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大妈憋不住，总惦记使点“高招”绕过限行令｜我的战“疫”（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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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刘梦妮新华每日电讯 2020-10-28

大爷大妈们终于放弃了出去的念头，小区里出现了骑着自行车，一圈一圈转圈的老人；独自一人从东走到西，然后又来回折返散步的老人；在家里打开窗户，探出头观望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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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李晓涛 | 41岁 | 妇联干部 | 浙江宁波

整理：刘梦妮｜新华每日电讯编辑

“阿姨，您刚刚去哪里了？”

“我高温杀毒去咧……”

我在浙江宁波海曙区的妇联工作，疫情暴发后，我和另外两名同事一起派驻基层开展防控。当时，我做防控工作的小区开始实行限行令，进出要查通行证，每户人家两天里只能让1个人出小区1次，购买生活必需品。

实行限行令前一天，为了让居民对新规有个心理准备，我们对进出小区的人员，都仔细询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对不必要的外出进行劝止，对从外面回来的人员耐心告知并解释新规，然后测量体温、进行登记、发放通行证。

可能被我们认真严肃的态度感染了，进出小区的人，大部分都诚实地告知了去向，有些人还把为什么要去那里的原因跟我们解释得清清楚楚，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位阿姨也是主动走过来要求测体温的，但她的回答，却让我们大吃一惊。“您是怎么高温杀毒的？”

“泡身体啊，就在棋牌室隔壁，里面一人一间，用蒸桶蒸，可好咧，蒸完毒全杀完咧……”

泡身体能杀毒？难道现在还有澡堂或者蒸拿房开着吗？

阿姨走后，一名工作人员说：“我去侦察一下。”七八分钟后她回来了：“听旁边商户说，棋牌室旁边有个小桑拿室，之前都开着，现在已经拉上卷帘门关了。”

第二天是实行限行令首日，上午9点左右，这位阿姨又想出小区，理由又是蒸桑拿，她坚信蒸一蒸能杀毒。我们拦住她，跟她说：“现在这种情况，到公共场所去蒸不安全，为了保护自己，不要出去了。”

阿姨再三说：“那是我朋友开的啦，很干净的啦。”

“不行，阿姨，您今天只要出了小区，您家两天出行1次的额度就用掉了，那这两天你们就不能出去买菜了哦。要不这样，既然是您朋友开的，您就让她把蒸桶送到这里来，您拿回家再蒸吧。”

阿姨是个爽快人：“有道理哦，好的，我给她打个电话！”过了一会，她朋友来了，拿到蒸桶的阿姨开开心心回家“杀毒”去了……

成功劝回了阿姨，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相互望了一眼，调皮地伸出剪刀手，喊了声“耶！”

对于新规定，在工作人员的解释下，大部分居民都能像这位“杀毒”阿姨一样配合，但也有不理解的。

“姑娘，我就去河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马上就回来”“同志，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想去骑个自行车绕一圈，不然晚上会失眠”“我就去门口公共厕所上个厕所”“我要去女儿家拿女儿给我买的菜”……

我们所在的小区，居民中老年人偏多，他们不喜欢待在家上网，日常的休闲就是白天遛弯、聚起来闲聊。现在出小区次数被严格限制，小区里溜达的人也不能凑在一起，着实把他们憋坏了，因此，大爷大妈们才想出一个个五花八门的出门理由。

李晓涛（左）在小区门口做出入登记。受访者供图

面对小区人口密集、老年人又是易感人群的现状，做好管控工作是重中之重。尽管天气很冷，小区门口的风很大，我们戴着唯一的防护品口罩，像“门神”般拦在大门口，一次次耐心劝导他们，“爷爷，真的不能出去。您这么大年纪，万一感染了就麻烦了，咱在小区里运动吧”“大妈，您老戴上口罩。菜让女儿送到小区门口，我们给您送上去”……

就这样，大爷大妈们终于放弃了出去的念头。小区里出现了骑着自行车，一圈一圈转圈的老人；独自一人从东走到西，然后又来回折返散步的老人；在家里打开窗户，探出头观望的老人；把装着几片饼干和几个水果的小袋子，放在我们桌上，让我们吃的老人……

他们从一开始的不安、焦虑、恐慌，转变为平稳、理解、感谢。

然而也有例外。

一天上午，一位穿着花睡衣、带着棉布口罩、两手插兜的大叔出现了，他一声不吭地朝门岗走过来。经过我们时，大家果断拦下他，要求他出示通行证。大叔手一摊，说：“我老婆拿走了。”

“那您去您老婆那里拿回来，现在出门需要在通行证上打钩，今天勾掉了，明天你们家就不能有人出去了。”

“我老婆早上出门时已经勾过了，可我没出过门啊，我每天都要出去的。”

“哦，您老婆已经出去过了，那您家今天明天就不能出门了。为了疫情快点结束，咱们都配合一下好吧？大伙儿都不出去，疫情很快就结束了。”

“可是我饿死了，我要出去买东西……”

这时，一起做防控工作的同事对他说：“那这样吧，您在小区待着，我去给您买几包方便面过来。”

大叔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是觉得从我们这儿走出去是不可能的，就没再理睬我们，径直回小区了。

中午，我们发现上午那个穿花睡衣的大叔，竟然大摇大摆地在小区外溜达。“咦，他怎么出去的？难道是爬墙吗？”我们很吃惊。

于是，我马上去居委会汇报了这一情况。居委会和物业调出监控录像，原来，这位大叔是从北面两扇铁门关合的中间挤出去的。由于小区较老，那个铁门锁不好，让大叔找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