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与“上新”如此分裂
最近,随着一场“故宫文创上新盛典”的举行,引发一时热潮的季播文化综艺节目《上新了·故宫》落下帷幕。这部故宫历史上第一次担任出品方的节目试图将历史文化与文创研发相结合,为故宫横跨购物、社区、应用、游戏的文创IP矩阵再添新成员。如今的故宫,已经不再满足于呆在严肃厚重、一本正经的纪录片里,也想在综艺真人秀里年轻一把。
难以想象,故宫,这一浓缩了六百年历史风云、权谋争斗的帝国象征竟在互联网时代摇身变为卖萌而时尚的“超级网红”。近几年,从集体卖萌的皇族历史人物,到爆款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再到2018年年底引发“宫斗大戏”的故宫彩妆系列,故宫的互联网“吸睛”大法可谓屡试不爽。
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故宫的“吸金”大法。据统计,2013年故宫文创收入为6亿元,2016年便飙升至10亿,2017年这一数字则高达15亿。故宫这一超级文化IP在当下的成功,最重要的经验就是用新的话语体系、传播手段与生产机制来改造传统历史文化,它努力向年轻一代的审美趣味与情感结构趋近,打破了次元壁、冲决了代际隔阂,让古老文物与尘封历史鲜活起来。正如“网红”院长单霁翔在《上新了·故宫》首期中所言:“故宫正青春。”
从命名不难看出,“新”与“故”是《上新了·故宫》的关键词。单院长那句“新与故,才能共同创造出永恒”可谓节目的题旨所在。为了求新求变,《上新了·故宫》在形式上煞费苦心。节目邀请当红演员邓伦、周一围以故宫文创新品开发员的身份做常任嘉宾,前者主要负责流量,后者主要表现演技。与此同时,每一期还会邀请飞行嘉宾参与探访,并与周一围出演历史情景短剧。在板块设置上,《上新了·故宫》形成了“命题发布+寻宝探险+情景短剧+文创上新”的固定叙事模式。而无论是每一期固定不变的开头语“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好”,还是出镜频繁且担当旁白大任的宫廷御猫“鲁班”,或者卖萌为生的智能机器人“阿尔法蛋”,都不难看出节目极力迎合“网生代”受众、努力将故宫年轻化的尝试。
御猫鲁班
年轻化、娱乐化的《上新了·故宫》显然无法在历史的厚重宏阔上同纪录片《故宫》相抗衡,也无法在文物的细微精妙上与《我在故宫修文物》相比较。而且顾及年轻受众的历史储备,节目聚焦的人物故事多为乾隆、康熙、孝庄皇后、令妃、溥仪等较为熟悉的清代历史人物,多有浮光掠影之嫌,解说也有许多戏说演绎的成分。不过平心而论,《上新了·故宫》在两方面做得可圈可点:一是新奇感与体验感的营造;二是情感世界的发掘与情感认同的建构。
《上新了·故宫》展现了故宫中大量未开放领域,观众可以跟随明星嘉宾一起去陌生的空间中探赜索隐。例如在第一期节目中,乾隆花园这块隐秘空间的出场便令人大为惊叹。从假山掩映的竹香馆、构造复杂的符望阁,再到江南韵味的倦勤斋,每一处都别有机杼、别开生面。
周一围
在第六期节目中,通过了解溥仪骑自行车的成长故事,回望他与婉容、文绣的情感纠葛,对其自传中内心剖白的解读等,描画一位被历史所裹挟的末代皇帝的孤独感。第九期节目则聚焦民国时代的故宫文物南迁,国难当头、民族危亡之际,故宫人跨越山河守护文脉的浩荡精神,引发观众的情感认同与文化认同。
然而,《上新了·故宫》的成功之处也正是它的瑕疵所在。节目中传统历史文化发掘与末尾的文创产品开发之间并不存在紧密的叙事逻辑与文化继承性。无论是耳机,还是从日晷中获得灵感的钟表,它们在最后几分钟匆忙出场,都在强行想象和攀附与历史人物的关联。
邓伦
最尴尬的一幕出现在最后一期。寻宝探险环节以大量笔墨描画了文物南迁中的文化坚守与国族认同,但文创上新环节,出场的是一只赫然印有赞助商品牌、看似华丽但审美并不高明的九龙坛,“如此好坛盛装如此佳酿,也预示着中国文化与民族精神,将随着这传世美酒继续生生不息传递下去”的旁白让人尴尬。
如何真正将文化传统融入当代创意之中,这,是一个问题。
文| 李宁
本文刊载于2019年01月25日 星期五 《北京青年报》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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