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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避免咨询变成“防御性子宫”,让来访者顺利“安住”?

刘改 简单心理Uni 2023-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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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改(简单心理认证·心理咨询师)
就如同生命的诞生首先需要胚胎在子宫中着床一样,在心理咨询中,我们的一项首要任务就是要让来访者“安住”下来,也只有在真正的“安住”后,才可能有之后的经验的整合、意义的诞生和“好客体”的内化过程。


我所谈论的“安住”,也不仅仅是来访者可以“待”在心理咨询里,当然很多来访者会以显而易见的行动化的方式呈现“安住”困难,譬如有的来访者在尝试了一段时间就结束了咨询,甚至他们主观上感觉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了;

也有的来访者不断地更换咨询师,无法在一段咨询中持续工作,同时这种更换不一定是主动的,甚至可能是被动的…...


图/Pinterest

但是还有一些来访者,他们做了很长时间的咨询,依然没有真正“安住”在咨询中,他们一直在用头脑或假自体与咨询师工作,而非情感,或者说“安住”的状态无法持续存在。当然,如果缺乏对这种状况的觉察,他们的咨询也会处于僵局或卡住状态。


“安住”关联的是一种单纯的存在状态,或者是我们常常提到的咨询中的在场,有一些来访者在咨询中无法在场的很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在咨询中很难停下来,一直在诉说;或者在没有说话的时候,思绪是完全“飘”走的。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们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会极度焦虑,关注着咨询师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也特别希望咨询师这时说点什么。这些都是与“安住”困难有关的状况,也是在告诉我们:没有一个地方让他们可以存在……


这时我们不得不停下来去思考,到底在“安住”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导致了“安住”困境。这就需要我们去回看最初的“安住”过程。

这不仅要追溯到早年的养育过程,甚至作为胎儿在子宫内中的过程也是要被思考的,而胚胎在子宫中着床和健康发育的过程,也会带给我们一些对“安住”的思考原型。


图/Unsplash

母体中的安住

不论是胎儿,还是出生一段时间的婴儿,在自我功能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都是意识不到自身的存在的,但是这种存在状态就是我前文所说的最初的“单纯的存在”——既存在,又意识不到自身的存在。

母亲需要去保护这种存在状态的持续性,因为这种存在状态非常脆弱,极容易被来自内在或外在的刺激侵入和打断。

这意味着母亲需要处于一种全身心开放的状态,这样才可能非常敏锐地体验和捕到婴儿在存在状态中受到的扰动,而这也正是母亲正在接受着胎儿/婴儿在自己心灵中的“安住”。

图/Unsplash

但同时,母亲在心灵中接受婴儿“安住”的失败,也很可能直接导致了婴儿存在的失败,以及之后在关系中“安住”的困难。


真实的怀孕过程可以让我们更直观地体会“安住”过程。胚胎着床时,需要子宫内膜处于一种容受性增加的状态,以接受胚胎的植入。但从这个过程开始,也就意味着胚胎在母体中的“安住”可能会受到来自于母体的种种“挑战”,譬如,母体可能将胚胎识别为异物并进行攻击,或者由于母体内分泌和子宫机能等问题而导致胚胎停止发育或流产。


而婴儿在母亲心灵中的“安住”往往更为复杂,影响因素也更多,母亲人格的稳定度和开放度,以及她的容纳能力、觉察能力、省思能力等等都在经受着考验。


如果母亲拥有严重的未经处理的创伤性经验,尤其是跟早年养育、性暴力,以及生产相关的创伤经历,婴儿的“安住”过程(既包括在身体中安住,也包括在心灵中安住)很容易激活她的创伤性经验。


图/Pinterest

她很可能视婴儿/胎儿为一个侵入者,并产生一些防御性的攻击反应,对孩子充满敌意;或者为了让自己现实的母亲工作可以执行,她会否认攻击性的存在,也会拒绝承认婴儿那些原始而强烈的情绪对自己是有攻击性的,进而会切断自己对这些情绪的反应,但这些无意识的过程恰恰也正是在拒绝婴儿的某些部分在母亲的心灵中的“安住”。


那么,这样的经历会使婴儿内化一个迫害性或拒绝性的“子宫”,这些都会进一步阻碍这个婴儿未来在关系中的“安住”,甚至会攻击着他们在关系中“安住”的过程。

这些也会在心理咨询来访者的“安住”过程中活现,咨询师会切实感受着这个部分的影响,但这种活现也是咨询进程的必然经历。


所以,从这个维度去思考心理咨询的临床工作,咨询师的感受和对反移情的觉察和思考就尤为重要。感受层面,咨询师要尽可能地开放自身,尤其是感官和身体感受,这就如同子宫内膜增强容受性允许胚胎着床一样,在咨询中接受来访者的“安住”。

