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怀念80年代春晚:“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2018-02-15 蒲草 邵乐乐 三声

在辞旧迎新的时候,我们愿意再次追溯和怀念80年代春晚的故事和人物,借此重温“一切都可以讨论”的时代魅力。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我们希望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以下旧文一篇,但经年之后,我们更加需要重温这些满怀理想主义生机的瞬间。


作者|蒲草 邵乐乐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北岛(诗人)


王景愚表演《吃鸡》


1983年,刚刚画完《西藏组图》的陈丹青,在美国看到《纽约时报》上面的一张黑白照片,那是中国山东潍坊举办国际风筝节的现场。“一群人挤着、笑着,仰望天空,我一看,几乎要哭出来,中国人知道玩儿了,放风筝了!”

 

这样的情绪出现在陈丹青身上可以理解,这位画家降落美国之时最为震惊的是,美国人都长了一张“没有被欺负过的脸”。

 

在北京,一切也都在复苏过程中。中央电视台决定在1983年举办全国性质的春节联欢晚会,文艺兵出身、在央视工作20多年的黄一鹤,被任命为央视春晚的第一代导演。

 

他对60年代初期《笑的晚会》印象深刻,这是80年代春晚的灵感起源——黄一鹤要在中国的电视台第一次用直播形式,制作一台面向全国观众的“笑的春晚”。

 

正因如此,在1983年春晚里,黄一鹤让相声演员马季等人担任了串场主持,用以调动现场观众的气氛。在电视直播晚会节目的同时,还加入了观众点播和猜谜抽奖等多种形式。黄一鹤说,“我不懂人性化,不懂互动,就知道应该让观众说话”。

 

当时的主持人阵容中有着当红电影明星刘晓庆,第一次当主持人的她身着从香港买来的红衫黑裙,成了当晚最亮眼的明星。

 

在遵循台本设定的情况下,刘晓庆通过央视春晚的直播信号向自己的父母先问了“过年好”。她身着的红衫黑裙在早已习惯军装绿、中山装的中国人眼中,充满了女性的魅力。就在这年春晚播出后不久,大街上很多女孩开始穿上类似大胆鲜艳的衬衫,“晓庆衫”成为那个时代的春晚符号。

 

1983年春晚,也是一种“知道玩儿”的“喜剧精神”被第一次大规模地公开演出。相声成为这次春晚的重头戏,表演总时长甚至超过了90分钟。在正式直播开始前, 36 43625 36 15884 0 0 6945 0 0:00:06 0:00:02 0:00:04 6945一鹤私底下偷偷嘱咐相声演员,“看现场,如果爆,每个人再加一个小段儿”。

 

哑剧小品《吃鸡》也得以重出江湖,专业演员出身的王景愚用夸张喜剧,幽默化了暂时贫乏的物质条件。首创于60年代的《吃鸡》,曾经在1963年的元旦晚会和之后央视举办的“笑的晚会”上把周恩来和陈毅逗得直流眼泪。但是,这个节目在文革十年却被看作“笑里藏刀”而遭到长期禁演。

 

以哑剧和无实物表演为核心的小品,其幽默感本质就来源于将人的身体僵硬化和机械化。但在1983年爆红的《吃鸡》依旧受到一些文艺人士的误解和蔑视。一位老前辈在研讨会上表示,“曾在莎翁戏剧《威尼斯商人》中扮演夏洛克的王景愚同志,出人意外地演些逗人一笑的非常浅薄的小品,令人吃惊和惋惜。”

 

对于大众情绪和威权质疑有着恐慌记忆的王景愚,很长时间内都无法接受大家对于《吃鸡》的疯狂喜欢,甚至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尽管他在随后的几年里连续登上春晚舞台表演哑剧,但是人们仍然以“吃鸡的”称呼他。

 

1995年,王景愚退休离开文艺界,始终拒绝再登春晚舞台。1997年,为庆祝香港回归,美国华人协会邀请王景愚参加一个在洛杉矶的演出。他准备了哑剧小品《走钢丝》和《幸福绳》。就在演出前一刻,艺术团负责人告诉王景愚,很多观众希望他能演《吃鸡》,因为这个节目能让他们在大洋彼岸重温80年代初在故乡和亲人过春节的温馨。

 

那一瞬间,王景愚化解了多年的心中郁结,他最后一次表演了《吃鸡》。“我在舞台上演了多半辈子,这是我有生以来演出最红火的一场,又把我和观众重新融合在一起,误解、怨恨、痛苦、孤独完全化为乌有。”

 

观众在1983年春晚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他们点名要看什么节目,演员就表演什么节目。观众们要求听郑绪岚演唱《大海啊故乡》,临时被叫来的郑绪岚连演出服装都没有准备,穿着毛背心就上去了。

 

这也是李谷一能够在1983年春晚被允许公开演唱《乡恋》的原因。这首在当时有着巨大争议的歌曲并不在排演好的节目单里。坐镇演出现场的时任广电部长吴冷西,看着一盘又一盘的观众点播条,不断地摇头、来回踱步、擦汗,最后猛地跺脚,“黄一鹤,播!” 

