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听女孩》之后:我们还可以做这些…
既不是模范生,也没差到不可救药:在为听障人群创造无障碍环境方面,加拿大尽管步履缓慢却也在向前迈进。
作者:安德烈·拉沃伊(André Lavo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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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种不幸都有其积极的一面,有时甚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益处。也正是由于新冠病毒的肆虐,电视屏幕上才随之出现了此前难得一见的手语翻译。在疫情爆发的最初几个月里,魁北克省省长弗朗索瓦·勒戈(François Legault)每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备受关注,会上专门配备手语翻译为听障人群提供疫情信息,这一手段同时也引发了全社会对这一特殊群体的关注。发布会通过多家电视新闻网同时播出,收视人数多达2735000。但尽管如此,加拿大同以色列、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相比依然有待提高——在这些国家,手语翻译已成为电视新闻播报的默认标配。
与此同时加拿大的听障人群却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遍及全国。据加拿大听障人士联盟(Société canadienne de l’ouїe )统计,2018年全国共有315万重度听障者,34000名聋人和11000名盲聋人。那么这部分人是否得到政界和公民社会的关注?1990年,加里·马尔科夫斯基(Gary Malkowski)当选安大略省议员,成为加拿大有史以来第一位聋人议员,但他的成功案例却未能促使聋人群体的处境得到大的改善,尽管与此同时各级官员都在更深入地致力于让听障人士融入社会。
加拿大有两种官方语言,法语和英语。1969年政府颁布法令对这两种官方语言的应用和推广作了规定,但这并没能让双语应用在加拿大得到百分之百的普及,而后者正是时任总理皮埃尔·艾略特·特鲁多(Pierre Elliot Trudeau)——即现任总理贾斯汀·特鲁多(Justin Trudeau)的祖父——立下的宏愿。尽管如此,聋人群体还是希望他们自己的语言,确切地说是四种语言可以获得官方的承认,这四种语言分别是:魁北克手语(LSQ),加拿大英语区通行的美式手语(ALS),原住民手语及努纳瓦特(Nunavut)领地通用的因纽特手语。
在未能获得官方认可的情况下,仍有不少公益组织致力于促进聋人融入公共领域,支持其从小学到大学在正规学校获取教育的权利,为手语翻译培训创造条件,尤其是促使聋人群体的现实处境在各类文化产品中得到反映,虽然目前来看这方面的成果还略显单薄。
但魁北克手语翻译协会(Association québécoise des interprètes en langue des signes, AQILS)主席爱丽丝·杜鲁德(Alice Dulude)认为这还远远不够。“2019年颁布的无障碍法案对于改善听障及聋人群体的处境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但从联合国的统计数据来看我们国家在这方面还相对落后,加拿大已经签署了《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国际公约》,但由于未能履行相关义务,很可能在不久后遭到来自人权高专办(OHCHR,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的批评。而聋人群体无疑也会通过向政府施压来推动改变这一状况。”这位有两个孩子的母亲强调说。
与此同时,正如芬兰、肯尼亚、委内瑞拉、巴布亚新几内亚,以及泰国、冰岛、葡萄牙等国的情况所证实的那样,手语获得官方的认可,或许会成为推广手语的一个不错的开端。
疫情带来的影响
