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新世纪百佳丨《对她说》：想去马德里看雨
编剧: 佩德罗·阿莫多瓦
主演: 哈维尔·卡马拉 / 达里奥·葛兰帝内提 / 蕾欧诺·瓦特林 / 罗萨里奥·福罗雷斯 / 马里奥拉·福恩特斯 / 杰拉丁·卓别林 / 皮娜·鲍什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西班牙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2002-08-22
片长: 112分钟
又名: 悄悄告诉她(台) / 对她有话儿(港) / Talk to Her
文/比斯开湾海妖
想去马德里看雨。
影片中的马德里并不经常下雨，但阿里西亚出车祸的日子和贝尼诺自杀的那天都是下雨天。大街的路面湿漉漉，你可以听到雨水砸在地上、屋顶上的声音，天是灰的，人群也是灰的。宿命的味道。
一直很喜欢西班牙电影，以及这个民族。曾经我很好奇，在长达数十年的独裁统治中，热情奔放的西班牙人会变成怎样。奔放和压抑，这本身就是一对相互对抗而且无法调和的矛盾。
然而我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得到了答案，被政治剥去了鲜艳外壳的激情，剩下的是根植其中的执着与勇敢，就像阿莫多瓦电影中的色彩，一抹经过了打磨的红色，降低了一点亮度和饱和度，少了浓艳和挑衅意味，显得更加凝重。《我为什么命该如此》讲述一个女人的勇敢，《关于我母亲的一切》讲述一群女人的勇敢，《吾栖之肤》表现一个男人的执着，《对她说》也如此。
《对她说》上映于2002年，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欧洲电影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本奖，以及各个国家电影奖项的最佳外语片。故事讲述了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爱情故事，女人们受伤住院变成了植物人，男人们在她们身边守候，细语，或者离开。
欧洲的一些艺术电影的导演们，有些喜欢用电影还原现实，批判现实，有些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拍一部给自己看的电影。而阿莫多瓦总是热衷于去讲故事，纯粹的故事，关于女人的故事，《崩溃边缘的女人》、《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情迷高跟鞋》以及最新的《胡丽叶塔》，都是如此，不仅仅是女性的欲望和苦难，几乎关于女性的一切都在他的电影中了。
而《对她说》则是一个男性视角，阿莫多瓦暂时抛弃了她最擅长的女性题材，选择讲述一个关于两个男人的孤独、友情以及他们各自的爱情故事。影片呈现了两个男人面对失控作出的反应，他们一个在守候了一段时间之后选择离开，开启新的生活，另一个则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直到发生新的意外。
和阿莫多瓦的其他作品一样，影片呈现的故事就像一条涓涓细流，而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面暗流涌动。这一次阿莫多瓦似乎收起了他的锋芒，《对她说》的暗流并不汹涌，反而更加细腻抓人，它不足以震撼人心，但你依旧能在无穷的遐思之中感受到这股并不强劲但是持续而漫长的冲击。
影片中的两个男主角也是这样，心思细腻，一个能被一出舞剧感动得涕零，一个在心爱的人身边照顾了她四年。两位男演员的表演甚至有了阿莫多瓦其他电影中那些女人们的影子，温柔，执着。而马可这个角色，更多地是作为陪衬，他的离开更显贝尼诺继续陪伴与守候的伟大。
曾经第一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感觉云里雾里，没有很懂，以为电影讲的并不是爱情，而是人的孤独，我甚至对贝尼诺嗤之以鼻，因为他在陪伴期间强暴了已然成为植物人的阿里西亚，还使她怀了孕，四年的守候不就是四年的孤独吗！
第二遍再次欣赏这部电影，我觉得自己依然没有完全看懂这部电影，故事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太小，况且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无法被真正理解。但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绝不会是孤独，那是爱，孤独不会驱使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身边守候四年，那是爱！
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电影，就是那种撇开一切道德偏见和价值取向，只为了讲一个好故事的电影，就像朴赞郁表现乱伦的《老男孩》（相关链接BBC新世纪百佳丨《老男孩》：暴力与荒诞中盛开的恶之花）和阿莫多瓦表现强暴的《对她说》。阿莫多瓦离经叛道，但好在他的叛逆与世俗的伦理道德有一个很好的平衡，贝尼诺最后被抓进监狱，唏嘘不已。
影片氛围的营造提高了故事的可看性。节奏不紧不慢，就像一个慈祥的老妇人为孙子讲故事那样娓娓道来。
布景和服装的用色没有像《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和《回归》中那么浓烈鲜艳，取而代之的是淡蓝、淡绿和米色这些素雅的色彩。一种宁静恬淡之感从屏幕蔓延开来，即使在跌宕起伏的剧情面前，观众都能心如止水地看完全片。
最着迷的不过影片中的西班牙风情，阿莫多瓦把西班牙的文化特色完美地融合在了电影之中。斗牛场景，华丽的斗牛服以及女斗牛士在斗牛场与牛共舞的姿态，非常西班牙。同时，将斗牛士这么一个极具男性荷尔蒙气息的身份赋予一个女性角色，也是阿莫多瓦多年来女性主义的又一次呐喊。
电影中也多次采用了弗拉明戈音乐，一次次转音和变调充满着异域情调。阿里西亚的芭蕾舞老师，一个略显苍老的女性形象，倒更像是一个弗拉明戈表演者，向后梳的发髻和脸上的皱纹使她更像一个吉普赛人，更符合弗拉明戈舞慷慨与沧桑的特质。不得不说阿莫多瓦很会挑演员。
影片中有一个片中片，是另外一个男主角马可在电影院看的电影，一段老式的黑白默片，叫《缩水情人》。不得不说这个在电影中出现了数分钟的小片段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这是阿莫多瓦对老式默片的致敬，同时它也告诉我们，那个离经叛道口味奇特的阿莫多瓦一直在那里。
在这段超现实主义的黑白影像中，男主人公喝了药水之后身体缩水，变成手指头大小的模样，在某一天，他钻进了爱人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和她永远在一起。贝尼诺也希望和阿里西亚永远在一起，然而……
“自从来这里后我就喜欢上了雨天。”贝尼诺进了监狱之后就爱上了雨天，也正是在某个雨天，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阿里西亚出车祸那天便是一个雨天，而且他觉得此生再无希望见到阿里西亚了。
“雨”的隐喻被太多的导演用在了自己的影片当中，有关于欲望，有关于绝望。《对她说》中的雨和死亡相联系，这并不有新意，但足够符合影片的氛围，平静而悲伤的调子。也许在雨天，人们更能够静下来去思考一些东西，关于爱与死亡。
想去马德里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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