬”“谢谢”“感谢”“好”“英雄”“国士无双”等情感词在弹幕中频频出现。


在视频《因为,我是医生》中,医护人员同时间赛跑、与病魔较量的事迹激发了网民对“医者仁心”大爱的敬佩、感动和对祖国的自豪感等情绪:“加油,向抗疫一线医护人员致敬,你们辛苦了,我爱你们。”“致敬所有逆行者!”“国有战,召必回,战必胜!”“中国真好。”


部分视频在“抗疫”这一沉重话题之下另辟蹊径,不以医护人员的辛劳为主题,而是展现其与普通民众互动中温馨动人的画面。在《超可爱!1岁萌娃穿防护服坐火车,路遇防疫人员对视瞬间萌化》中网民留言道:“哇这个场景超像岁月的童话!”“防疫小可爱~”“妈呀,心都化了。”“防疫人员也太可爱了哈哈哈。”“小可爱遇到大可爱了!”


⒉硬核防疫措施赢得网民赞许

随着疫情形势日益严峻,从2020年1月24日开始,全国多省市启动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从市、县到乡、村,各级行政单位都积极组织开展疫情防控工作,“硬核防疫”成为视频热门主题。《村口新说唱》《河南村长硬核RAP防肺炎》等“村级硬核防疫”视频赢得网民一片点赞,许多弹幕主动认领视频中的防疫措施并表达自豪之情,不少网民表示受到鼓舞:“这是我这里的村支书喊的!!!”“图片我们村的,我骄傲。”“河南好样的,武汉人实名羡慕。”“我是街道工作者,听了很给力,防控更有信心了。” 


在《无人机喊话劝“灌篮高手”们回家……》中,南京溧水区城管局的工作人员通过无人机发现一群年轻人在打篮球,便喊话将大家劝回。对于口吻亲和、金句频出、颇具笑点的硬核喊话,网民表示充分认同,并流露出对执行政策的基层工作者的喜爱:“太好玩了!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太可爱了这个姐姐。”“这喊话,太温柔了吧。”“哈哈哈班主任即视感。”“真是操碎了心。”“哈哈,这喇叭怎么跟我妈一样~”


⒊哀悼日引发致敬烈士、祈祷感恩高潮

为表达全国人民对抗疫斗争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决定2020年4月4日举行全国性哀悼活动,由此引发网络上致敬、祈祷的一波高潮。


4月6日,UP主“五味云”以哀悼日为主题发布视频《世界惊叹中国三分钟,网友感叹:全世界只有你们能够静止时间》,缅怀李文亮、江学庆、徐辉等多位牺牲烈士,并展示了海外网友的相关评论,截至视频样本获取时累计播放量356.3万、弹幕2.5万,其中仅“致敬”弹幕就高达1.7万余条。网民除了表达对逝者的敬佩、祈祷,对生者的祈福之意,还借机表达了对祖国的感恩和自豪:“幸得有你,山河无恙,向英雄致敬!”“一路走好,谢谢你们的付出。”“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安康。”“苦难不会让我们倒下,只会让我们更团结,感恩所有为灾难付出的英雄。”“胜利不属于这样的民族,它还将属于谁呢?”“世界上只有一个伟大的国家,那就是中国。”显然,全国性的哀悼活动成为人们寄托哀思、致敬奋战者、祈祷疫情早日结束、感恩祖国的重要契机。


(三)负向情绪指向疫情灾难性及全球范围内一定时期防疫不力的情形

网民的负向情绪主要分布于“惊”“恶”“愁” “惧”“怒”五大类情绪下的惊讶(在所有负向情绪中占比33.09%)、嘲讽(25.04%)、担忧(17.49%)、无奈(4.58%)、愤怒(3.06%)、害怕(1.21%)、恐慌(0.93%)等情绪子类中,聚焦于以下子议题:①疫情带来的健康风险与经济损失;②疫情初期部分单位及个人防疫措施不当、慈善组织运行无序、不法分子造假售假;③疫情全球爆发后部分资本主义国家消极防疫;④戴口罩引发的争议。


