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视点】老树诗词漫话第14辑

李树喜云帆诗友会 2022-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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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视点

老树诗词漫话（14）

作者简介

李树喜，网名诗树老申，河北省安平县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高级记者，作家，人才学与历史学者。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光明日报出版社原社长兼总编辑。

写在前面

吾于诗论诗理诗主张，播讲多矣，积言多矣。网名“诗树老申”，故名：老树诗话。兹日起随机而发。笔无遮拦，乃读思之间的性情所至。一孔之见，一己之思也。

--李树喜

杜审言与诗人狂妄

杜审言，字必简，唐代襄阳人，《新唐书•杜审言传》说他是西晋征南将军杜预的十一世孙。

初唐时代，李峤、崔融、苏味道，加之杜审言，被称为“文章四友”。虽是朋友，但杜审言却是个目空一切不尊重别人的角色，常常不近情理。进言之，杜审言可以说是文化史上最不谦虚的人。他曾经说，我的文章，屈原、宋玉只能当仆从;我的书法，王羲之刚好做学生，等等。

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杜审言则不然。病危时候，宋之问等人前去探望，杜审言居然说:

“然吾在，久压公等;今且死，固大慰，但恨不见替人耳！”意思是，我在世，名声压住你们，真不好意思;只是我死后没有人可以替代呀!

客观地说，杜审言对于五言律诗体的形成有所贡献，诗作也不乏精品。《唐诗三百首》五律“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就是名句。还有一首更有名。就是七律《春日京中有怀》: “今年游寓独游秦，愁思看春不当春。上林苑里花徒发，细柳营前叶漫新。公子南桥应尽兴，将军西第几留宾。寄语洛城风日道，明年春色倍还人。”尾联，写出对新春美好风光的期待，诗意盎然，琅琅上口。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杜审言老先生是后人尊为“诗圣”的大名鼎鼎的杜甫的祖父。杜审言的儿子杜闲，杜闲的儿子杜甫。杜甫可能传承了祖父的文化基因，却没有乃祖的狂妄自大。这，也许是他攀上诗之高峰的原因吧!

文人总是自负的，但自负不等于尊大。文人可自大一点，诗人可自大两点，如果超过三点或是无限，就是荒唐和悲剧了。

关于“推敲”的推敲

贾岛(公元797-843年)，唐代著名苦吟诗人。他习惯边走边想边吟，得句“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又想到用“敲”字代替"推"字。一时琢磨不定，神游象外，不想撞了韩愈的车驾。作为高级官和文坛领袖，韩愈非但不怪罪，反而帮贾岛参谋，认为“敲”字更好。成为诗史和人才史上的一段佳话，也是“推敲”典故的由来。

从那儿以来，人们对“推敲”的推敲至今未止。贾岛要反映的是怎样的意境呢？寂静山林，明月在天，兰若掩映。僧人临门欲入，究竟“推”好还是“敲”更妙？敲则音节响亮，与静夜形成对照;而另一种意见认为还是推好: 夜静月悠，缓缓推门，轻轻声响，与夜与寺庙的环境更为谐和,更有诗意。尽管各持一端，总是各有道理。

推敲的故事有着丰富的内涵。一是不拘一格，发现和爱护人才，倾心推助。倘若今天有人在街上吟咏而撞了市长大人的车驾，大概不会有贾岛那样幸运的。

二是一丝不苟，认真精神。推敲斟酌，是古体诗词求精出新的必要手段，用字要力求准确和工稳。古人“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亦有“诗词百代而不朽，有赖推敲下功夫”之说。

推敲精神固然值得赞扬。但推敲又当作两面看。推敲太过则可能过犹不及，因为诗词大率性情之作。有时直抒胸臆、不事雕琢，迸发出的奇思丽句往往胜于推敲。以贾岛本人为例，推敲句之外，其名句有“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长江人钓月，旷野火烧风”，“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等，尤其是后面这一对，诗人自称熔铸了三年心血，颇为自负，以为极致。在诗的后面注云:“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然而，评论家对其最为推崇的，不是其煞费苦心的“推敲”，更不是吟得双泪流，而是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的疏阔自然，是“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独特意象，更是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为不平事”的恢弘大气。尤其是剑诗，短短四句二十字，一气呵成，不露痕迹，豪情侠胆洋溢其间，是贾岛诗作的精品。由此可见，对于写诗而言，推敲打磨文字重要，真情更重要，创意尤其重要。推敲，则是为创意出新服务的。当有主次之分而不应本末倒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