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参事：为什么民企找继承人女儿接班顺儿子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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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董怿翎

为什么说民企找继承人，女儿接班顺，儿子接班难？

陈全生/经济学家、国务院参事、“非公36条”起草小组组长

澎湃新闻记者董怿翎整理

【编者按】

“我跟民营企业老板聊天的时候，感觉到现在目前女儿接班比较顺利，比较好。职业经理人其次，相对较差是儿子接班。什么原因？”

“办企业就是办人，接班就是接班子。用人是大学问，怎么看人用人培养人？人有三本色，闪亮、进取、意志。为什么要强调这三本色，因为品牌的品，不是产品的品，不是商品的品，而是品德的品，品质的品，品行的品，品位的品，是人品的品。”

“今后每年用几百万雇佣职业经理人，还是现在拿出几百万培养接班人？”

9月9日，经济学家、国务院参事、“非公36条”起草小组组长陈全生在2017丝路青年论坛——中国继创者主题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分享他对中国民营经济以及继创者健康成长的观察和思考。

何谓“继创者”？这一概念由全国工商联研究室主任、中国民营经济研究会副主任林泽炎博士于2016年4月在武汉召开的全国工商联“年轻一代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思想状况及教育培养”专题调研会上首次提出。它指在继承上一代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基础上，创新创业的年轻一代民营企业。这一概念被各界认为是对民营企业接班人的更恰当的称谓。

中国民营企业到了交班换代的时期，陈全生对企业家和他们的继创者提出三点建议：坚持主业，坚持创新，坚持公司制度。

经济学家、国务院参事、非公36条起草小组组长陈全生。

以下为陈全生演讲实录：

习总书记说，“引导非公经济人士特别是年轻一代致富思源、富而思进，做到爱国、敬业、创新、守法、诚信、贡献”，我们这次主题就是围绕继创者健康成长，我非常赞成继创者的称谓，挺好，我为它点赞。

我认为中国民营企业到了交班换代的时候或者时期了。老一代多兄弟姐妹，企业大了多出现梁山泊108将，第一排座次，第二分银两，第三占山头，一到占山头的时候公司就完了，大家都干同样的活，打起来了。那时候你到这山头当山大王，他到那当山债主，力量分散，很容易被破解。

现在在研究非公经济的时候，2004年的时候我觉得那时候非公经济有一拨老的人，像柳传志他们，他们所担心就是下一代怎么办，怎么接班。百年老店怎么做？我记得和张瑞敏谈过一次，他去南极，回来遇险然后就说，真出事的话我的企业怎么往下走，传承问题怎么办。

真是遇到问题，全世界企业大部分都是家族企业，中国的企业大部分都是家族企业。现在有报告说50岁以上的占67%，有调查说的九成的愿意交班，有六成子女不愿意接班。数字显示5-10年300万民营企业面临交班问题。创业者老了找人接班，计划生育只生一个没得选，你不交给他，你交给谁。过去封建王朝三宫六院72妃子，老皇帝一去世，皇子皇孙跪一地，可以挑选好的。现在只有一个，一是儿子接班，二是女儿女婿接班，三是成立家族基金，聘用职业经理人接班。

我跟民营企业老板聊天的时候，感觉到现在目前女儿接班比较顺利，比较好。职业经理人其次，相对较差是儿子接班。什么原因？第一是女婿可以选，儿子没得选。第二他是进来或者是进到一个新的大家庭，他对老人尊重。女婿和老人有什么矛盾，女儿还是父亲的小棉袄，中间磨合一下差不多了。女婿进了门之后不仅对老人尊重，他对元老级的人也尊重。儿子不是，儿子说你们都是我爸手下，现在是我的手下，这个很难处理。

关键我觉得接班，办企业就是办人，接班就是接班子，接人员。用人是大学问，最难接。刘备没有什么能耐，没有诸葛亮的脑子，没有关羽、张飞、赵云的武艺，但是会结交人，三顾茅庐，要不然就摔孩子收买人心，他有一套，这个我觉得好像真得好好想想。办企业就是办人，接班就是接班子，有德有才就重用，有德无才就培养，无德无才就追究。有才无德立即开除。有学历不等于有知识，有知识不等于有能力，有能力不等于有贡献，有贡献不等于有价值。所以一定要用好人、看好人，任人唯亲求稳定但难发展，任人唯贤求发展但有冲突。

怎么看人用人培养人？颜色有三原色，红黄蓝，搭配起来万紫千红。人有三本色，闪亮、进取、意志。三本色可以塑造人的各种优秀品质。所谓闪亮就会有同情心、正义干、正直、正派皆来源于此。

为什么要强调这三本色，是因为品牌的品，不是产品的品，不是商品的品，而是品德的品，品质的品，品行的品，品位的品，是人品的品。中国能够传下来百年老店，传下来的老字号，没有一个不是说人品好，没有一个不是说掌柜的德行好，只有这样才行。今后每年用几百万雇佣职业经理人，还是现在拿出几百万培养接班人？

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接班，现实中遇到很多矛盾和问题。老一代是吃窝头啃咸菜睡地板，跌倒了爬起来，打碎牙咽下去，坚强坚韧坚忍，忍辱负重前行。虽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对社会的理解和感悟有较高的情商。新一代则相反，生活条件优越，从小就是重点小学重点中学重点大学，且绝大多数留过学，学历高，视野宽，但对中国社会之深厚、人情世故之复杂，相对老一代的情商而言淡薄许多。