⒈疫情的灾难性刺激网友负向情绪

重大突发事件往往伴随着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强烈威胁。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为我国乃至全球人民带来了巨大的健康风险和经济损失。事件性质对网民情绪整体状态无疑具有显著影响,疫情的破坏性与灾难性成为网友“惊讶”“恐慌”“害怕”等负向情绪的源头。


武汉于2020年1月23日“封城”后,“城内”疫情亲历者的“武汉实拍”“抗疫日记”引来大批网友围观、留言。在《武汉UP实拍,封城后的24小时,“空城”武汉的物价、交通、生活状态》中,看到空无一人的街头,“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网友难掩恐慌与担忧:“太可怕了,一个人都没有。”“生化危机既视感。”“好怕怕。” 


随后的几日内,全国各地先后出台居家隔离、停产停工、小区和村庄封闭式管理等防控方案,疫情短期内严重冲击了人们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在《【巫师】疫情对经济的影响》的弹幕中,网友纷纷吐槽疫情所带来的损失:“旅游业的表示已经被裁了,一把泪啊……”“俺们小县城的制造业都撑不下去了。”“本人就是航司的,公司每天都在几千万的亏。”


⒉疫情初期国内防疫措施不够到位引发网友不满

负向情绪中较突出的“惊讶”“担忧”“愤怒”等不满情绪还与疫情初期国内防疫措施不到位有关。“惊讶”主要是对不戴口罩、聚集等民间行为的震惊,常使用的语言符号有“卧槽”“天哪”“???”等;“担忧”既有对医疗物资紧缺状况下医务人员、患者生命安全的痛心忧虑,如“太惨了”“痛心”等,也有“怎么办”“心累”等对疫情发展现状的无可奈何;“愤怒”则主要指向少数地方政府部门防疫管理不到位,如“气死了”。


2020年2月7日,根据湖北省、武汉市防疫指挥部的要求,不少高校被紧急征用为临时医疗点,视频《武汉软件损害学生财产?请别用疫情“绑架”学生》记录了武汉软件工程职业学院在改造学生宿舍过程中随意丢弃学生物品的场景,引发网友热议:“这学校刚刚经历扫荡了???”“这学校领导脑子有病吧,大学生难道没人权吗?”“真希望这样的学校一辈子招不到学生,学生们都上更优秀的学校。”


紧接着,湖北省红十字会、武汉市红十字会因医疗物资分配效率和公平问题引发普遍质疑。歌手韩红的一段采访视频《韩红说,做慈善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要再把钱给某某基金会》重回公众视野,在视频中韩红表示:“在我这里,一包方便面都可以公示,做不干净就别怪社会质疑。”网民在弹幕中评论:“韩红姐姐好人一生平安,红十字会出来挨打!”“绝对不会再捐一毛钱给红十字会,郭美美之后就应该长记性了。”“歌美心善的韩红姐值得尊敬和信任,比红会那些蛀虫强的不是一个级别。”


疫情初期物资供应异常紧俏,少数商家借机制假售假、哄抬物价,部分质量不过关的假口罩流入市场。在《买到一批假口罩,我直接把团伙送到警察局!》中,网友吐槽:“我的天哪,这口罩是透明的吗???”“也太不要脸了,这他么是干了的湿巾吧???”“有些药店口罩涨到原来10倍的价格了。”


⒊疫情全球蔓延后部分国家消极防疫表现遭到网民嘲讽

研究发现,负向情绪中占比较高的“嘲讽”这一情绪子类主要出现于国际议题之中。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相关的“川建国”“建国同志”“懂王”,与西方制度关联的“自由”“资本主义”等情感词成为“嘲讽”情绪子类的高频词。


当疫情全球蔓延,国外议题开始作为情绪客体出现时,网友多使用反语表达情绪,嘲讽以美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的消极防疫表现。例如,当特朗普置本国疫情于不顾,急于“甩锅”、攻击中国政府时,网友称“保护川建国同志,要让他对我党做出更多贡献”,调侃特朗普为让中国更团结、“帮助建设中国”的“间谍”;为能如期举行奥运会,日本政府消极应对疫情,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接受病毒检测,对此网友结合日本动漫《天气之子》以及老龄化社会的国情,以“不愧是天弃之子”“消灭老年人计划开始了”等语表达讽刺。