 

全曲对港台歌曲唱法的借鉴,对探戈节奏的运用,以及“我的情爱,我的美梦,永远留在你的怀中”的“小情小爱”,让《乡恋》在八十年代初被批判为腐朽堕落生活方式的标志,也曾不得不悄悄地从电视广播中消失。

 

1980年夏天,李谷一去天津演出,当天的节目单上没有《乡恋》,谢幕时,情切切的观众大声喊:“《乡恋》!《乡恋》!”直到歌声响起,观众全体起立,合着节拍热情鼓掌。黄一鹤说,“《乡恋》是人们寻求自由的愿望得以展现,可以展示个人感情了,是一种人性化的表现。”

 

作为一个有政治背景的老牌歌唱家,李谷一就这样打开了中国流行音乐的大门。记者凌志军如此评论道,“流行歌曲渐渐地为中老年人接受,并且日益红火地在中国发展起来,蔚为大观。”

 

1983年的大年初一开始,广播大院的收发室陆续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慰问信件。每隔几天,这些信件会被装进一个麻袋送到黄一鹤的办公室,“绝大部分都是表扬晚会办得好”。


“自从发起经济体制改革,文化上的限制也明显宽松起来,那些灰色的单一的革命文学和艺术让位给了一个生动和令人兴奋的场景。”

——吕梅杰(加拿大文化研究者)


2012年春晚,张明敏再次登台演唱《我的中国心》


1982年,香港人张明敏还没有办法预料到自己的生命会在两年后的春晚发生改变。这一年,日本文部省在审定中小学教科书时公然篡改侵略中国的历史,这激起了香港词曲家黄霑的愤慨,于是他和王福龄共同创作了《我的中国心》。

 

张明敏记得黄霑对他说,“你心中有中国,有名字,有中华民族,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首表达着对故土深厚之爱的歌曲,在1983年秋天被正在筹备春节晚会的央视导演团队发现。当时,导演团队正在福建和广东采访。一天,他们坐着一辆武警战士开的吉普车,偶然听到了《我的中国心》,这首歌令央视导演激动异常。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导演袁德旺后来回忆说,“当时我们坐在车上被这首歌曲给震动了,然后我就问他,我说这个歌是谁唱的呀?他说是一个香港的歌手,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黄一鹤和他的团队费尽周折跑到中英街,用港币买到《我的中国心》的磁带,并决定正式提出申请——要让这首歌的演唱者、香港歌手张明敏登上1984年的春晚舞台。“1984年,港台演职人员的出现,让人们觉得我们国家应该把窗户打开,透一下气,跟外面联系一下,我们不是孤立在世界上。”

 

这个决定却险些让黄一鹤丢掉自己的工作。启用张明敏的建议遭到了上级一连串的不同意,央视在当时收到的通知是这样的:“部长的意思是港台演员不能用,晚会需要调整,如果能调整,你就马上修改,如果不能修改,那就把黄一鹤撤了。”

 

转机直到腊月二十七才出现,时任央视副台长洪民生开始向更高层领导作最后一次争取。在长达3个小时的交涉后,洪民生告诉黄一鹤,“可以播了”,当时的黄一鹤高兴得“眼前都黑了”。

 

之所以在最后关头破例拟邀港台演员上春晚,有着一个复杂和宏大的背景。1983年7月12日,中英两国正式展开香港前途谈判,共识的难以达成直接触发了香港市民的忧虑,物价飞涨、股灾出现、港元暴跌,有人开始抢购粮食。

 

就这样,身着中山装的张明敏在1984年的春晚用国语向内地的电视观众第一次演唱了《我的中国心》,随即在全世界华人范围内引发巨大的震动。

 

《参考消息》刊登过一篇探访邓小平家庭生活的文章,有一天下午,邓小平和孙子孙女们在一起,教他们唱《我的中国心》。

 

解冻期的80年代,中国大陆正享受着多层次的浪漫主义,混杂了民族主义、集体主义和个人情感的艺术表达交替成为主流,而《我的中国心》就是这样的典型作品。

 