图/Pinterest

当然并不是咨询师保持这种态度就完成了来访者在咨询中的“安住”,但这是非常重要的前提。

作为咨询师我们为了保持自身的“开放”,会不断觉察和思考咨询中的僵局是不是由于遇到了自己某个未修通的个人议题而导致在这个位置上处于防御状态,而非“开放”状态,那么就需要我们在个人分析中与自己的分析师讨论和工作,尽量让自己回到一个“开放”状态。


我们也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个“开放”状态中,咨询师也极容易接收来访者投射出的内部客体或自体碎片,所以咨询师要保持对咨询过程的觉察,不让自己由于过度认同来访者的创伤性体验,而导致行动化,使得咨询陷入另一个层面的僵局或破裂。


不论是咨询师的防御状态,还是对来访者的过度认同状态,都再次重复了来访者“安住”过程的失败,也体现了来访者的“安住”困难,但往往这些时刻也是处理和修复“安住”议题的重要机会。


图/Piaxabay

“迫害性子宫”对“安住”过程的破坏

胚胎在母体中无法着床和发育,来自胚胎本身因素也不能被忽视,主要原因就是染色体的异常。在这个维度去思考来访者在咨询中的“安住”困难,就需要去思考在来访者的内部,有什么,以及怎样在破坏着“安住”过程。


前文提到,母亲心智功能的丧失和创伤性经历,使婴儿内化了一个迫害性或拒绝性的“子宫”,就像胎儿和婴儿无法觉知自己的“安住”一样,来访者在某种程度上也无法觉知这些内在“迫害性子宫”对自己的影响,但是他们又在破坏着咨询中的“安住”过程。

同时,因为困在“安住”议题里的来访者还没有发展出完整的主体性,那些来自于内在的破坏冲动也尚未整合。

这些来访者未整合的破坏冲动也和内化的来自于母体的创伤性体验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混沌的状态,或者如比昂所说的“无名的恐惧”,这些也都成为来访者内在“迫害性子宫”的一部分。


图/Unsplash

所以,他们也无法觉察和主诉“迫害感”和“拒绝感”;他们更多描述的是一种困惑的、奇怪的和莫名奇妙的感受,以及一种弥散的危险感和羞耻感,这些依然需要依靠咨询师的涵容和思考功能去辨别、代谢和帮助来访者言语化。


因此,在临床工作中,咨询师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去涵容那些混沌的、原始的感受,以待关系中的“迫害感”和“拒绝感”在来访者那里逐渐成形和明确——这本身也就是让“安住”在发生的状态。

同时,咨询师也在切身体验着那些对“安住”过程进行破坏的“迫害性子宫”是如何产生影响的。这时来访者基本是通过非常原始的投射性认同与咨询师进行沟通的,很可能咨询师在不知不觉中就卷入到了来访者的某种内在状态中,如果不加以觉察,就会再现“迫害性子宫”对来访者“安住”过程的破坏。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破坏性会以非常隐匿的方式呈现,往往最终咨访关系的破裂只是一个无力回天的创伤重现的外显结果。

这种对“安住”过程的破坏力量,在精神内部是一种“黑洞”般的存在,会阻碍来访者与“好客体”的连接与内摄。


图/Unsplash

而要代谢那些来自于来访者内部对“安住”过程的破坏性力量,就要首先接受来访者的投射,并放置在自己这里一段时间,不去迅速做诠释。

有时,咨询师做的诠释可能内容是正确的,但是时机不对,在做诠释的当下只是为了“摆脱”某种内在无法容纳的张力,而非让来访者进行连接和产生理解;而这个“内在无法容纳的张力”,很可能就是来访者投射进来的迫害性或拒绝性的“子宫”,这些部分让咨询师无法承受。


换句话说,如果咨询师在咨询中感受到了自己的某种“失功能”的状态,可能是一个咨询的“正常”过程,而非咨询中的僵局或由于自身议题而产生的防御状态,当然这需要很细腻的觉察和鉴别。


