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战役、输了战争:别了,国家党!
10月26日早晨,惠灵顿的天空阴晴不定,就像是人的心情。辞去总理职务的Bill English戴着天蓝色领带,面带微笑走出国会大厦。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国家党连任四届的壮志雄心。
平心而论,国家党执政的九年是新西兰经济发展最“稳”的九年。国家党政府不但成功抵挡全球金融危机给新西兰带来的冲击,而且利用两次大地震(基督城、凯库拉)获得了不少政绩加分。新西兰经济增长在OECD国家中长期名列前茅,人均GDP从2009年的3.3万美元提高到2016年的3.9万美元,已经追平日本、英国和法国。经济牌给国家党带来了44.4%的选票,让Bill English在多个场合呼吁:让成功别被打断。
然而成功还是被打断了。44.4%的选票能够让国家党领先工党十个百分点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却不能带给它组阁的权利。国家党就像历史上那些赢了战役却输了战争的著名将军:它成功阻止了工党人气党魁Jacinda Ardern的反超;它成功让优先党Winston Peters输掉了自己的Northland选区;它笑着围观绿党被自己的丑闻搞得焦头烂额——但它却没能阻止这三个党走到一起。国家党在每场战役都取得了胜利,但在战略上却错得一塌糊涂。
它错在没有盟友,唯一的盟友行动党还是自己扶植出来的。长期执政带来的一党独大,很容易让盟友沦为大党的“壁花”或“傀儡”。上届大选中和国家党结盟的毛利党就是明显的例子——正因为在国家党政府中长期无法获得话语权,毛利选民才会在今年大选中彻底抛弃毛利党,转投工党的怀抱,让工党获得了全部7个毛利议席。
在MMP制度下没有盟友是可怕的,如果用一个5纽币的肉派做比喻,就是:国家党有4.4纽币,工党有3.7纽币,优先党有70纽分,绿党有60纽分,行动党有5纽分。每一家都无法单独买下这个肉派,但工党、优先党和绿党最终凑够了钱;而国家党虽然只差60纽分但就是吃不到,因为没人愿意和他凑钱,唯一的那5纽分外援还是自己给出去的。
这不只是在说这场大选,而是在说未来三年。虽然Bill English在告别演说中称国家党已经准备好成为新西兰最强大的反对党,但“反对党”三个字道尽了一切:它没有了行政上的行动力,它只能反对。但反对无能,反对无效,因为成为反对党后的国家党依然没有朋友。哪怕它拥有全国44.4%的支持率,它依然无法阻止新政府通过每一个新议案,因为对方拥有的是36.7% + 7.2% + 6.3% = 50.4%的支持率。
以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国家党的最大错误在于一直打压优先党。优先党是Winston Peters从国家党出走后创建的中右政党,它像一个国家党的“孽子”,和国家党政策相近但更加极端。因为担心被优先党分走选票,国家党对优先党一直小动作不断。这从Northland选区的暗战就可以看出来,国家党对Peters的大本营选区投入重金和掀起宣传攻势,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让Peters无法进入国会。
还有大选前从天而降的“养老金丑闻”:有人把Peters七年来超额领取养老金的事捅给了媒体,导致Peters不得不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Peters事后大发雷霆,说是国家党将这件事泄露给了媒体,因为只有政府内部人员才会知道如此多的细节。
最后就是——虽然Matt King成功击败Peters当选Northland国会议员,但国家党没能把优先党的党票压制在5%以下,这意味着Peters依然可以进入国会,国家党只能迎接优先党的反扑。
忘记所谓的组阁谈判吧,Bill English从一开始就只是Peters用来和Jacinda Ardern讨价还价的筹码。撇开这次大选的恩怨不说,优先党需要考虑毛利党的前车之鉴。跟一个已经连庄三届的全国第一大党合作,难保下一个被边缘化、沦为“壁花”的不会就是它。政治是现实的,更何况Peters是一个记仇的人。
接下来三年对国家党来说会异常煎熬,因为新联合政府已经明显形成了“雁阵”格局:工党是领头雁,绿党是它的左翼,优先党是它的右翼。绿党和优先党都分配到了自己的专属领域,绿党主要负责环境事务,优先党主要负责地区经济。为什么让优先党主管地区经济?因为本届大选中国家党几乎拿下了所有的地区选票。工党在结盟协议中承诺给优先党每年10亿、一共30亿地区发展资金,既是为了发展地区产业,也是为了帮助优先党挖国家党的墙角。等到地区经济上去了,三年后还会有选民记得国家党的政绩吗?
对国家党来说,也许这届大选最离谱的想法就是“让我们保持现状”。“变革”、“革新”、“改变”这些词或许因为奥巴马/特朗普反复使用而变得掉价,但没有人会想保持现状,因为人永远都会想要更多。
变化才能带来更多。所以别了,国家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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