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城市环境影响：惩罚还是优势？
城市环境影响：惩罚还是优势？
Urban Environmental Impacts:
Advantages or Penalties?
城市化与环境质量从根本上是矛盾的吗？柯盖德大学（Colgate University）地理系教授威廉·迈尔(William B.Meyer)2013年出版《城市的环境优势：对反城市主义常识的批驳》一书用翔实的证据，证明许多反城市主义的常识缺乏确凿的证据，是错误的。实际上，高度城市性带来环境优势而不是城市惩罚。
William B.Meyer,2013. The environmental advantages of cities: countering common sense antiurbanism,Boston: The MIT Press.
Source:http://news.colgate.edu/scene/2014/11/urban-legends.html
Picture source: https://mitpress.mit.edu/books/environmental-advantages-cities
与其他人类居住形态相比，城市会产生更坏还是更好的环境后果？
这是柯盖德大学（Colgate University）地理系教授威廉·迈尔(William B.Meyer)在2013年出版《城市的环境优势：对反城市主义常识的批驳》一书所讨论的核心问题。
迈尔教授借用公共卫生研究两个概念——城市惩罚和城市优势，来描述城市的环境后果。当城市化的后果或者在城市环境下记录到的状况比其他环境产生的结果要糟糕，就称为城市惩罚。反之，则称为环境优势。
因此，前面问题可以表述为：就环境影响而言，究竟是城市惩罚(urban penalties)，还是城市优势(urban advantages)？
一般常识认为城市化与环境质量是不相容的。城市带来生态破坏、消耗大部分的自然资源、高度污染，人口密集的地方也是有毒物质排放最密集的地方。城市在自然灾害面前格外脆弱，是传染病爆发危险之地，也是功能失效和不自然的生活环境。迈尔教授在书里用证据逐一检验这些常识。
迈尔教授收集对比有关“城市惩罚”和“城市优势”的研究发现，发现许多所谓的城市惩罚是错误的，往往基于先入为主的认知，缺乏确凿的证据。实际上，高度城市性(urbanness)带来环境优势而不是城市惩罚。例如城市的紧凑度(compactness)减小对生态系统的压力，提高资源消耗的效率。总体而言，与分散的居住形态相比，面对各种环境危机（包括地理的、技术的及生物的），城市更安全。那些被认为会带来环境惩罚的城市特征恰恰正是环境优势的所在。
迈尔教授在本书里讨论了七种常见的反城市主义环保常识，包括：城市是生态破坏的热点；城市消耗大量自然资源；城市污染很严重；城市遭受自然灾害损害特大；城市遭受技术危害特别高；城市更易遭受传染病危害；城市这种不自然的环境不是理想的人类居住环境。
如下，让我们举例讨论这七种反城市主义的环保常识。
居住在哪里更危险，城市还是农村？
住在城市
VS
住在农村
郊区比城市更绿？对或错？
从字面上讲，对。郊区有更多的绿地覆盖，例如草地和树木。
从喻义上讲，错。绿地通常取代自然生态系统，代之以依赖进口的化肥、水和能源维持人为的绿地系统。地理学家Paul Robbins和Julie Sharp研究发现，那些自称为环保主义者的房主维护自家的院子的草地不遗余力，投入高于平均用量的肥料。在许多郊区居民看来，精心照料草地代表着与自然高度和谐互动，却没有意识到这种互动其实是对原有自然地表极为剧烈的人工改造。
高密度的城市开发能够减少高强度开发的占地面积，从而减少对生态系统的破坏，而低密度、分散的开发反而提高了户均毁林数量，增加了对生态系统的破坏。对亚特兰大城市热岛效应的研究表明低密度的郊区住宅开发对城市热岛效应的贡献比例大于高密度开发的影响。
混淆字面与喻义上的绿色，掩盖了真实的城市环境优势。
如果你相信人口增长是造成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那么你不得不担心城市的增长。对或错？
错。的确，人口增长会促进城市增长。但不代表着城市增长会促进人口增长。实际上，城市化有利于减少人口增长。这并非因为城市死亡率高于农村死亡率，恰恰相反，城市死亡率低于农村死亡率。城市化会使得出生率降低，原因包括养育孩子的成本增加了、女性的教育水平提高、就业以及避孕的普及等。