譬如,咨询师有时在咨询中会体验到难以“在场”,注意力动不动就飘走,也很难有明确的情绪感受,甚至有时内心还常常会感到厌恶和排斥,这些可能都是与“安住”困难有关的反移情,是非常重要的临床时刻和过程,你正在认同着来访者对内部的迫害性或拒绝性的“子宫”的投射。


图/Pinterest

有的咨询师也会将一些困难的临床时刻形象地描绘为“艰难的保胎过程”,自己好像在咨询中稍微“动”一下,来访者就会离开,这种离开的痛苦就像流产一样,而非简单的分离或被抛弃;而这种稍微“动”一下,在来访者的内部,关联的是一种被母体攻击和拒绝着床的状态。


但是,如果一个咨询师已经开始可以从自身的反移情去思考来访者和临床过程,而不是单纯在理智层面,或者具体事实层面与来访者交流,更不是未经思考地在临床工作中行动化,这就已经让“安住”在发生了。


但这些微弱的“安住”状态很容易受到内在那些破坏性力量的攻击,无法持续存在;尤其是当每节咨询结束,“安住”连接断开时,“迫害性子宫”和“拒绝性子宫”又会在来访者内部占据主导。

图/Pexels

咨询工作就如同在反复重复着“着床-流产”的过程,我们也会长时间感受不到工作的任何进展,我想这也是临床工作的常态,需要咨询师耐受住无力与挫败。


让“理想化子宫”幻灭


再回到“安住”状态本身,前文我也提到,它的原型是胚胎安住在子宫内,子宫内的生活在某种层面上意味着保护、安全和自由;尤其在现实生命层面,我们曾经切实在被子宫保护着。

但是,我们也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永久性地丧失了曾经真实安住过的子宫,所以,我们也几乎用一生在去追寻着一种被环抱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图/Unsplash

如果说我们被功能相对良好的母亲照护,让我们可以逐渐在母亲的心智中“安住”下来,我们也会内化一个有功能的“子宫”,帮助我们涵容和消化那些强烈的情感,并且孕育着内在生命;

如果照护者是失功能的,为了在内部和外部的强烈刺激中存活下来,我们会在幻想层面构建一个“防御性子宫”让自己“安住”,这个“子宫”虽然起到一定的保护性作用,但代价是巨大的,因为它只具有一个“子宫”的外壳,是失功能和阻碍发展的。


防御性的“子宫”包括我们常谈论到的“自闭性防御”、“次生皮肤”、“精神避难所”等等,因为没有孕育功能,所以内在生命不可能诞生,也不可能产生意义和拥有创造性。

图/Pinterest

所以,这个“子宫”本身是具有迫害性的,让我们困在其中,无法出生,所以一种内在的死亡感和窒息感也一直存在,这种迫害性也会通过惊恐发作和幽闭恐惧来表达。


这种在幻想层面构建的“子宫”也是经不起现实检验的,所以会让我们回避关系,尤其是亲密关系,以确保这个幻想的“子宫”不被摧毁;或者需要将迫害性的部分分裂和投射出去,如前文所述,咨询师需要成为“迫害性子宫”的承载者,并涵容一段时间。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为了让来访者“安住”,咨询师可能也要在一段时间成为“理想化子宫”的承载者,这同样需要我们的涵容并觉察。就像婴儿需要在自我功能发展到一定阶段才能承受“幻灭”一样,来访者也需要在临床工作进展到一定阶段时而对这个“理想化子宫”幻灭。

图/Unsplash

否则,咨询就变成一个“防御性子宫”,让来访者永久安住,并不会真正“诞生”,这也是一种对“迫害性子宫”的过度认同形式。


值得关注的是,那些形成了顽固的“防御性子宫”的来访者,也无法真正产生“内摄”,从经验中学习无法发生,只能肤浅地模仿,或者单纯地运用头脑去获取信息。

但他们的“模仿”能力可能是十分强大的,伪装性极强,在咨询早期是难以识别的,这其实也是一种隐蔽的对咨询师的“功能性子宫”和来访者“安住”过程的破坏。同时,要使这个“防御性子宫”慢慢松动也是一项艰难而漫长的工作。

最后,我还想说,对咨询中“安住”过程的思考,并不只发生在那些人格层面有“安住”困难的来访者的工作中。对于所有的临床工作,“安住”既可能是咨询前期的一项任务,也可能是咨询过程中某一阶段的困难。

那些生命中的新经验,以及无意识中未整合的原始性经验,都可能从“安住”开始,也都可能产生“安住”困难,而只有“安住”下来,才可能被象征和创造,进而产生意义。


封面图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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