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华辞职了!临阵换帅,快手拼死一搏!
10月29日晚,快手发布公告,宣布宿华不再担任公司首席执行官。
接任者是程一笑。
宿华继续担任快手董事长、执行董事、薪酬委员会委员。但快手曾经的“双核”模式,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快手的股价,需要有人背锅。
快手的困境,也确实需要新的CEO来改变。
今年2月,快手上市。当时短视频概念如日中天,开盘即大涨,市值突破1.3万亿港元。
快手迅速成为腾讯、阿里、美团、拼多多之后中国第五大互联网上市企业。
风光无限了半个月,快手开始了“跌跌不休”的滑滑梯之旅。
短短半年,宿华见证了快手的峰顶和谷底。
救命稻草
创始人退位,几乎成了互联网企业的一股潮流。张一鸣是最常被拿来和宿华比较的,
黄峥、张一鸣是急流勇退,而宿华的辞任,却充满黯然落幕的意味。
在2013的那个夏夜,宿华曾是快手的救命稻草。
快手还叫做快手GIF,是一个侧重动图制作的工具类APP,眼看就发不出工资要沉没。
程一笑拉来了一笔救命的投资。他是快手真正的创始人,他自己的主意,他写下了第一行代码。
从天使轮到A轮,他也为快手见过无数投资人。结果都没有看好快手的前景——做动图能讲出什么好故事?
只有五源资本的张斐觉得,“程一笑是非常有天赋的产品经理,能够把深度的思考转化成优美简洁的产品。”
短视频之所以被人看好,是因为5G技术的落地、普及,智能手机性能的提升。这些是赛道的地基。
而那时3G的网络带宽,还不足以支撑更庞大的梦想。工具类的公司,没有太高的成长空间。在投资人张斐的建议下,程一笑开始依托快手GIF做社区。
但因为内容分发做得不够好,快手的用户增长遇到了瓶颈。
张斐知道一个算法工程师,技术很强。有人说他敲键盘的声音,就像舞蹈的节拍。
而且他喜欢靠自己的技术实力创业,正巧现在刚把公司卖给了阿里。
于是张斐找到了宿华,组了个局,把程一笑和宿华两个人凑在了一起。
有句老话是文人相轻。结果两个写代码创业的人一见如故。简单寒暄过后,越聊越起劲。
张斐快醉了,两边团队里其他人也喝得头晕脑胀。结果宿华和程一笑从晚上七点聊到了凌晨三点。
最后程一笑团队和张斐的五源资本稀释了50%的股份,给了宿华30%的份额,拉他入伙。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做中国最好的视频社交软件。”
快手转型,开始做短视频和社交。
4G开始普及,智能手机也开始从城市下沉,天时地利人和。
2013年7月,快手因为转型,老用户流失严重,日活用户跌到1万。
2014年7月,宿华带领下,重新设计了快手的推荐算法和产品定位,日活跃用户突破百万。
再过了半年,超过1000万用户在快手社区分享自己的生活。
这时候,快手甚至没有花过一分钱去做营销推广。
团队所有人都没想过,爆发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巨大。
无心插柳
宿华曾为快手的社区内容奠定了一个基调——不干预。
“当时快手社区里的人比较少,但还是会看到日常生活中看不到的人,有些人很有才华,有些人很可爱,有些很有趣。它能够呈现丰富多彩的人,我很喜欢这种状态。”
快手甚至出了本书,《被看见的力量——快手是什么》。
从脑洞大开的手工耿到用心科普的牛津戴博士,从造“农民号”空客A320的农民老朱,到一路拍一路走的卡车司机宝哥,普通人把生活、志趣分享在快手平台上,被百万人看见。
这是一种成全,拍者得到了世界的反馈,观者领略了社会的多样。
开卡车做货运的宝哥,这样描述他的视频创作:
“我的视频基本都是跟车的老婆给我拍的,拍完我就把它发在快手上,没有事先策划,运什么货就拍什么货,吃什么菜就拍什么菜,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也把它拍下来,有什么就拍什么。其实简单录个视频,也不花什么精力。”
但这些都一个侧面,一个宿华想要讲好的故事。
快手更广为人知的印象,在书里被悄悄隐去。
天佑是在快手红起来的。辽宁锦州的李天佑,初中辍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然后他开始在快手上喊麦。
喊麦这个字,已经在内容更新换代的互联网上成为过去式,但在那个当下,他红得不讲道理。
东北大哥,美女豪车,年轻的小弟穿着同样的小西装豆豆鞋,摇着花手。
一种广泛的共鸣哗然兴起。有人说这是“审丑”,有人说这契合了许多人的精神需求。
总之他就是红了。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塑造了快手的形象,即使是今天,土味的标签依然深深烙印在快手的logo上,洗刷不掉。
当宿华说算法不需要价值观的时候,他错估了一些人的心理弱点。
快手第一次出圈,是被哗众取宠的用户抬出来的。
有人裤裆塞鞭炮,有人生吃猪肉、活鱼,有人才16岁就生了孩子在镜头前卖惨。
他们所求,是点赞、互动和打赏。
更诡异的是,越是出格越是猎奇,反而越有人爱看。
而在快手最初的内容运营下,这些都被统一计算为流量,是快手欣欣向荣的体现。
如果要呈现生活,那就呈现生活的全部。宿华是这样想的。
但现实是,大多数人可能只想看生活的某些侧面,而内容生产者们为了流量利益,会进一步去迎合受众的喜好。
生活不肯在快手呈现本来的姿态,快手成了一面哈哈镜。
尾大不掉
有的人更擅长使用哈哈镜。
辛巴、散打哥、方丈、张二嫂、二驴和牌牌琦。
快手的算法下,流量分发更接近私域。而社交媒体的马太效应,让六大家族得以崛起。
2020年年初,快手的日活堪堪突破3亿。而快手六大家族的粉丝总量超过8亿。
早在2018年,快手就试图摆脱大主播的影响。
但到2019年,直播打赏为快手贡献了过半营收。而打赏的大头,还看大主播的面子。
宿华拍板,快手试图通过引入明星,实现快手品牌形象的升级焕新。
结果发现离了大主播,直播带货这件事官方自己玩不转。
张雨绮4小时带货2.23亿,有一半的贡献可能来自旁边陪同的快手一哥辛巴。
郑爽被安排了两名助播,结果明星本人散发着一股不情愿的气息,最后带货带到崩溃。
快手以为花重金请来了周杰伦,情况会变得不一样。结果周杰伦这场直播获得了2000万的打赏收入,有超过一半,来自辛巴家族。
这是辛巴赤裸裸的秀肌肉。在快手的地盘,是龙得给辛巴趴着,他是这里真正的地头蛇。
去年4月,两大家族掐架。辛巴和散打哥杠上了。人人都传说官方要下场“去家族化”。
结果辛巴直接开直播放话:“wai,我辛有志在大部分的类目当中,可以调动整个国内的资源,请运用好我身上的本事和资源......”
