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 廖小琴：山魈的婚礼
山魈的婚礼
廖小琴
“山魈也会结婚吗？”
“会的。”奶奶第197次这样回答小芽。
“那可以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如果怀着很强烈、很强烈的愿望，也许就会受到邀请吧。”奶奶第198次这样回答小芽。
“真的好想参加他们的婚礼啊！”小芽第1100次望着屋后茂密的丛林，一脸神往地说。
“山魈啊，就住在山的背后。他们长着可怕的脸，常在夜半时分发出诡异的笑声。传说他们非常可怕，但若不故意招惹他们，他们也绝不会伤害你的……”小芽很喜欢听奶奶讲山魈的故事，听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厌倦，而每一次奶奶的开场白都是这样。
山魈的脸有多可怕呢？小芽从来没想过，不过她的的确确在夜晚听到过那些诡异的笑声，尤其是在春天的夜晚，那些笑声从这座山穿越到那座山，又从那座山飘回到这座山，远远近近，只要注意听，留心听，就一定能听到。也许，春天是他们的狂欢季吧。当那些笑声在耳朵边跑来跑去时，小芽小心地猜测着。
但是，夏天刚一到，山魈们的笑声就会突然变得细细的，软软的，仿佛怀揣着不知名的羞涩。而伴着这份柔软的笑声，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和着门前竹林舞动的乐声。
“真好听！”听着听着，枕着奶奶胳膊睡觉的小芽就会情不自禁地嘀咕。
“嗯，是山魈的婚礼吧。”奶奶不经意地说。
“婚礼？山魈的婚礼？”第一次听奶奶这么说的小芽非常吃惊，她瞪大了眼睛问道。
她曾想象过，山魈在月色下漫山遍野地奔跑；她曾想象过，山魈调皮或生气时，将吠叫的小狗放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她曾想象过，山魈将风攥在手中，自由自在地在林中荡秋千。但是，她从没想过山魈的婚礼，也从未想过山魈会有婚礼。
“山魈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呢？好玩吗？所有的山魈都会参加吗？新娘会哭吗？会有大花轿抬着新娘离开自己的妈妈吗？”小芽好奇地发出一连串提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不过，如果小芽想参加他们的婚礼，就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默默在心里念上九千九百遍‘山魈山魈，我想成为你婚礼的客人’吧。据说，念上九千九百遍，山魈就会被感动，邀请你去参加婚礼的。”奶奶笑着说道。
“真的可以吗？”小芽高兴地嚷嚷道。
“也许，只是传说而已。”奶奶认真地补充道。
“可是，传说也可能是真的啊。”小芽满脸地憧憬。
“那么就下定决心，念上九千九百遍‘山魈山魈，我想成为你婚礼的客人’吧。”
“嗯。”
第二年初夏的一个傍晚，小芽发现一张夹着蓝色小雏菊的请柬安安静静地躺在院落的椅子上。
“是山魈的请柬！”小芽反复地念着上面的内容，“他们真的邀请我参加婚礼啦。”
“看来只要山魈还生活在丛林，传说就永远不仅仅只是传说。”奶奶看着小芽，高兴地说道。
可是，好奇怪，怎么没有看见送请柬的人呢？小芽捧着请柬，望着屋后的丛林。也许一阵风，一只掠过屋檐的鸟，就是山魈的使者吧。但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山魈呢？是奶奶做的绿豆饼，妈妈春天装的杏花小枕头，还是菜园中长得正鲜美的瓜果？小芽站在院中，认认真真地琢磨着。
“传说，山魈吃的是晨中露，饮的是空中风，玩的是满山树。也许，人类的东西他们压根就用不上。”奶奶提醒小芽。
“但是，说不定他们会喜欢我种的芍药啊。”最后，小芽决定带着一束自己种的芍药花去参加山魈的婚礼。
但是晚上，婚礼即将开始时，小芽才发现请柬上没指明婚礼的地点。
“奶奶，会不会是山魈的恶作剧啊？”小芽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的。山魈绝不会和人类开这样的玩笑。”奶奶肯定地说道。
“奶奶好像很了解山魈啊，也许她和山魈们曾有过往来吧。”小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果然，当夜晚披上厚重的黑纱时，那朵夹在请柬内的小雏菊慢慢发出了幽蓝的光，然后轻轻地朝屋后的丛林飘去。
这晚，没有月色，但所有的树木都披上了一层银纱，散发出一缕缕温柔的光芒，空气中洋溢着青苹果般淡淡的香味，而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包裹了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归于静谧。有那么一瞬间，小芽怀疑自己不是在行走，而是飘在空中，可是踩着的分明是条绿色的青草路，且蜿蜿蜒蜒，一直延伸至山顶。