尽管人们一致认为新冠疫情的确为聋人群体带来了些许福利,但这方面的很多举措却依然未能立竿见影地付诸实施——仿佛这一群体对医疗卫生方面的需求并不如其他人群那样来得迫切。疫情期间,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的规定很快就成为备受关注的政治议题,但同时却为听障群体制造了很多障碍。“直到九个月后政府才允许佩戴透明口罩,”协会副主席弗洛伦斯·拉科姆(Florence Lacombe)说,“不是所有的聋人在实际生活中都使用唇语,但对聋人来说许多信息都是通过包括口唇在内的面部表情来表达的;这个例子再一次证明我们必须坚持不懈地去争取权益,向人们证明我们的需求是完全合理的。”
另一些人则担心疫情带来的效应只是昙花一现。“听障识字班”(Alpha Sourds)是魁北克市一家致力于聋人扫盲工作的公益组织,该组织的负责人尚塔尔·拉弗莱(Chantal Laforest)在每天的日常工作中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有限的教育资源给那些早年没有学过法语的人所带来的不利影响,他们之所以没有学过法语大多是出于偏见,或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初来加拿大的聋人移民或难民都是以另一种语言为母语,而不是法语,更谈不上学过手语。“对于这些不识字的人来说真的很难,”尚塔尔·拉弗莱讲述了他在工作中遇到的困境,“前来咨询的人非常多,以至于有时候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的办法。蒙特利尔的这种公益组织就比魁北克多很多,但我们也在尽可能地帮助聋人群体提高其自我价值感,他们中有很多人都还过着非常封闭的生活。”
被听到,被看到
在聋人群体不得不面对的诸多困难和挑战中,既包括有限的手语培训服务(越早开始学习越容易掌握)和社会偏见——因为聋人群体不是单纯指涉一种身体方面的障碍,它更代表了一种有着自己的规则和方言(手语与口语一样存在着多种方言变体)的文化——还包括是否配备有手语翻译,以及培训机构的专业资质等等。
个中艰辛对米歇尔·勒利埃弗尔(Michaël Lelièvre)来说可谓一言难尽,因为他同手语使用者,即未来的手语翻译人员有着多年的合作经验。他还是一所聋人继续教育学校的老师,同时还在蒙特利尔魁北克大学法语-魁北克手语翻译专业任教。
勒利埃弗尔来自一个父母和四个姐妹、一个兄弟都是聋人的家庭,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他很早就体会到聋人上正常学校的不易和在求职方面遭遇的种种限制。让米歇尔·勒利埃弗尔不解的是,在国内普遍劳动力短缺的情况下,为什么人们不能给聋人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我们早就证明了自己是有创造力的,而且敢于打拼。”这位教师强调说。他本人便取得了外语类中学文凭和语言教学法硕士学位。
勒利埃弗尔认为,如果聋人群体和手语翻译能在社会上得到更多关注,那么疫情期间在改善聋人权益方面取得的成果便可以得到长久的巩固。比如曾执导过《拉扎尔先生》(Monsieur Lazhar)《美丽谎言》(The Good Lie)《我的塞林格之年》(My Salinger Year)等影片的魁北克导演菲利普·法拉多(Philippe Falardeau)对这一领域的关注就让他看到了希望,法拉多拍摄的第一部电视剧集《覆盆子时光》(Le temps des framboises)将于2022年春开播,剧中的一位主人公是聋人。导演是在疫情期间的新闻发布会上看到了手语翻译,于是萌生了这个想法。“为了更好地了解有关聋人的情况,他把我招进了剧组,同时我还担任演员泽维尔·查里福(Xavier Chalifoux)的陪同,这位演员也曾是我的学生!”
本篇报道涉及的所有采访均在手语翻译娜塔莉·吉尔伯特(Nathalie Gilbert)和卡特琳·本纳特(Karine Bénard)的协助下得以完成,特此致谢。
原标题:《看见听障群体,倾听他们的诉求》
作者简介:安德烈·拉沃伊(André Lavoie),电影导演,自由记者,1998年起在《义务报》(Le Devoir )、《读者文摘》(Sélection du Reader's Digest)、《时事》(L'actualité)等多家报刊担任撰稿人至今。1992年取得蒙特利尔大学电影研究硕士学位,毕业后曾主持电影艺术入门工作坊多年,2001年起主要从事记者、评论员和讲师的工作;同时担任魁北克媒体与信息素养教育中心(CQÉMI)理事。
版权:歌德学院在线杂志编辑部
翻译:史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