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大选，莫迪以一场“惨胜”收场 | 京酿馆
文 | 陶短房
新华社新德里6月5日电，根据印度选举委员会5日凌晨公布的印度人民院（议会下院）第18届选举最终计票结果，现任总理莫迪所属的选举联盟——全国民主联盟赢得印度人民院（议会下院）多数，73岁的莫迪将成为继印度开国总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之后首位连任三届总理的人，但执政党印度人民党议席数大幅下降，单一政党所获席位降至半数以下，可谓一场“惨胜”。
莫迪的“惨胜”
印度选举是世界上选民数最多、选举耗时最长、选举规则最复杂的。本届选举投票从4月19日至6月1日分7阶段进行，登记选民数近10亿，投票总人数6.42亿。作为代议制国家，此次选举的重头戏，是人民院543个议席的选举，获得过半议员支持的政党或政党联盟的领导人将自动成为总理。
计票结果显示，全国民主联盟共获得295个席位，其中现任总理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赢得240个议席，这个结果不仅远低于莫迪和该党选前豪言的400席既定目标，也大大低于上届的303席。简言之，印度人民党已不再具备一党单独左右人民院和内阁的能力，不得不看联盟内其他小党的眼色。与此同时，全国民主联盟获得的席位也远低于上届的352席，从而为未来5年的印度政局平添许多变数和不确定性。
最大反对党印度国民大会党获得99个议席，不但出乎几乎所有预测平台预料，也大大超过上届52席的成绩。其主导的反对党联盟印度国家发展包容性联盟获得231个议席，也较上届（92席）翻了一番多。
统计显示，印度人民党及其盟友在人口最为稠密、传统上视为该党根据地的北方各邦损失惨重。不过，印度人民党保住了自己的“核心阵地”——中央邦和莫迪故乡古吉拉特邦。
两场醒目的败仗折射出印度人民党和莫迪本人的尴尬。首先是现任联邦妇女及儿童发展部长伊拉尼在北方邦的败选，这位演员出身的著名女政客5年前曾轰动性击败了国大党党领拉胡尔·甘地；其次是印度人民党候选人在北方邦法扎巴德选区的惨败，这个选区内曾爆发著名的阿约提亚寺庙事件，印度教徒同穆斯林曾在此斗争。
甚至莫迪本人也威力锐减。在其“竞选福地”——印度教圣城瓦拉纳西，他赢了对手152300票，而5年前他赢了差不多500000票。
▲资料图：在印度孟买，人们排队投票。图/新华社
出口民调“测不准”
莫迪自2014年强势崛起后一直以善于选举著称，此次选前更开足马力。信心十足的莫迪和印度人民党将一句振聋发聩的印地语当作竞选口号和目标：这次我们要超过400席。很显然，一旦达成这一目标，莫迪将成为印度独立以来权力最大的国家领导人，足以让他在国内随心所欲，敢于无视任何不同的声音和非议。
6月1日公布的出口民调（直接询问从投票站出来的选民，来预估选举结果）和最初10%计票结果似乎更强化了这一概念：出口民调显示全国民主联盟稳获353至401席，最初10%计票结果显示印度人民党得票率接近八成，当时国内外政治评论家迫不及待争相发表“莫迪和印度人民党何以横扫一切”之类评论，印度股指更一度创下历史新高。但仅隔3天现实就表现出“很骨感”的一面。
尽管莫迪在印度人民党总部和社交媒体平台X（前身为 Twitter）上高调宣布“历史性的胜利”，并承诺将引领“书写重大决策新篇章”，但执政联盟内外均显得不以为然。
有选举分析师认为，印度人民党议席的大幅缩水将加大联盟内小党讨价还价的力度和干预政府决策的胃口，可能迫使莫迪政府未来五年在诸如印度教民族主义等争议性问题上走得更远，从而进一步加剧争议，形成恶性循环。
此次收获一场惨败丢掉议席的法扎巴德选区原印度人民党籍议员拉鲁·辛格承认“如此惨败无法让我继续维护罗摩神庙的尊严，这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这种对党内和莫迪本人关键决策的质疑和动摇，将可能重挫印度人民党和莫迪本人的士气和信心，一如《纽约时报》评论所言“莫迪不再显得战无不胜”。
许多分析认为，尽管未来还有许多变数，但“莫迪神话”开始褪色，可能预示着印度人民党和印度教民粹一家独大的局面将被改写。未来印度或许会逐步回摆至1989—2004年的政治格局，即任何党派都难以呼风唤雨，各党派间形成错综复杂的相互制约。
▲人们聚集在印度新德里的一处市场。图/新华社
面临5大挑战
印度《经济时报》选前民调揭示了联邦政府和莫迪面临的5大挑战：失业、通货膨胀、不平等、农民抗议以及日益增长的政治专断。其中担忧“就业不足”者占比高达40.8%，担忧“社会不公”者占比高达31%，担忧“通涨”者占比也高达19.7%。
印度前首席经济顾问于5月29日援引印度经济监测中心的数据，强调印度失业率已飙升至45.4%，位居全球最高水平，且随着莫迪各项改革，正规就业机会却大幅减少，青年失业率更远高于此。莫迪政府沉醉于给自己增色的数字游戏，并未拿出解决办法。
通胀方面，根据《今日印度》（印度头号英文杂志）的“国家情绪”民意调查，管理家庭开支对许多印度家庭来说变得越来越具有挑战性。62%的受访者表示难以处理当前的家庭开支。另有33%的人承认开支增加，但仍能应付。这使得物价上涨成为95%的人的担忧，对此莫迪和印度人民党在选举中始终坚持“国大党抹黑说”，加剧了公众的不安。
此外，莫迪强推《公民身份修正法》，促使原本四分五裂的反对派聚拢在“只要不是印度人民党就好”的“弃保”战略下，许多政纲和色彩大相径庭的反对党采取了“单一候选人”的策略，即尽量避免反对党内部在同一选区“自相残杀”，这极大缩小了印度人民党此前惯有的优势。
从胜选感言看，莫迪出于确保组阁稳定性的考量，未来五年政策可能变本加厉地向民粹派靠拢，而未来五年的最大变数，可能是“一党议席不过半”所造成的内阁、立法的不确定性。
撰稿 /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 迟道华
校对 / 陈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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