就在张明敏登上春晚的同时,第八轮中英谈判正在紧张进行,两国围绕主权展开了极为激烈的争锋。这首歌走红之后,英国舆论意识到了近百年之后,香港土地上的民族认同感依旧如此强烈。三个月后,英国外相访问北京后抵达香港,首次公开宣布英国将放弃1997年之后对香港的主权。

 

同样让黄一鹤在1984年春晚押上自己政治未来的还有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吃面条》。这档至今依然被封为喜剧表演经典的作品,在当时顶着“单纯逗乐,没有教育意义”的批评声。

 

在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硕士范范的文章中,作者认为《吃面条》中的对话之所以好笑,暗含的原理是它体现了草根阶级对精英阶级“正经话”的“误读”,以及对装腔作势权威的“暗讽反转”,这个技巧在此后赵本山的小品中被发展到了巅峰。

 

这对黄金搭档不下十次登上央视春晚,不断送上经典作品,成为那个年代当之无愧的喜剧之王。只是陈佩斯和央视的交往在90年代转向恶化,他对于自己内容的呈现建议屡次遭到拒绝。1998年,再次被拒绝的陈佩斯撂下狠话,这一届春晚他不上了。

 

他们同央视的矛盾也随之逐渐升级。陈佩斯一纸诉讼把未经允许擅自出版《吃面条》等8个小品光盘的央视下属公司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告上法庭。这个行动在当时极富勇气,也遭到了严厉的“报复”。

 

陈佩斯多年后回忆往昔、再度谈起这些往事时,他的回答还有着80年代年轻人的气质:“这个世界应该是有规矩的世界,这样对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好”。

 

还是在1984年的春晚上,马季表演的《宇宙牌香烟》也一举走红。这位非专业相声演员,在转入专业表演之后,拒绝老派相声的不良传统和江湖春典——既要成为党的政策的义务宣传员,也要做出有现实价值的内容作品。

 

在经历了长期的非正常生活之后,中国人的幽默感需要恢复和重塑,官方对于幽默的边界同样需要重新适应。

 

在《宇宙牌香烟》这个相声中,马季对虚假广告和假冒伪劣产品的讽刺,巧妙借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口号式呼喊,得到正在感受消费文化的中国观众的喜爱。那一段用唐山话念出的《报国名》也继承和改良了快板儿、报菜名的传统。

 

就在那晚,马季还对着电话为一个观众再一次说起这段十几分钟的单口相声。“一个首钢的炼钢工人在高炉上值班,没有看到我的节目,他打电话来正好我赶上了。对方说你是马季吗?我说是。他说你刚才的演出我没看见,好久没听,你必须给我说一段。”

 

1984年的国庆节,北京大学生游行队伍通过天安门城楼时,突然亮出“小平你好”的横幅标语。这一幕成为改革开放历史上的经典画面。这一年,由甘阳翻译的卡西尔的《人论》,仅仅正版就一年出售了24万册,“为什么畅销,就是因为这个书名”。


“时代精神的火花在这里凝练,沉淀下来,传流和感染着人们的思想、情感、观念、意绪,经常使人一唱三叹、留恋不止。”

——李泽厚(哲学家)


费翔一身红装演唱《冬天里的一把火》


第三次操办春晚的黄一鹤,“前无古人”地把1985年春晚的演出地点,改到了能容纳六千观众的北京工人体育馆。

 

“全部是香港的灯光音响,开场的时候,有贵宾从天而降。两个篮球场大的舞台,分四个演区,也就是四个景观,那边亭台楼阁,这边小桥流水。要细微有细微,要壮观有壮观。”

 

可惜,当晚的直播极大地挑战了当时央视的工作能力。因为设备条件差,沟通调度不畅,晚会节目衔接拖沓,快6个小时表演依然没有结束,观众出现了明显的厌烦情绪。

 

1985年春晚演砸之后,时任广播电视部副部长的谢文清说:“初一在大会堂团拜,上至中央领导下至一般干部,各个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们搞的什么晚会?我无地自容。” 

 

11天后,央视在《新闻联播》中就此事向全国观众道歉,这是国家电视台迄今为止唯一一次这么做。此后,四个工作组进入央视,检查晚会的质量问题。

 

黄一鹤每提起此事,“二十年隐隐作痛”。在多次申请之后,他才再次获得执导1986年春晚的机会,唯一的信念是——“拼了老命也得做出样子来”。

 

“刚建组的时候,我就调来一大批资料(借鉴)。这是香港的新春晚会,这是美国一个颁奖的大晚会,这是苏联去年的圣诞晚会……我们想把这个点子借鉴过来。”