所以要想当一个好的继创者，要把继创继承下来，还要创业创新，我觉得是件不容易的事，是个挑战，也是个机会，我提三点建议供大家参考：

第一客观冷静分析形势，坚定信心，坚持主业。

我特别强调现在要坚持主业，原因是近年来中国民间投资增长普遍下降，2016年增速出现连续多月快速下滑。今年上去了，可我之所以大家要坚持主业的原因，去掉价格因素以后，没有上去，下去了。只有冷静思考，才能正确决策。我引用权威人士谈中国经济，我要强调的是这个L型是一个阶段，不是一两年能过去。今后几年，总需求低迷和产能过剩并存的格局难以出现根本改变，经济增长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旦回升就会持续上行并接连出现高增长。

我说要聚精会神抓主业，一心一意专业化。你要真正的认识到这一条，全球化本质是专业化，专业化一定是克敌制胜之法宝。东方不亮西方亮，没有太阳哪里都不亮，太阳就是你的主业，有太阳哪里都亮，夜里都会亮，因为月亮都是太阳折射的光。所以要坚持主业不动摇，以不变应万变。最赚钱的行当不一定是你最熟悉的行当，你最熟悉的行当一定是你最赚钱的行当。我自己也搞上百家公司，深知这件事得这么做才行。

政府在宏观上调结构，企业也要调结构，高度重视结构。看自己的结构，把自己产业板块，最大板块的资产利润率与最小板块的资产利润率怎么回事。是不是有问题，它的问题是历史演变还是发展趋势，是头的素质还是团队配合，是资金不足还是市场萎缩弄清楚再考虑到竞争对手的实力，做出加强、缩减还是砍掉决策，也得调结构，这种情况下干什么最赚钱。

对于民营企业先搞好资产保值，再考虑资产升值，先做好自己主业，再考虑干点别的。主业没有大问题，可以向相关领域渗透，要有闲钱闲人闲时间，进入一个新的行业相当于进入一个新雷区。你把不可行性变成可行性就可以了。

第二、坚持企业创新、插上互联网翅膀。

有一件事是你+互联网还是互联网+你，一个是+号在前，一个+号在后，意义完全不同，因为操作主体不同，各行各业+互联网。互联网+制造企业就是缩短交易距离，降低交易成本，买卖产品。如果制造业+互联网，就是用强大的互联网解决企业最头疼但靠传统方法又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产能过剩、技术创新、人才引进，不惜买卖产品。对产能过剩的制造企业用互联网搜集国内外产能信息，把自己产能放到全球化背景下考虑，把中国的产业结构和全球的产业结构联合在一起。

对于没有新东西的制造企业，要把视野扩大，利用互联网在全球范围寻找新产品、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你走出去，买进来，搞生产，卖出去，一定从互联网去找，别以为都搞知识产权保护，不卖给你，谁都想把自己的新东西最快的推向全球，赚全世界的钱。1980年美国政府宣布州政府提供资助和大学所形成的知识产权和专利技术，一定可以卖出去，卖出去的钱政府不拿。1982年美国联邦政府又提出一个法案，他规定联邦政府支持国家实验室和国家工程中心所形成的知识产权也对外公开，国家不要你钱，由你实验室分给个人。

对于缺乏人才的企业而言，如管理、销售、技术及领军人。千人计划、百人计划很难搞清何地、何时、何企、需何人以及需要的层次、结构、数量、人才开价与企业出价，这是互联网优势。这些不是企业自己干，而是联手互联网公司，联手基金、联手中介、联手猎头，国际产能合作离不开基金运作，买东西需要中介评估，引进人才需要去猎头。中国有最大的市场，有大规模的过剩产生还有雄厚的外汇储备，什么事不能干。所以要利用互联网，插上互联网的翅膀。

第三、坚持公司制度健全治理结构。

公司制度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什么叫董事？懂视野，懂方向，懂战略方能当董事长。什么样当经理？有经历，经市场之洗礼，且精力充沛。什么叫监事？眼睛尖，视力好，看住财产别让人家拐跑。这三个就是决策、执行、监督三者互相制衡，为什么要用治理结构？监事列席董事会没有表决权，出席经理办公会没有发言权，带着眼睛看，带着鼻子闻，带着耳朵听，带着嘴巴不许说，监事有全面审计的权利。 监事从审计报告中发现问题后，既不向董事会报告，也不向经理班子通报，而是直接提议召开股东大会，向股东大会报告审计结果，若有刑事问题，直接上法院，或到公安局立案。我们的监事会主席是董事长决定，报酬奖金多少由董事会决定，坐何级别车，房子分配何标准，甚至办公室朝向都由董事会决定，还会监督董事会？

你这个企业每天都有那么几个人，今天列席董事会，明天参加经理办公会，后天到财务部去聊聊，大后天又到仓库走，你到车间，他到班组，他去销售，他到后勤，整天在企业里转，瞪着眼睛看，竖起耳朵听，谁能拐跑你东西。所以你得把架构弄好才行。

制度可以写出来，贴上墙，看得见，摸得着，读出声，听得见，机制却看不见，摸不着，读不出，听不到。但机制不是虚无缥渺，而是实实在在，在每一个人身上起作用。

所以我就说把机制弄好，设计公司制度的要义在此，成功的家族企业无一不施行公司制度，无一不形成内在的自发的运行机制。

一坚持主业，二坚持创新，三坚持公司制度，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本次论坛由全国政协丝路规划研究中心主办，中国下一代教育基金会继创者联盟承办。讲稿速记由继创者联盟提供，澎湃新闻整理，未经主讲人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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