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党员雷小华!”/ 小区值守札记(15)
第1127片树叶儿
雷小华(右一)和站友值守中
连续值守这个小区,很多居民跟我们有些熟了。上午忽然有人跑过来,示意我到卡口边上的简易板房里说话。他悄悄告诉我,有居民在他们自己的群里议论,批评卡口把关不严,一大早就有外头的小贩闯进来,到处囔囔收鹅毛收鸭毛,吵死个人。他说我看不可能的,你们几个蛮负责的,有些人啊不自觉,就是欢喜瞎嚼!不得说头!你们不要在意哎。
我们马上紧张起来,跟上一个班次的站友一一核实,确实肯定没有放进去过任何一个外来人员,这才稍微安下心,又跟本组的雷队长商议分析后,得出结论:保不齐是从南北两边封堵了的桥上摸进来的,东边的路障今早也被扒开了一条豁口子,过个把人绰绰有余。雷队长说,我来跟社区毛主任反映。
我们嘴上喊的雷队长,大名叫雷小华,走来搭去的居民都喊他雷总。雷总就住在这个小区,主要是做轮胎生意,防控以来,他开在城东新车站南面茗园天府南门的公司,美洲马汽配之家一直没能正常营业,就被社区请了参加我们的工作。他今年52岁,看上去却要比我小好几岁,正装皮鞋,刷刷刮刮,第一眼见他,我以为起码是镇里的分管领导,亲自下基层慰问来了。
这些天的相处,看得出来他是个热心且细心的人,举手投足说长论短之间,自然地流露出生意人的精明和考究,还有些江湖上行走的义气。
他其实比我们更忙,从早到晚开了自家的车,跑前跑后地照应张罗。我们去卡口,每次都是老远望见他站在清爽铮亮的车子跟前打电话,电话那一头不是社区的干部,就是哪位居民。难得清闲下来了,他就笑呵呵地过来,劝我们歇一刻撒,让他来顶上,弄得我们很不好意思。
开始的那些天,居民跟我们之间的冲突不少,大多是不理解不适应造成的。一旦发生小摩擦,只要雷队长在场,往往瞬间化解。我总结了他的招数:套近乎,讲道理,吓唬人,卖人情,开玩笑。
怎么讲?先是直接点明人家的来路:我认得你呢,你是谁谁家的,住哪块,家里还有什么什么人,知根知底结结实实;跟着大谈防控的严峻形势,国家的本地的,义正言辞刻不容缓;还不凑效?直接吓唬人家:昨个晚上南边的卡上,有个老家伙猫尿子灌多了,骂志愿者,居然还闯卡,一个电话110赶到,尽干办的?凉拌!现在还在看守所蹲着呢!
卖人情怎么卖?哈哈,这个最有意思,他会有些小动作,示意对方不要声张,靠近了小声了说,哎呀,要不是他们几位在,我肯定让你进去的,我还不晓得你啊,不需要什么证的!熟人熟事好办!但今个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上头查的严呢,站这个岗就要负起这个责,再说都是为我们大家好的嘛。这么一说,对方感到多多少少还是有面子的,顺着台阶就下了,掏证的掏证,回头的回头。
开玩笑这招最灵光,哪个大姐大妈跟我们搅起毛来,他在边上喊,哎呀,我看你这么标致的个女人,怎么不讲理的撒!啧啧,不应该不应该!前几天有位小大妈妈嫌我们测温麻烦,一脸的不情愿,说话也冲头,加上宝贝额温枪又不灵,测了好几遍都不显示度数,小大妈妈更加不耐烦了,眼看要跟我们发飙,雷队长凑过来,抬起手臂佯装要来抓她的手,嘴上说:人家美女赶上班呢,不能耽误,干脆我来搭个脉吧!小大妈妈闻言便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净的牙,嘴上说死相子,请你们快些个撒!我真赶时间呢!
昨天下午时,我们示意一位干练端庄的大姐停下来,检查她的证件并测温,大姐瞄了一眼边上站着的雷队长,雷队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不搭腔。我疑心大姐没有通行证了,结果有呢。大姐骑进去了,雷队长来了一句:我家属。啊?真的假的哎?当然是真的,这个不能开玩笑。我笑起来说,哎呀,不知道是队长夫人,失礼失礼!雷队长很认真地说,按章办事,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今天上午,有位居民的老父亲病重,跟我们商议能不能让他们家的亲戚来看最后一眼,我们报告了社区,叫请他来签一份责任书。结果好言好语沟通时,这名男子忽然失控,一通暴躁地埋怨,怪我们烦死了,高低不签,像是就要崩溃的样子,转身就跑。雷队长来了之后说,这个事让他们来处理。他马上请社区的毛主任赶过来,两个人找上门去谈,一来表示重视关心,二来气势上也不弱。不一会儿,他们回到卡口上,签好了。我也反思了一下,可能之前我说的哪一句话重了,无意伤到那位男子了吧。
上个星期有一天刚下晚班,天色阴沉,气氛压抑,我跟雷队长站在卡口西边的桥栏杆前聊了几句。他指指马路西边的一排门窗紧闭的大酒店和某某宾馆,叹息了一声说,不晓得这些人家要亏多少呢!今年大家都很难。家国国家,国家不好过小家也难,小家都好了国家自然就好。你是文化人,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撒?
我看了看他胸前别着的共产党员徽章,很认真地说,雷队长,按照我的标准,您就是一位很合格很优秀的党员,我要向您学习,真的。
刚在卡口认识他的那些天,老是有意无意之间,瞥见他趁着没人的时候,仔细地擦拭这枚小小的徽章,或者他以为我们没看见他的这个小动作。不知道是因为沾染了灰,还是因为没戴习惯。我还特意问过他,队长您是党员吧?他抬起揩干净了的手掌,小心地在党徽上抹了几下,说:
“我是党员雷小华!这个可开不得玩笑,做不得假!非常时期,一定要戴起来!”
2020年3月7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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