戴口罩作为东亚国家普遍认可的防疫方式,在西方却引发不小争议。目睹许多西方民众对口罩的斥,网友纷纷感慨“迷惑行为大赏”“还不戴口罩,准备等死吗?”,批评指责不戴口罩的行为。当国际疫情急转直下,确诊人数持续攀升时,多数网民表示关切担心,但也有个别网民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表示“让外国肺炎来得更猛烈些吧”。一些国家发布强制口罩令后,有个别网民冷嘲热讽,“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四)视频传播形式与弹幕发送习惯对网络情绪产生影响

在“乐”这一情绪大类中,常使用的语言符号有“哈哈哈”“2333”“笑死”等。分析发现这些弹幕多出自鬼畜视频、搞笑向生活类Vlog(二者在全部视频样本中占比10%),网民以“硬核防疫”“口罩”等为主题制作的UGC视频,如《送给造谣,卖高价口罩的人一曲:出山》《河南宣传肺炎有多厉害呢?我姥爷不要我了……》等在B站得到了广泛传播。鬼畜搞笑类视频所具有的戏谑、调侃、趣味性强等特点直接影响到相应弹幕的情绪表达。 


以吐槽、恶搞为主要功能的弹幕是一种具有颠覆和叛逆气质的青年亚文化形态,即便围绕疫情这一重大灾难主题,弹幕也多有娱乐、幽默、反讽式评价。如用“保护我方XX”表明网友对UP主敢于指出疫情防控初期存在问题的行为的认同和维护;用“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反映中国初步取得抗疫成效后网友对美国政客丑中言论的反击以及对中国治安现状的满意,用“哈利路亚”“R.I.P”表达网友对国外政府抗疫不力及国外邪教势力影响防疫行动的不满。弹幕所蕴含的善于找乐甚至苦中作乐的情绪状态“通过情绪传染机制感染给他人,导致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体验到同样的情绪”。


研究还发现,在“好”所代表的情绪大类中,“致敬”“加油”等情感词频频出现,表现为不断重复的刷屏式弹幕。抗疫关键期人们大多闭门不出,处于物理上相互隔绝的状态,而弹幕却创造了一个“天涯共此时”的互动场景。不少用户通过加入“弹幕大军”,从抗疫的“旁观者”变为“参与者”,高度一致的文本在屏幕上席卷而来,气势磅礴,体现出网民对共克时艰的热血激情。


四、 规律与发现

(一)网络情绪总体倾于正向,对占比近1/3的负向情绪应加强疏导

本研究发现,B站正能量“新冠疫情”议题视频激发了弹幕用户赞扬、敬佩、自豪等情绪,令该议题下的网络情绪总体倾向于积极,但负向情绪占比也接近1/3,这部分负向情绪尤其值得重视。


从心理学视角来看,社会情绪更多是被唤醒的。社会情绪在酝酿期时处于弥散状态,存在发展成任何类型社会情绪的可能性,最后究竟形成何种类型的社会情绪关键看哪种唤醒因素成为主流。在影响社会情绪唤醒的众多因素中,社会层面的因素是关键。重大突发公共事件本身即为严重的负向刺激,事件爆发后,若政府应对处置不当,媒体信息缺失或信息封闭,虚假或恐怖信息蔓延,则在负向事件刺激、政府处理效力低下、媒体功能缺位的多重作用下,人们很容易产生焦虑、紧张等心理,形成群体舆论性心理恐慌。随着公共事件危机的大规模蔓延,公众情绪波动不断加剧,往往会在不良情绪的累积中出现情绪失衡。


已有研究表明,网络情绪与现实社会两者“互涉”:特定事件引起网民的关注并集体表达个体情绪,进而形成较为稳定的集体情绪;同时网络情绪能够反作用于特定事件,使得现实社会中特定事件的发生、发展改变原有规律。全球疫情仍未结束,新疫情不断来袭,及时进行情绪疏导与舆情治理,调解和舒缓公众恐慌心理,可避免负向情绪形成合流所导致的非理性行为,有利于社会稳定和疫情防控工作的持续推进。


(二)情绪与社会之间存在“同构”关系,是对疫情发展及防疫现实的映射

以往有关突发公共事件网络舆情的研究中,情绪化传播尤其是负面情绪如愤怒、沮丧、悲伤、痛苦都是网民评论的主调。对B站“新冠疫情”议题相关视频弹幕的文本情感分析结果却显示正向情绪弹幕数远超负向情绪弹幕数,这似乎与常理相悖。那么,“新冠疫情”这一为全球带来重大灾难的事件所引发的网络情绪为何会以正向为主?