 

蒋大为在1986年第一次登上春晚演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迷人的故乡”,随后三十多年他先后六次参加春晚演出,“这是我一生的荣耀”。

 

1987年春晚,费翔身着颠覆传统的红色演出服,动感十足地唱道,“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中国的女青年直到80年代中期才最终敢于在夏天穿红色裙子、冬天穿红色羽绒服,甚至在当时还因此有了一部名叫《街上流行红裙子》的电影。

 

费翔是1987年春晚审查中的焦灼点,导演邓在军让费翔设计了一段当时中国青年文化中最流行的迪斯科风格舞蹈。“排练时,费翔给《一把火》设计了迪斯科风格的舞蹈,我高兴得直鼓掌,和歌曲配合得好极了,可领导又担心了,明确指示要拿掉。”

 

当时,领导在直播时为了避免迪斯科舞蹈被播出去,通过话筒对邓在军大嚷,“不能切全景!”而在后者的坚持下,镜头一直给着费翔全景,直到耳机里传来,“邓在军,你再切全景我处分你!”

 

这位有着海外表演经历和风格的男明星不仅仅影响了一代中国女青年的审美,还让海峡对面的台湾女生如痴如醉。多年之后,陶晶莹提出要在浴缸中采访费翔,小S还要在节目中夹一根费翔的胸毛。

 

同样在1987年,姜昆和唐伟杰表演了相声《虎口遐想》,书面语十足的长句子出乎意料地让《虎口遐想》成为了当年最火的节目之一。这部相声的编剧梁左从1986年开始相声研究和创作,推出《虎口遐想》、《电梯奇遇》、《特大新闻》、《小偷公司》等多部春晚作品。

 

王朔如此评价梁左:“他的创作给相声这一中国古老的曲艺形式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形成了强烈独特的个人风格,对相声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之交的中兴做出了他人难以企及的巨大贡献。”

 

六年后,梁左参与了情景喜剧《我爱我家》的编剧工作,他熟稔如何将极度政治化的作品转化成喜剧和家庭剧,“一边贫着嘴一边就把天安门广场变成了农贸市场”。很大程度上,这部情景喜剧也因此成为90年代中国大众文化的巅峰作品。

 

在多年后的今天,因为喜欢《我爱我家》而自发形成的粉丝组织也一直运行,他们在对这部剧的持续解读中怀念美好的时光、领悟人生的道理。《我爱我家》也塑造了一代中国人的喜剧审美和趣味。《我叫黄国盛》是一部在2017年冬天上线的风格独特的迷你网络剧,其制片人就明确表示,这部剧的创作思路正是继承了《我爱我家》式的喜剧观念。

 

1987年春晚被传唱的另一首歌曲是《血染的风采》,“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词作者陈哲说道,“‘共和国’这个词在当时是第一次在歌曲中被允许使用。”

 

在80年代的春晚的致辞中,一直保持着对于南疆前线指战员的慰问,也涌现出一批歌颂牺牲、歌颂军队的优秀歌曲,包括《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英雄的家人》等。

 

随着两国关系正常化,1990年之后这样的传统也宣告结束,那场持续十年的战争逐渐被淡化。直到2017年,冯小刚在电影《芳华》中才再次隐约提到了那一代人的战争。

 

1988年正值农历龙年,侯德健在春晚舞台上演唱了《龙的传人》,这首创作于1972年的歌曲是台湾民歌运动的代表作,先后四次被不同的人在春晚演唱。

 

在一次彩排中,主持人蔚华忽然脱稿即兴发问:“你说中国人为什么对龙这么情有独钟?”侯德健即兴回答道,“十二生肖里,其他十一种动物都是上帝创造的,只有龙是中国人自己想象创造的,希望中国人在龙年里有更多新的创造。”

 

这一问答立即获得了导演团队的认可,并被安排在最终的直播脚本中。1988年的除夕夜,侯德健怀抱一把吉他,一改三年前《龙的传人》在春晚首次唱响时的进行曲节奏,用他最喜欢的深情舒缓的方式演绎了这首歌曲。

 

然而,《血染的风采》和侯德健却因为自身对于家国同构的深情,随后陷入到巨大的时代漩涡之中,前者再难进入主旋律歌曲序列,后者漂泊新西兰,直到2011年才被允许再次登上北京的舞台。


When songs of spring are sung,remember that morning in May. Remember,you loved me,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

 ——《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赵丽蓉在1989年第一次登上春晚


1988年,春晚还首次设立了广东、黑龙江、四川三个分会场,将各地的庆祝新年的方式和祝福传送至千家万户。

 

