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战争：复盘二战时期的世界股市
作 者 | 倪军
来 源 | 《成功》杂志
编 辑 | 扑克投资家，转载请注明出处
摘要
第二次世界大战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为残酷、损害最严重的全球性灾难，它对人类物质财富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然而，我们惊奇地发现，战争中的几个主要竞争者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的证劵市场形势，以出人意料的洞察力，分别揭示了战争中几个具有里程碑、甚至是史诗意义的转折点。
英国股市在不列颠战役前便已触底；美国股市在中途岛战役取得辉煌胜利之前发生了大翻盘；德国股市在对苏联发动狂袭的同时达到了市值之巅……巧合的是，股市发生巨大变化之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三个最伟大的转折点。当时，没有任何经济专家充分认识到这一点。
股市成了预测战争转折的章鱼“保罗”，不能不让我们疑惑不已。摩根士丹利前任首席战略官巴顿•比格斯的力作《二战股市风云录》，独辟蹊径地就股市变化来反映战争形势，通过实际的例子，分析股市对那些战争中的重要转折点做出的反应，由此得出了这个惊人的结论。下面，我们来看看股市是如何反映这些重要转折点的。
“不列颠战役”中，德国法西斯轰炸下的伦敦
伦敦股市
在不列颠的硝烟中上涨
法国沦陷后，1940年初夏，敦刻尔克大撤退刚结束，不列颠战役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然而，伦敦股市的表现说明，它已经感知德国攻击英国的战争已近尾声。我们翻看史料，发现，当时没有任何有名望的人相信这一点。1940年上半年的走势是一路狂跌，在1940年6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终于探了底。此后，在伦敦上空敌机刺耳的盘旋声中，在其后的不列颠战役和伦敦大轰炸的中，股价开始反弹了。
战场的情况一塌糊涂，英国正在孤军血战，英国陆军和海军接二连三地失利。到1940年年底，伦敦已经是四面楚歌了。然而，伦敦股市却呈现出一片生机。丘吉尔后来说道，他曾在8月份倍感忧虑，然而股市的探底却要早于那个时候。
1941年1月初，股价继续走高，那是因为英军在图卜鲁格和阿比西尼亚打败了意大利军。然而，随后股价又一次下跌，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不利的战场消息，原料短缺以及运输船队的损失也阻碍了工业发展。
谁也没想到伦敦股市在空袭警报不断、坏消息接踵而来时，会开始新一轮的反弹。难道，是它预感到了巴巴罗萨计划，知道德国就要进攻苏联了吗？一旦苏联卷入了战争，那英国就不再是孤军作战了，德军入侵英国的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在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低迷之后，伦敦股市在1941年的后半段持续走高。从4月份的低位开始，股指一路持续上涨至12月中旬，升幅达到了24%。虽然此间战事不利的消息仍然不断地传来，股市却不管不顾地继续着上涨的步伐。
德国法西斯入侵苏联
德国股市
提前预知希特勒的失败
二战前，德国股市是当时世界上最好的股市，因为国内经济已经从20世纪20年代的大恐慌中得到了强劲恢复。到了1939年下半年，远在闪电战开始之前，德国股市就预感到了1940年那一系列辉煌胜利的到来。
1940年，还有整个1941年，德国经济由于军工企业的发展而腾飞：食物充足，因为德国大量掠夺被占领国家的粮食；失业也几乎不存在了；企业利润高到不敢想象的程度，因为他们大量使用从法国、波兰和荷兰运来的低成本劳工。由此，股价一直攀升，直到1941年1月份，才稍微休整了一下，然后在巴巴罗萨计划开始之前，又一路直升。
然而，此后股市的表现同样令人惊讶，因为它带有一种不一般的远见，就是在1941年晚秋，德国股市在到达市值巅峰时，似乎已经多少感知了希特勒的命运，感知他那永远正确的战略正在走下坡，也感到了德国军队的辉煌已经到达顶峰，德国国防军就要付出血的代价了。要知道苏联人反攻，德军撤退，还有1941—1942年的大困缺这时还没有发生呢。
在1941年的寒冬里，德国股市犹如人站在莫斯科教堂的尖顶往下滑的过程，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也彻底破灭了。
前线士兵的信要经过严格审查，同时报纸和广播里的新闻也是受到严格控制的。官方控制的报纸和广播不仅从来没提过苏联前线的进攻停顿了下来，没提到冬装短缺，也没提到在苦寒之中所受到的苦难，反而天天描写德军如何表现英勇，战斗如何接连取胜。随着圣诞节的临近，柏林和其他大城市的生活一片欢乐，多姿多彩。德国股市是如何感知到德军的溃败呢？除了股市，还有谁知道形势已经逆转了呢？一切都成了解不开的谜。
中途岛海战
日本股市
在中途岛战役中达到顶点