研究发现,正向情绪弹幕主要出现在展示中国疫情好转与防疫措施的视频中,网民的评论围绕医护人员的无私奉献、硬核防疫的全国推广、哀悼日的全民缅怀、对中国抗疫成效的自豪等议题展开;网民负向情绪的源头,则来自疫情本身的灾难性与破坏性。国内疫情爆发初期曾极短暂出现的一些问题以及疫情全球蔓延后部分资本主义国家的消极防疫表现,成为网民负向情绪表达的重要动因。


余红等人在针对网络抗争行为的研究中指出,在当代中国,情感与社会之间存在同构关系:社会规约特定情感的发生,情感是社会建构的结果,折射、表征着社会事实。这一结论同样可以用于解释本研究的结果:疫情初期,面对传染性极强的新型病毒、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所有人均措手不及,国内出现了一些个人防疫措施不当,极少数地方政府、机构、组织防疫管理不力的现象,使得网络上恐慌、害怕、担忧、无奈、愤怒等情绪漫溢。当政府短期内对国内疫情进行有力控制后,网络负向情绪即得到有效遏制。然而,国内疫情好转之时,海外疫情却迅速蔓延,美、日等国虽经济发达,对疫情的防控力度和效果却远远不及中国。对比防疫手段和成效后,网民对中国赞扬和自豪等情绪大范围扩散,对美、日等国嘲讽、幸灾乐祸等负面情绪增加。可以看出,疫情中网民的正向情绪并非主要源自以“愉快”“安心”为表征的“乐”,而是分布于以“赞扬”“自豪”“敬佩”“感动”“祈祷”“信心”等为表征的“好”这一情绪大类之中,负向情绪也来自国内外的疫情发展及防疫现实,网络情绪是折射社会事实、聚焦社会冲突的“多棱镜”。


(三)“视频+弹幕”形式影响网络情绪呈现,增强正向情绪的感染力

网络情绪固然主要由社会现实引起,但“视频+弹幕”的形式对网络情绪的表达与传播也产生了重要影响,具体表现为: 


其一,娱乐戏谑视频及弹幕稀释公众负向情绪,引发个体正向情绪表达。B站是一个弹幕文化氛围浓厚的网络视频社区,以二次元、泛娱乐化为特色,即便是以疫情为主题的热门视频中,也包含了许多鬼畜视频和搞笑向生活类Vlog。自带幽默、调侃、积极、乐观底色的视频很容易稀释网民的负向情绪,引发正向情绪,并以弹幕方式表达出来。


其二,仪式化刷屏弹幕激活情绪感染机制,加速正向情绪由个体情绪向集体情绪转化。在虚拟社群中,社群特有的意见表达与沟通形式会成为“社群”共识的一部分,完成社群中特殊的情绪表达,进而成为社群文化的象征。在B站,弹幕刷屏这一仪式性活动作为一种确认社群身份、强调社群文化的手段被广泛使用。视频中常见带有情绪性的评论大片覆盖视频原画面的情形,仿佛民意汹涌而至,对观者的情绪造成强烈刺激,由此引发的弹幕附和及情绪感染现象十分常见。情绪感染理论认为,情绪感染历经“情绪觉察→无意识模仿→生理反馈→情绪体验”的过程:对情绪信息的觉察伴随着模仿,在觉察者与诱发者之间存在同步性的动作互动,情绪传播中的“模仿-反馈”机制会影响觉察者的情绪体验,导致觉察者感染并产生其所察觉的情绪。在弹幕社群认同心理及弹幕情绪感染机制的共同作用下,用户的群体身份被唤醒,此时其“所体验到的情绪显著高于作为个体时的情绪体验”,个体间相似情绪得到滚雪球式的放大,最终演变为集体情绪,形成基于视频内容的“情感共同体”,实现正向情绪的扩散与共振。