试图减缓甚至逆转城市化，反而不利于阻止环境恶化。
如果你想减少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你是应该搬去中心城区，还是郊区，还是农村？
城市居民更小的住房面积、更低的汽车依赖以及更高效的基础设施利用意味着更低的人均资源消耗（包括土地、水、能源和原材料）。错误的认知在于，人们通常只考虑资源消耗总量，而没有考虑人均消耗量。
城市比农村有更大的“生态足迹”。对或错？
从绝对数上说，对。但是绝对数容易误导人。平均消耗量更重要。在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城市居民的人均生态足迹更小。给定相同数量的居民，过着相同水平的生活，高密度城市生活所消耗的资源少于农村或者郊区生活所消耗的资源。
世界上空气污染暴露水平最严重的地方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城市。对或错？
错。第三世界国家的城市的确有着骇人的空气污染水平，但是比第三世界国家城市空气污染暴露水平更严重的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农村地区，因为室内空气污染是空气污染暴露最重要组成部分。农村家庭更依赖燃烧冒烟的生物燃料煮食和取暖。例如，根据对中国南方的一项研究，城市居民暴露于空气污染粒子的程度是农村居民的65%。
这是有关城市与环境的又一个常见的错误常识——干净的农村和污染的城市。
哪里的饮用水更安全，农村还是城市？
农村居民更依赖于井水或者是小城市的供水系统，因此缺乏大城市供水系统对水源的保护、净水设施以及去除有毒物质的措施，因此城市的饮用水更安全。
发生龙卷风、地震、飓风等自然灾害时，农村比城市更安全。对或错？
错。美国大多数城市地区龙卷风死亡人数低于全国平均，而大多数农村地区龙卷风死亡人数则高于全国平均。城市地区设施建筑法则更严格、可以提供更可达的避难所、更快发布警告信息以及更快的灾后援助。
一提起地震，浮上脑海第一画面往往是拥挤城市里倾倒的大厦和散落的瓦砾。但一项控制比较研究发现，地震死亡率随着人口密度的增加而降低。上述对龙卷风的解释同样适于地震和飓风。
哪里的交通事故死亡率最高，城市还是农村？
难道不是交通最拥挤的城市交通事故死亡率最高吗？但事实恰恰相反。城市的交通事故死亡率最低，农村最高，郊区介于两者之间。城市车速限制最严格，道路设计更好，紧急援助距离更近。
最危险的职业通常都在城市里。对或错？
错。说到危险工作，人们通常想到工业事故。但工业并非最危险的工作。有些在农村的工作反而特别危险，像伐木、采矿和卡车货运。不但受伤更频繁，并且医疗援助离得更远。
传染病疟疾影响城市居民更甚于农村居民。对或错？
错。一般而言，高密集居住的地方传染病传播更快。不过，聚居具有其他好处，可以抵消这种“城市惩罚”。与城市边缘区和农村土地相比，城市地表更不利于传播疟疾的蚊子生存。实际上，城市化是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战胜疟疾的希望之一。
抗药性肺结核在城市最流行。对或错？
对。并非所有的城市惩罚都是无据的迷思。但是其中也隐含着城市优势。人口集中可以促进医疗服务的提供，有助于控制抗药性的发展。
高密度居住对于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都是不健康的。对或错？
1962年John B. Calhoun发表一项著名的研究，在限制空间内指数型增加老鼠数量，导致老鼠行为急剧恶化。许多人基于这一研究发现，认为人类在高密度的城市里也会表现出类似的行为恶化。但是，老鼠并不能代表所有动物，蚂蚁、蜜蜂、群游鱼类、草原土拨鼠等，则是社会性动物，只有在高密度情况下才能生存繁荣。人类与老鼠的生境并不相同，并且人类最重要的品质依赖于社会与互动才能充分发展。
留给读者一个问题：如果你想保护地球，为了最小化环境影响，你会选择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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