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花”妃嫔们春游曲
唐·长孙皇后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上苑”是皇家园林。贞观初的某年春,长孙皇后在上苑游玩,写下了这首抒情诗作。明代文学家赵世杰在《古今女史》有言:“帝见而诵之,啧啧称美”。
《春游曲》婉转、清亮地唱响了唐朝女性的最初声音。作为七律,它似乎有失粘的瑕疵,但反过来说,那时格律尚未最终定型,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拘无束,充满了萌动时的盎然生机。桃色的面颊、嫩柳的腰身、律动的春情……短短的诗行里写满了一个时代的无限春意——那是乐府的流风余韵,那是尚未褪尽的民间情趣。
长孙皇后本是鲜卑女子,唐朝亦是胡汉交融,风气开放的时代。诗中所洋溢的真挚的情怀,比之后世那种迂腐虚伪的风气要健康得多。人们惯常将心目中的贤人圣人木偶化、泥塑化,抽离了真实的血肉,按自己想象的、希望的形象金装,放在香烟缭绕的殿堂里供奉。然而,幸好有这样一首诗,能将我们带回贞观年间,见到那样美丽的长孙皇后,感受到她真实又可爱、可亲的一面。
进太宗
唐·徐惠
朝来临镜台,妆罢暂徘徊。
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
徐惠,湖州长城人,唐朝果州刺史徐孝德之女,唐太宗李世民的嫔妃。她四岁通《论语》及《毛诗》,八岁能文。曾拟离骚为《小山篇》,文辞典雅美丽。其作品广泛流传,唐太宗久慕芳名,爱惜才俊,将她选入宫中,封为才人。贞观末年,太宗频繁征伐高丽,广修宫殿,徐惠上疏极谏,剖析常年征伐、大兴土木之害(即著名的《谏太宗息兵罢役疏》)。唐太宗认可了她的看法并对她厚加赏赐。太宗去世后,徐惠哀痛成疾,不肯服药,又作七言诗及连珠以见意,年仅24岁即香消玉殒。
《进太宗》又名《妆殿答太宗》。据说,唐太宗某日下旨召见惠妃,结果左等右等,千呼万唤就是不见踪影。太宗非常生气,正要发火的时候却忽然来了——来的不是惠妃,是惠妃的这首诗,太宗读后大悦。在这首小诗中,惠妃的温柔可人、娇俏活泼、笑靥如花,跃然于纸上。也许,正是这种率真、情思与才华,才使她在如云佳丽中脱颖而出,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如意娘
唐·武媚娘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如意娘》是武则天在感业寺出家时所写。此诗极尽相思愁苦之感,尺幅之中曲折有致,融合了南北朝乐府风格于一体,明朗又含蓄,绚丽又清新。
“看朱成碧”明写主人公相思过度,以致魂不守舍,恍惚迷离中竟将红色看成绿色。亦暗指美好春光的流逝,花红褪尽,绿叶扶疏;又喻孤苦无依,红颜薄命,后成为唐宋人常用的成语。李白诗有云:“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开箱验取石榴裙”——石榴裙上的斑斑泪痕,塑造了一种执著、决然、不掩饰、不造作的悲情形象,万般愁苦。李白的《长相思》写道“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去明镜前”,与此句构思相似,溯其本源,还是承袭了武则天的创意。
阿那曲
唐·杨玉环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塘初拂水。
史载杨贵妃能歌善舞,妙解音律。这首词虽然是七言诗的形式,但能入乐歌唱,属于唐声诗之列。声诗是诗,可以是词,故张璋把它收进《唐五代词》。
此词也被收录于《全唐诗》,在题下注有“题赠张云容舞”。张云容是杨玉环的侍女,善舞。某日于绣岭宫,张云容表演了独舞《霓裳羽衣舞》,极为美妙。杨贵妃即写了此词赞美她的舞姿。
这首诗用比喻的手法,把动人的舞姿比作薄雾中亭亭玉立的红莲,山岭上缭绕的轻云,春风里拂水的柔嫩柳条。贵妃的舞蹈艺术、音乐艺术、语言艺术造诣,于此可见一斑。清代陆泵《历朝名嫒诗词》卷四评价:“宇字形容舞态,出语波俏,亦足见其风致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