其三,弹幕语言中道德判断和评价等深层情绪隐藏于娱乐戏谑的表层情绪之下,呈现出风趣调侃的总体情绪氛围。相较于日常交流语言,网络语言的情绪层次更为丰富,通常具有表层和深层双重情绪基因。深层情绪实质是人们对于社会现实的道德判断和情绪评价,是网络语言的意指所在。然而,无论网络语言的深层情绪为何,它们首先都体现了网民的创造力,拥有娱乐戏谑的表层情绪。作为网络语言的代表,弹幕具有生动传神、夸张刺激、感情浓烈、带动性强等特点,弹幕社群成员通过娱乐性、草根化的网络语言对主流文化进行仪式性解构和抵抗,以满足摆脱压抑情绪和娱乐内心的诉求,弹幕中深层情绪的传播则被遮盖于娱乐化、游戏化的表层情绪之下,故呈现出风趣调侃的总体情绪氛围。


五、 建议与对策

(一)政府有效把控疫情现实风险,利用政务短视频信息发布“对话”机制消除负向情绪

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公众最关心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政府的态度、发布权威信息、公布解决危机的办法以及补救危机的措施等方面。从疫情期间网络情绪与现实议题紧密关联这一特征可以看出,面对疫情等突发公共事件,当政府应对措施符合公众期待时,网络情绪会呈现正面倾向,反之,则表现为担忧、恐慌、愤怒等负向情绪,除突发公共事件本身破坏性所引起的原生舆情外,还极易形成次生舆情。舆情是“社会皮肤”或反映社会时事的“晴雨表”,科学管理应以舆情的反映作为重要参照系来安排社会政策、社会管理,解决导致问题的深层根源,以实现社会运作的调整和改善。进行网络情绪管理与舆情应对时,政府通过合理有效的措施做好疫情防控,降低突发公共事件的现实风险,才可能从根源上消除网络原生和次生舆情危机。


在社交媒体时代,当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时,网络媒体中易形成谣言舆情、质疑舆情、求助舆情等多种舆情生态,政府角色已不是无所不能的控制者,必须与媒体进行有效合作,从管理组织到共建积极对话生态主体。在健全疫情信息披露机制的过程中,可充分发挥短视频真实感、现场感强等优势,通过政务短视频直击抗疫现场,主动、及时、全面发布疫情扩散范围、防控情况、应对措施、正确防疫知识等信息。政务短视频的制作、发布要重视公共参与,鼓励各级管理部门、相关企业与机构、一般民众参与网络平台对话,通过视频评论及弹幕密切关注网络舆情的民意诉求、价值倾向和情感走向,一方面以反馈评价为参考发布贴近公众需求的高品质政务短视频,另一方面协调多元主体利益解决民众的切实难处,将各类主观负向情绪消灭于萌芽状态,确保网络舆情健康发展。


(二)主流媒体着力把握视听传播规律,通过PGC短视频进行网络情绪疏导与舆论引导

可看性强、信息密集、直观互动的短视频已成为融媒体时代主流媒体向新型主流媒体转型的必然选择。此次新冠疫情中,主流媒体短视频传播发挥了重要而积极的作用,涌现出许多优秀作品。然而本研究中B站“新冠疫情”议题十大热门视频无一出自主流媒体,百大热门视频中仅有21%的视频由主流媒体发出,这意味着主流媒体短视频在传播力、影响力方面尚有可提升的空间。此外,短视频传播中低俗化、过度娱乐化现象突出,且不时有虚假信息流传,极易诱发舆情事件,故而有必要在未来突发公共事件传播中进一步强化主流媒体对短视频平台的参与及引导,实现PGC与UGC之间的内容优势互补。


