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念诗吗？

第81期

说心情/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01

你还在念诗吗?

说起这个话题,如同讲一个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

因为打算写这篇短文,我刻意问了身边的几位同事和朋友,他们无一例外的送给我诧异的表情。

有一位在愣了数秒后嘿嘿地笑了,意思是说，你没事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诗歌沦落到这样的田地了？

我的隔壁曾经住过一位年轻的教师，我的家人一致认为他不正常，主要证据之一，就是常常听见他在房间里大声地充满情感地念诗。

我替他辩解，说喜欢念诗，并不能证明他就有问题啊。

让我沮丧的是，后来大量的事实无情地证明了，该教师确实有问题。

02

20多年前，我们一帮人刚刚20岁上下，诗歌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一度时期，我甚至在口袋里放了张白纸，一旦有了想法，马上就记录下来。我们连在睡梦中，都在等待着灵感的降临，等待着它像闪电那样击穿长空。

我们几个文学青年还常常做写诗的游戏。就是随便出个题目，或者借用著名的诗题，分头来写，当场品评。

书店里有本《外国爱情诗选》，因为太贵舍不得买，我下了班就去看看，隔着玻璃柜台猜想，翻开书页，会是多么动人的诗句啊。

后来一位朋友买去了，我好说歹说地借回家，就着小煤油灯光，一字一句的抄录。

因为怕浪费了煤油被妈妈责怪，我把房间的窗户用被单挡得严严实实的，不透出一点点光。

房间很小，气氛压抑，但我却觉得眼前山长水阔，风景如画。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中，找到了蓝天。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

诗歌就这样给予我广阔的想象和足够的安慰，徐徐展开着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引领我朝着生活的更深更美处前行。

03

因为爱好诗歌，我陆续结识了一些朋友。

有一年夏天，诗友小军的女朋友忽然和厂里的什么人好上了，万念俱灰的他，决心像普希金那样，勇敢地找那个人决斗。

我们托人打探了虚实，得知那人的块头不小，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军扔到半条街外。我们果断地劝阻了他。

这一天，我们几个约好了一起去安慰他，陪他散散心。

大家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选择着轻松的话题，老旧的电风扇呼哧呼哧地刮着，凌乱地摊开在桌上的诗歌报，拍打着桌角，发出有节奏的嘶嘶声。

我随手翻起桌上的普希金，说我来念首诗吧。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得见彼此喘息的声音。

诗念完了，谁也不吭声，突然地，小军放声痛哭起来。

我们慌成一团，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看起来诗歌并没有带来安慰，反倒成了划着的一根火柴。

小军仿佛是一团乱麻，我们手忙脚乱地无从下手，没有办法理出一根细长而结实的红线，进而将之系在他的已然变心的女朋友的手腕上。

04

我刚工作的那一年，同事中有位比我大几岁的姑娘，个头不高，白白净净的，脸颊上有个酒窝，说话先绽出好看的笑。不忙的时候，她喜欢来我在的宣教科坐会儿，云淡风轻地说几句，看看下班的时间到了，站起来笑笑走了。

有一回，她去扬州出差，回来带给我一套《现代抒情哲理诗选》。

我很意外，她说小朋友不要乱想，就是看你喜欢读诗，碰巧买来了，估计你会喜欢的吧。

临走时她笑着说,第一册的第2首很不错,有空你看看吧。

她刚一走，我就翻开来，看到那首叫《秘密》的诗，是这样的：

我们的秘密，孤独而美丽。当你不小心泄露了它，它就不再只是个秘密。

我看不太懂，也不明白她的用意，有点恍惚，却感到愉快。

很快我离开了那家厂子，和她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电话也不普及，找人要么到单位，要么去家里，那是需要勇气的吧。

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还有没有买过别的诗集。

我在心里祝福她，希望她能找到称心的爱人，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05

回头想想，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念诗的？

原先的好多诗集，在一次又一次的搬家中，散失殆尽。就连当年手抄的那几本，也都回忆不起来，到底丢在哪里的。

也许那些蓝色圆珠笔抄录的诗行，抵挡不了时光的侵蚀，早就洇化脱落了。

诗句都是写在光阴的水上的，留在心里的只是和它们有关的记忆。

有人说，谁要是一辈子热爱诗歌，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就会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我的体会是，年轻时有很多梦想，诗歌正好和它们呼应了，所以才有共鸣，有了热爱，有了我们一次次在清晨或者深夜，大声地朗读或者轻声地吟诵。

等到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终于知道理想和现实，就如同飞鸟和鱼，无法同行。是的，诗歌曾赐予我们隐形的翅膀，但是生活总是不给我们打开翅膀的机会啊。

我不再奢望苛求太多，也不再用诗歌的方式，表达我的思考和情感，当然也就不再去念诗了。

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安心度过，相差无几的庸常生活，就像鱼安于水流，就像鸟融入天空。

诗歌是什么？是鱼想飞上云朵，是鸟想追逐碧波。

06

偶尔去书店，还是会看到无数精美的诗集排列在架上，还会遇见学生或青年模样的读者，满怀了热情和欢喜，看了，买了，带回去了。

我自己却再也不能为此动心了。

人生的事，就是这样的吧。

而无论如何，总是会有人在念诗，在享受诗歌营造的纯粹明净，华丽纷繁，深邃简朴，欢喜感伤的世界。

那么你，还在念诗吗？

2016-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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