引路的小雏菊在小芽到达山顶时，慢慢地从空中隐了去。
“婚礼一定就在这里了。”小芽想。可是，山顶上除了几张像秋千一样悠悠荡在空中的椅子外，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只大棕熊从其中一把椅子内探出身子，朝小芽点了点头。
“这椅子好像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呢。”小芽明白过来，也学着棕熊的样子坐在椅子内，安静地看着远处的、近处的山林。
很快，又来了一只红狐狸，一只呆头呆脑的獾，还有一只长着很长很长尾巴的松鼠。大家互相点着头，严肃地坐着。
不一会儿，有音乐从远处响起。在缥缈的乐声中，满天飘洒的都是花瓣，红的、白的、粉的、绿的，什么颜色都有，整个丛林顿时亮了起来，而所有的树木也生动起来，随着音乐的节奏轻柔地摇摇摆摆。天空也在那一刻被音乐点亮，变成了迷人的玫瑰色，丛林中的生灵们在其间婆娑起舞，轻轻歌唱。
好喜欢这样的婚礼啊。小芽想着，一种幸福和温暖的东西一下子填满了她那颗小小的心。
远处的山林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长长的队伍蜿蜒在一座一座的山林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每只山魈都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中都打着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灯笼将黑袍子染成一片火红，而黑色的袍子又将红色的灯笼映衬得异常妖娆。小芽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总算看见山魈了。可是，她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因为，所有的山魈都将脸藏在黑色的袍子里。
“传说，如果他们邀请了人类的小孩参加婚礼，他们就会将脸深深地、深深地藏在袍子里。”没错，奶奶就是这么讲的。
“为什么？”小芽很好奇。
“因为他们怕自己的脸惊吓到人类的小孩啊！”奶奶解释道。
可是，小芽并不害怕。相反，她很想看看山魈的脸，传说中那可怕的脸。但是，正如奶奶讲的那样，他们全都将脸深深地、深深地藏在了黑色的袍子中。他们在黑色的袍子里轻轻地吟唱：
“没有月色的夜晚，丛林开始闪亮；
没有星星的夜晚，露珠开始发光；没有风的夜晚，气息变得珍贵。在没有月色、星星和风的夜晚，我才能和你缔结良缘，盟誓守约。”
他们轻轻地吟唱，从山顶走过，从棕熊的身边、红狐的身边、獾的身边、松鼠的身边，还有小芽的身边走过。
“传说，没有请柬的人，走在丛林里，那丛林只不过是普通的丛林；但若有山魈的请柬，看到的将会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梦幻而美丽的世界。” 看着所有的红灯笼慢慢地在山林间组成一个很大很大的“心”形时，小芽想起了奶奶的话，“山下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个黑夜中丛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婚礼的队伍慢慢地向另一座山中行进，而那乐声也越来越轻柔，夹着一股初夏独有的清甜。
“好想也变成山魈啊。那样，我也会有这样的婚礼吧，轻轻地、慢慢地随着整个家族行走在一座又一座的山中。”慢慢地，小芽有些恍惚，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等小芽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像往常一样照到了她的床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是被一阵风、一只山魈，或者是一朵花送回了床上？小芽想。不过，对于昨晚的一切，奶奶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小芽决定吃过早饭后，再让奶奶讲一遍山魈的故事。
是的，关于山魈的故事，听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厌倦啊！
监制 | 孙亮
编辑 | 王继斐、武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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