实践中除了第一时间通过短视频平台发布权威信息、抚慰民众情绪,或依托母体优势对已有电视新闻素材进行二次加工,将大众注意力凝缩于核心事实等传统举措外,主流媒体短视频生产还应尊重网络视听传播规律及用户心理,着力把握以下几点:其一,转换叙事视角。从宏大叙事转向生活记录,多关注小人物的喜怒哀乐,通过生活化叙事将个体命运同群体、国家命运相勾连,在共情中传递社会正能量。其二,加快技术创新。运用无人机航拍、机器人播报、智能剪辑等新兴技术扩大报道范围,提升制作效率;结合短视频、H5、VR、AR、动画、图片、字幕等多模态话语表达形式增强视觉感染力;采用“Vlog+纪录片”、短视频新闻等方式第一视角直击事件现场,增强用户“在场感”和代入感,满足其对事实真相的追求。其三,形成多平台多矩阵传播。在微博、微信、抖音、快手、今日头条、B站、小红书等主流网络公共平台及央视频、“人民日报+”等自有客户端上形成新媒体矩阵联动,通过系列原创专栏或特色合集对事件进行深度解读,证伪纠偏,建构引导合力,疏导网民负面情绪。


(三)短视频平台重视对UGC短视频优化内容、强化把关,积极引导正向情绪传播

在突发公共事件的短视频传播中,民间叙事与官方、媒体叙事共同构成了公共议题的表述系统。随着移动社交媒体时代议程设置权的不断下放,个体以短视频形式进行的影像书写大放异彩。身处疫情第一现场的草根创作者“林晨同学”通过纪实短视频展示“封城”后的武汉景象,科普短视频UP主“回形针PaperClip”通俗化讲解新冠病毒相关知识等,均有利于加深人们对病毒和防疫知识的了解,降低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焦虑,增强抗疫信心。但相对政务短视频和PGC短视频而言,UGC短视频创作门槛较低,来源混杂,内容良莠不齐,其中不乏价值观偏颇、情绪偏激之作,有可能引发舆情危机,所以短视频平台在进行内容建设时,尤其需要针对UGC短视频进行内容优化,加强把关。


具体而言,可通过议题设置、内容扶持、“人工+算法”推荐等方式,充分发挥优质短视频的信息传递、知识传播、政策宣传、娱乐消遣功能;提高对涉及敏感话题视频的关注,建立视频传播效果和舆情走向预判机制;制定用户协议对网民言论进行规约;与官方及媒体合作,通过意见领袖在弹幕及评论区有意识地进行舆论引导,借助接地气的网络语言与网民互动,促进网民在感性认知之外对疫情有理性思考,安抚稳定人心,遏制情绪极化,使正向情绪的传播力和感染力得到更大程度的释放。


(四)调适民族主义情绪,构建理性的网络舆论空间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期间网络空间的民族主义情绪有升温之势。从国际关系上看,中日两国在历史上素存嫌隙,中美则近年来时有摩擦。网民的民族主义情绪中不乏爱国成分,有助于提升民族自尊、强化民族认同。


然而,面对新冠疫情这一百年来全球最严重的传染病大流行,国际社会只有团结协作,充分凝聚起抗击疫情的强大合力,才能打赢这场战争。极少数网民表现出对他国灾难的漠视乃至幸灾乐祸,这不利于疫情防控工作的开展,也有悖于中国政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为此需要及时调适民族主义情绪,构建理性的网络舆论空间。


相较于其他社交平台,短视频民族主义内容更容易刺激公众情绪,更具轰动效果与戏剧性,对相关视频应严加审核监管,避免将民族主义情绪建立在片面事实乃至虚假信息的基础上。要利用网络的自净功能引导网民在讨论中通过不同观点的信息对峙达到信息均衡,通过对舆论的收放使之处于合理范围内,发挥其在促进社会动员、推进疫情防控方面的作用。 


本文对短视频平台“新冠疫情”议题的网络情绪进行实证研究,并提出了舆情治理的具体策略,对于防范舆情风险、维护社会稳定具有积极意义。但本文尚存在以下局限:由于技术限制,仅能爬取弹幕在视频中出现的时间,无法获取弹幕的准确发送时间以对“新冠疫情”议题的情感演化和舆情走向进行时间序列分析,未来可采用更先进的技术手段或结合视频评论区内容,更全面深入地分析网民情绪;以二次元弹幕特色鲜明的B站作为研究对象虽具有代表性,但研究的外在效度受到了影响,将其他短视频平台纳入研究范围进行比较分析,也是未来可进一步尝试的路径。

本期编辑:歆欣
文章来源:《电子政务》202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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