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反贪风暴再现疑案！律师：李承春案系冤案当无罪

文章来源：桂客留言，作者：周頔

历经6年反复，宁德中院对“李承春案”再次做出了有罪判决，当事人李承春当庭表示上诉，将为自己的清白抗争到底。

李承春的辩护律师京都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柳波指出，该案的指控缺乏因果逻辑、合法有效证据和法律依据，依法应宣告李承春无罪。

此前，该案因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历经了两次补充侦查，一次发回重审，宁德检方在没有补充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推动着案件沿着“疑罪从有”的方向发展。

在押期间，李承春给身在英国剑桥大学读博的女儿和妻子写了几十封家书，叮嘱家人“任何时候不要忘记追求真善美”、“要有信念，有追求”。

从开庭到宣判，历时不过20余分钟，然而对于被告人李承春来说，仿佛经历了一世轮回。

一审重审，依然判定有罪，刑期改为7年3个月。

这并不是李承春能够接受的结局，法槌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坚定有力的“上诉”之声。一场新的诉讼之战，又要开始了。

京都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柳波律师为李承春做的是无罪辩护，经过抽丝剥茧地梳理和查证，柳波找出了检方在本案中严重的逻辑错误、证据不足和法律依据缺失，这些问题从根本上影响着案件的定性，但他的辩护意见却没有得到法庭的全部认可。

庭审结束后，在妻女亲友和“人民监督员”的目光注视下，李承春被押解着离开法庭。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继续去寻找一份比生命更为重要、至诚、悲怆新的“陈词”。

疑罪从有？重审改判仍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被宁德纪委“双规”带走的那天，距离李承春正式退休还不到60天，那一年，他刚满60岁。

李承春是厦门大学哲学系79级的“新三届”，1982年毕业后进入公务员系统工作，历任福安市委常委兼组织部部长、福安市委副书记、宁德市科技局副局长等职，后退居二线任宁德市国有事业单位负责人。

在亲友同事眼中，李承春是一个好领导、好丈夫、好父亲。然而在宁德中院的判决书中，他却是一个善于利用职权中饱私囊的“贪官”。

2016年6月，宁德中院一审判决认定：在2005至2011年间，李承春在担任宁德市科技局副局长、调研员兼宁德市生产力促进中心主任、宁德市科技开发中心主任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单独或伙同他人侵吞公款46万元人民币，挪用公款285万元，收受他人财物18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

法院认定李承春构成贪污、挪用公款、受贿等三项犯罪，数罪并罚，判处李承春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55万元。

一审宣判后，李承春提出上诉。

2018年2月，二审法院福建省高院经审理认为：“原判认定李承春构成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受贿罪的事实不清，裁定撤销宁德市中院的一审判决，发回中院重审。”

又历经了12个月的重新审理，在宁德检方并没有补充任何新证据的情况下，宁德中院2019年2月18再次判处李承春有罪，刑期改为7年3个月。

辩护律师柳波在一审、一审重审的法庭上多次强调，宁德检方两次补充侦查、重审审查起诉都没有补充任何新证据，现有案件情况已被福建高院认定为“犯罪事实不清”。但是一审重审并没有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将很多没有弄清事实的部分视为了犯罪，加以刑事处罚。

柳波指出，现有的证据不仅不能排除案件的合理怀疑，宁德检方的部分证据还有所偏颇，有非法证据之嫌，证明效力存疑，不足以认定犯罪。

本案判决书

身陷囹圄，手写家书倾诉衷肠与期望

“明天在庭上，即便看到我苍老、憔悴的样子也不要伤心。我的心还是年轻的，因为我相信自己是个清白的人！”

在看守所的6年时间里，李承春写下数十封家书，除了告知生活近况、案件进展，还有对妻女的寄语鼓励及他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度思考。

在押期间，李承春利用各种途径学习法律知识，并且通过反思自己的命运，将个人与时代的进程联系在了一起。

“我现在正在仔细研读起诉书，通观整个起诉书，不要说专业人员，就是我们粗知法律的人，也会看出所有指控都是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文字粗劣，前后矛盾、逻辑混乱。”

他谈道，虽然检察机关毫无事实根据的无端指控令他悲愤，但他知道中国要实现司法公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只有拿起法律武器才能捍卫和体现公民人权的宪法权利。

无数次与办案人员接触沟通后，李承春尝试着去分析、解构司法与权力相互交织的关系。

他在家书上写道：“中国的法律虽然有进步，可深藏于办案人员脑子中根深蒂固的有罪推定的办案模式，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的。否则他们的政绩无法彰显，也没法向市纪委交待。”