当时的春晚总导演邓在军将眼光放到了毛阿敏身上,她演唱了由乔羽作词、谷建芬作曲的《思念》,红遍大江南北。此前,毛阿敏只是上海一家工厂的普通女工,偶然的机会得到了著名相声大师侯宝林的指点和鼓励,辞职备考以求改变命运,最终以出色的成绩考入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

 

由《思念》所引发的以日常真情实感为主色调的通俗歌曲形成一个小高峰。一年后,韦唯在春晚演唱了《爱的奉献》,同样引发了观众的情感共鸣。这首歌以“棋圣”聂卫平和保姆龚义霞之间的感人故事为创作来源,当时在聂家做保姆的安徽姑娘龚义霞得了重病,在聂家的关爱与帮助下战胜了死神。

 

1989年,港台歌手连续登上春晚舞台,观众和官方都更能正视这两地的流行文化。香港歌手徐小凤演唱了《明月千里寄相思》与《心恋》,而台湾民谣歌手潘安邦一连唱了三首歌曲,也让《外婆的澎湖湾》与《跟着感觉走》这两首台湾民谣代表作成了大陆传唱至今的经典歌曲。

 

同样是在80年代的最后一年,宋丹丹开始了自己的春晚生涯,这位因为表现突出而被春晚相中的年轻话剧演员,在日后的岁月中和春晚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在1989年的春晚上,她也通过冰箱、电视、洗衣机等具有时代痕迹的家庭用品,反映了物质生活的日渐丰富。

 

“司马缸砸光”成为1989年春晚的最大笑点,赵丽蓉凭借《英雄母亲的一天》成为90年代让人赞叹有加、十分难忘的喜剧明星。春晚几乎是她职业生涯的全部,十年后,赵丽蓉在观众的笑声和掌声中唱完《我心依旧》之后,搭档巩汉林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他知道这位老人的肺癌已至晚期。

 

下一个十年的第一台晚会又回到黄一鹤的手上。在1990年春晚上,赵本山凭借小品《相亲》一炮走红,此后登上春晚舞台20多次。在结束和黄宏的搭档之后,宋丹丹和赵本山形成了成绩斐然的小品组合,一度成为春晚最被期待的保留节目。

 

这给两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仅在于亿万人的关注和期待,更在于春晚本身所被赋予的意义已经非常沉重。2011年,赵本山在登台之前突然感到剧烈的头晕,情况一度危险,在吸氧之后他继续登台表演。宋丹丹最终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退出春晚,在一次采访中,她激烈地说,“除非他们拘留我、给我判刑”,否则她将再也不登上春晚的舞台。

 

相比之下,赵本山结束自己春晚生涯的方式十分特殊。2013年,他忽然被主流文艺圈切割,在不被受邀出席三级文艺座谈会之后,赵本山和他的弟子们进入寒冬。他也再未登上电视平台,历史节目无法查看,“绿色二人转”事业也被迫停止。

 

现在,每到春晚,大家都会怀念赵本山,但是他只能出现在公益直播和《乡村爱情》中,最多发个微博帮女儿拉票。偶尔泄露出打篮球的短视频,可以看到老赵身体比每年上春晚的那几年好多了。

 

“一切可以讨论”的80年代结束了。从90年代开始,春晚的官方作用被日渐重视和强化,黄一鹤所追求的“让观众说话”已经愈加难以实现。2011年,当被问及春晚满意度下降的问题时,这位老人坦率地说,“不找准根本问题,别说一个赵本山,就是再多的赵本山也救不了春晚。”

 

我们一起错过了80年代春晚的美好和单纯,但有一幕仍然可以作为八十年代春晚不算坏的告别。

 

1990年春晚倒计时后,两位时任最高国家领导人突然来到演出现场,歌手翟春萍向一位长者展示了一张合影,说道,“87年在美国旧金山…”。

 

这位长者用英语接上了她的话,“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那时我们还年轻)”。

 


©三声原创内容 转载请联系授权

点击关键词 更多精彩文章


百度与今日头条 乐视体育 钟丽芳 | “疯投民工” | 二次元 | 豆瓣阅读 |  “黄国盛”  | 数字媒体 | 《前任3》 | A站 | 腾讯视频音乐 | 纪录片 | 移动音频 | 网剧 |《大世界》| 区块链 | 林宁 | 直播问答 | 陈凯歌 | PG One | 跨年演讲 | 米未 | 龙丹妮 | 微博漫画 | 即兴喜剧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