在日本，情况也大同小异。日本政府对战争消息严格控制，日军损失的情况要么不向公众汇报，要么就是轻描淡写。对日本公众来说，失败是不可能的事。在整个1942年，日本大众得到的消息都是日军大胜，一个接一个地占领别国。珊瑚海战役、中途岛战役和瓜达康纳尔岛战役都被宣传为日本大胜。在珊瑚海和中途岛被击沉的日本军舰上的幸存官兵，虽然回到了日本，仍不许登岸休假。人们谈论最多的，是日本在东南亚就要建立起一个新的伟大帝国。
但是，并非所有的投资者都误读了珊瑚海战役和中途岛战役所传来的信息。食物供应紧张，皇宫周围的铁栅栏被拆掉拿去炼钢了。野村家族以及野村证劵在1942年年中就开始怀疑日本最终要失败了。虽然报纸也很好，广播也好，都只报道战事进展的好消息，可是，野村家里的人显然是从上流社会的茶话会上收集到信息的。许多参加了中途岛与珊瑚海战役的高级军官和飞行员都养有艺伎，当他们不能归国时，流言就开始传开了。野村家族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头了，于是，他们就开始一点点地出售手中的股票和证劵，甚至开始靠短线获利。
后来，他们又买不动产，可能是认为土地和房地产在一个被占领的国家里是最好的保值形式了。这些受到保护的资产使得野村家族在战后得以拥有足够的资金，迅速扩张野村证劵研究事务所的业务，最后终于成为日本最为重要的证劵交易公司之一。
同样，投资者从这些现象中，看穿了官方宣传的真面目，股价实值到1942年秋就探到了顶点，并且随着日本在战争走向失败而持续下跌。
近一个世纪以来美国的股市走向
美国股市
在中途岛战役后开启4年牛市
相比日本，纽约股市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珊瑚海和中途岛战役的重要意义。有意思的是，珊瑚海战役被报纸报道为一场失败；而中途岛战役中美国鱼雷艇的损失被多报，“约克顿”号航母的受伤被夸大了。如前所述，日本官方宣布他们在中途岛取胜。这时隆美尔的装甲军团已经攻取了利比亚的图卜鲁格，距埃及的亚历山大不到65英里了。人们的失望变成了绝望，战场传来的消息坏到了极点。
但是，股票市场预感到日本战争的形势已经逆转了。在5月初的珊瑚海战役，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只是打成平手，但是，这是日本第一次没有随心所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它想攫取莫斯比港，那是登陆澳大利亚的桥头堡），也是日本在亚洲的侵略第一次被遏止。
而美国海军则显示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与日本这样的国家相对决。接下来就发生了中途岛战役的决定性胜利，但是在4月末至5月初，美国股票市场已经探到了整个20世纪30年代和20世纪40年代初以来大熊市的谷底。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探底，它孕育着一个新的、周期性的牛市，这个牛市持续了4年之久，虽然期间还有小幅调整，但是仍在1946年5月29日达到了顶峰——许多大公司的股票都上涨了36.4%，一些小盘股的股价更是跃升了73.6%。它们以一种惊人的态势冲出了1942年的谷底。根据伊博森事务所的统计，那些小盘股在1942年涨了44.5%，1943年涨了88.4%，1944年涨了53.7%， 1945年涨了73.6%。一旦云消雾散，股市就像迎来一股春风劲吹万里，直上九霄。
“大众智慧”
聪明、狡黠的老精灵
今天，我们抹去战争的硝烟，挥开统计数字的迷雾就会发现，股票市场具有一个灵敏的大鼻子，它的直觉惊人。用今天求全责备的眼光和观点去看当时的情况，我们能够鉴别出那些成为伟大转折点的胜利。
然而，在当时，身陷战争迷雾之中，却很难清楚地看到潮流已经逆转。包括媒体和所谓的专家评论员以及战略家们，大多数都没有感觉到。那么是什么使股市如此神奇呢？比格斯给出了答案——大众智慧。
在今天的投资领域，只要一提“大众”一词就带上了强烈贬义。每个人都不想成为“大众”中的一员，因为大众永远是错的。在基金行业里有一句格言：“绝不要跟风交易。”投资家、策划师、经济师这些专业人士打从心里不相信大众智慧，有时媒体也是这样。
因此，人们更乐于进行逆市交易，也就是说，大众做什么，我就反着来，因为大众愚不可及，往往做出错误的决定。如果大家都在做多头，那我就要做空头，反之亦然。然而，针对这种日渐流行的逆市交易论，我们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当代世界最棒的投资家之一乔治•索罗斯有一回这样说道：我自己可是个“反逆市交易者”。
在总结股市对战争的精确判断之后，我们要问的是，在投资者群体的那种没有任何关联的起起伏伏中，存在一种特殊的直觉智慧吗？我们认为是存在的。“市场先生”是一个聪明、狡黠的老精灵，它常常会在精英们还没有领悟的时候，就意识到那些重要的关键时点。股票市场的起伏，反映的是投资者的群体意见，因此，我们坚持认为，市场拥有伟大的智慧。二次大战中股市对几个关键转折点的反应，让我们必须尊重这种大众的集体判断力以及大众直觉，而不是分析师和专家们对股市走向的夸夸其谈。因为他们预测的准确率还不到二分之一，甚至比一只猴子乱扔飞镖击中靶子的概率还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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