在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女儿李苗，是李承春一直割舍不下的牵挂。

他在信中对女儿写道：“爸的一生已成定局，所以更希望你能阳光地生活，自由自在地开拓自身的事业……你现在不要分心，要把毕业论文作好，不要辜负导师和大家的期望。你学业有成就，爸就会笑到最后。”

“父亲遭此厄运，就当买个教训，多认识世事凶险，人心叵测，不要轻信别人……要有信念，有追求。”

再上诉！律师坚信李承春冤情必得昭雪

李承春被捕后，厦门大学哲学系78级的同学校友们十分关注案件的进展，注册了专用的微博及时更新李承春案的相关消息。

2019年2月18日，案件再审开庭宣判，来自江西、福建等省份的8位同学赴宁德中院宣判现场声援李承春。

宣判之后，李承春坚定的表示再次上诉，案件即将再次回到福建高院进行二审。

对于二审，辩护律师柳波表示，将要全力以赴，将目前搜集到的所有无罪证据汇总起来，争取在二审得到法院的无罪判决。

柳波在发回重审时谈道，公诉方指控的错误，主要存在以下几点：

1、部分犯罪全由口供定罪：李承春部分受贿与共同贪污的定罪依据仅仅是被告人的口供，且有证据表明口供系非法取得，应当作为非法证据予以排除。

2、非法审讯：在纪委及公安机关办案过程中，存在非法地点审讯、刑讯逼供、疲劳审讯、诱导式审讯、诱供、笔录与录像不一致等情况，且非法审讯得来的口供作为了定罪证据使用。

3、相同笔录：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问话人、不同记录人的情况下，李承春和被指控为共犯的缪某的询问笔录和讯问笔录之间、讯问笔录之间存在大量“一模一样”现象，连标点符号都不差，甚至错别字都一样，其真实性严重存疑。

4、检方未查明事实真相、没有排除合理怀疑：公诉方指控李承春利用所控制公司挪用公款，而李承春则辩称公司并非他所控制，且因工作需要设计的资本运作模式如此，系合理使用。宁德检方自己承认“资本的运作方案，因为管理不规范没有提取到”，并没有查证并排除李承春所说为单位利益进行的资本运作模式，就将其行为定义为挪用公款等犯罪。

5、检方指控部分贪污犯罪的证据逻辑不成立：指控李承春犯贪污罪部分的证据是“在局务会上李成春没有反对”，其逻辑无法证明李承春存在故意犯罪。另外，李承春的职务与贪污犯罪的时间无法对应，检方指控的贪污犯罪期间，李承春并不具有管理职权。

6、检方隐匿了部分资金走向：检方执着于所谓生产力中心打给新农公司的钱定为挪用公款，但对于新农公司打给生产力中心等融资回来的钱款一概不提。

7、检方先制作起诉书，再进行司法会计鉴定：正常的逻辑是先有证据，后有起诉书。可是本案颠覆了正常逻辑。司法会计鉴定带有特定的倾向性，是为了配合起诉书、配合起诉而做，鉴定立场不客观、不独立、不合法。

8、法庭没有尽到排除非法证据的责任，采信非法证据定罪。

柳波指出，从以上几点主要无罪辩护依据来看，宁德检方的指控存在明显逻辑不通、证据不足、法律适用不当等问题。

他还指出，公诉机关关于李承春贪污的部分指控无事实根据和法律依据，部分指控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均不成立；指控其挪用公款罪无证据、事实和法律依据；指控其受贿无合法有效的证据支持；法院应依法宣告被告人无罪。现在，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采纳了部分辩护意见，纠正了检察机关部分错误指控，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对“疑罪从无”、“非法证据排除”、“指控犯罪必须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等法律规定实施的不彻底，以致“疑罪从有”。

柳波律师认为，本案应严格贯彻2019年3月12日两会期间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江必新的讲话，“要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凡属于证据不足、事实不清的案件，一律做无罪处理。要坚持证据裁判原则，严格实行非法证据排除规则，对证据不足的，不能认定为犯罪并给予刑事处罚”。

每年都有春暖花开的时候，人生也该有春暖花开之时，让我们期待着。

柳波，京都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专业，获法学硕士学位；曾在法院工作多年；现兼任中国政法大学语言与证据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研究中心研究员、北京市律师协会刑法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柳波律师专注于职务犯罪、经济犯罪、财产犯罪类刑事案件的辩护，办理了刑事案件数百起，其中不乏重大影响的重大刑事案件。发表法学论文数十篇，著有《证据的脸谱》、《新刑事诉讼法实施中热点问题及辩护应对策略》等专业书籍多部。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人民日报》、《法制日报》、《方圆律政》等媒体均对柳波律师及其办理的案件进行过采访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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