宿华毫不客气地把直播间封禁。
结果辛巴不在,整个快手平台的直播带货数据都很难看。迫于数据压力,快手官方又低下头颅,把辛巴召回。
停播50天后,辛巴的回归首秀,就带货12亿。
尾大不掉,六大家族成了快手宿华的一块心病。而一次次的拉锯博弈,双方都没占到便宜。
辛巴坐拥9100万粉丝,却遭遇官方限流,视频播放量往往只有100多万。最夸张的一次,辛巴花了2500万买流量,结果带货直播间只有80万观看。
而快手在治理内部运营问题时,与抖音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在微信发力视频号后,日活被狠狠反超。
出海折戟
世人皆知Tik Tok。快手在出海这条路上也没闲着。
但快手的出海产品叫什么?问10个人,就有10个人不知道。
宿华以为快手出海很简单。“我们56个民族都做了,出海做几十个国家有什么难的?”
结果200多人的快手海外团队,负责了20几个国家。只有巴西等个别重点国家,建立了本地运营团队。
其他海外业务,全靠总部隔空指挥。
结果就是文化差异给快手狠狠上了一课。
快手在北美投入大力气的zynn,因为简单粗暴的推广方式和内容运营,已经在今年8月正式关闭。
这款软件,全靠看视频提现吸引用户。北美网民们把它当成赚钱工具,补贴一停,用户就作鸟兽散。
另一边,请了韩国明星李知恩等人推广,快手旗下的Kwai一个月下载了突破1000万。
结果用户全被粗放的视频内容运营劝退,迅速归为沉寂。
有快手国际化的核心员工透露,想要接住突如其来的大量新增用户,需要非常强有力的产品玩法和运营策略,Kwai当时完全不具备。
最幽默的是,当时Kwai上甚至没有多少韩语内容。韩国粉丝们跟着明星进入Kwai,只能看着英语和俄语的视频干瞪眼。
一边花钱买量,一边粗狂经营。宿华把“不干预”的策略移栽到了海外,却没注意时代、地点都已彻底改变。
在宿华和快手不断给海外市场交学费的时候,Tik Tok已经打败老牌社交巨头Facebook旗下的Instagram和Google看家的YouTube,登顶App Store下载榜的第一名。
迷雾重重
宿华曾多次表示,快手的产品理念是平等、普惠、以及不要打扰用户。
结果用户不能理解他的好意,纷纷用脚投票,去了隔壁抖音,接受算法的投喂。
等到快手醒悟,奋起直追,却还是被人唱衰:“用户重合度越来越高,内容同质化越来越严重,产品形态也在接近,快手越来越像抖音了。”
今年7月,快手进行了一轮人事架构调整。快手高级副总裁严强负责的增长部被取消和拆分,增长业务整体划归王剑伟负责。
9月底,严强发布全员邮件宣布离职。
而严强是宿华上一次创业时,亲自面试的实习生。在2016年被宿华重新从阿里召回快手。
而据内部消息,严强下课,是程一笑亲自拍板。
早在快手上市前,一篇《谈我司的病》就从快手内网火遍互联网。作者朱蓝天,工号在快手前50。
“从一级部门说起,以前的徐欣和Thomas人尽皆知互相不服,音视频的于冰老师和客户端的春雨老师互相侵略渗透业务,海外KT的Zack和XYZ的远熙较劲......”
“商业化销售一部和销售二部的较劲,真的太多太多了,难道宿华和一笑两个人之间在这一两年没有那么多较劲吗,还像2017年以前那样的亲密吗?”
宿华和程一笑不得不亲自出面回应。
但一些裂痕,显然早就种下。
当年程一笑力有不逮,请来了宿华掌舵快手。快手也确实成功转型,甚至一路狂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升成为互联网巨头。
而今换帅,程一笑重新披挂上阵,又能在和抖音、视频号的竞争中稳住阵脚,甚至实现反超吗?
有一些大大的问号,等待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