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认识全球反恐斗争的“中国经验”
作者：王震（Wang Zhen）
上海社会科学院中国学所研究员，法学博士
在“911”以来的全球反恐斗争中，中美两国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政策路径，取得了不同的效果。然而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反恐问题的关注主要聚焦于美国的全球反恐战争，而对中国在反恐斗争领域的经验和成绩关注甚少，甚至不乏误解、歪曲和偏见。
“911”事件后，美国主要以“军事战争”方式开展反恐斗争，一方面将国际反恐与拓展其全球霸权相结合，不计代价地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先发制人”的大规模反恐战争，另一方面只将有限资源用于国内的防御性反恐。
从表面看，这一反恐战略取得了巨大成绩，但并未达到预期效果，而且与其巨大的反恐投入并不相称。据美国布朗大学沃森国际与公共事务研究所估算，截至2021年8月美军从阿富汗全部撤出为止，“911”后美国在阿富汗一地的反恐战争投入就高达2.26万亿美元，2442名美军士兵阵亡。如果把其他盟军士兵、国防承包商、阿富汗军警和平民等统计在内的话，这场反恐战争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了17万人。
然而，这场旷日持久的反恐战争不仅未能彻底消除“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等跨国恐怖势力的威胁，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美国霸权与国际声望的衰落，并迫使美军不得不在2021年夏天从阿富汗仓皇撤退。在美国国内，严格的反恐防范措施虽然减少了输入性恐怖主义对美国本土的威胁，但贫富分化、族群矛盾以及反恐战争带来的“示范效应”等因素正在催生新一轮“独狼型”本土恐怖主义浪潮。
“911”事件后，中国曾一度在“反恐”与“发展”孰先孰后之间犹豫和徘徊。但是，中国在随后的反恐斗争中将大量资源挹注到了国内重点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扶贫领域，希冀通过经济增长和综合治理来消除滋生恐怖主义的社会土壤。比如，根据新疆财政厅数据，仅2014-2019年中央财政对新疆的补贴转移支付就从2007亿元（约合327亿美元）增至3326.9亿元（约合482亿美元），年均增长10.6%，同期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占新疆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重也从60.5%升至62.6%。
巨大的资源投入使新疆社会经济出现了“跨越式”发展，失业率和贫困发生率等也大为减少，这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滋生恐怖主义的社会温床。受“911”后跨国恐怖活动“示范效应”及信息技术和新传媒技术发展造成分裂主义和宗教极端思想快速扩散等影响，中国境内的暴恐活动在2007-2008年和2013-2014年出现过两波报复性反弹，随后开始逐步减少。
2015年后，中国境内再未出现过类似2014年乌鲁木齐早市爆炸袭击这样的大规模有组织暴恐案件。遗憾的是，在一些西方媒体和政客的恶意丑化和炒作下，近年来中国取得的反恐成绩不仅被有意忽视，而且被恶意地扭曲成了所谓的“人权问题”。
事实上，与美国以境外反恐为重心、强调“先发制人”的军事反恐战略相比，中国在反恐领域摸索出了一条更适合自身国情的反恐路径，我们不妨称其为“中国经验”。这一做法的核心内容主要有三点：
一是通过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和消除贫困等发展战略来根除滋生恐怖主义的社会土壤。近年来中国境内一些恐怖活动相对高发地区，同时也是受地理交通、自然环境等因素制约的深度贫困高发区。通常来说，极度贫困往往会与教育落后、大面积失业、有组织暴力犯罪等相伴而生，这又会给激进民族主义、恐怖主义和极端宗教思想的滋生提供潜在机会。以新疆为例，2013年南疆贫困人口高达267.7万人，占全疆贫困总人口的95%。而到2019年底，南疆4地州的贫困人口已降至16.6万，贫困发生率也从29.1％下降到2.2％。经济发展带来的机会使不少曾经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有了新的生活希望，逐渐远离了各种极端主义思想。
二是通过教育、文化等领域的预防性措施来化解滋生恐怖主义的意识形态。1978年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境外分裂主义、激进宗教思想和极端主义活动等对中国境内的渗透加剧，并与原有的族群矛盾和市场经济下的社会贫富分化等产生了共振效应。针对这一危险倾向，中国政府适时推出了“去极端化”政策。这一政策既包括针对在校生的国民认同教育，还包括针对普通社会群体的网络治理、法制和职业教育，以及跨族群交流和文化对话等。这些系统的教育而非惩治措施有效地扭转了不少地方的不良社会风气与社会生态，为推进现代社会治理创造了条件。比如，前些年在南疆一些地区，一些穿着时髦的女孩子独自出行可能会面临一些极端分子的羞辱，甚至殴打。如今，这些事情已经变得完全不可想象，也是不可接受的了。
三是积极发动群众，通过“人民战争”的方式威慑恐怖分子，铲除其藏身之地。恐怖分子虽然只是整个社会中的极少数，但他们往往通过煽动、绑架和挟裹其他民众来实现其非法诉求。中国在反恐过程中，非常重视发动群众。2017年夏天，来自南疆和田地区墨玉县9个乡镇的数万名民众自发参与了追捕阿卜杜·热合曼恐怖团伙的工作。
今年春以来，不期而至的俄乌冲突吸引了国际社会的关注，使得“911”以来的反恐斗争进一步被边缘化。然而，世界各地此起彼伏的恶性恐怖案件仍在提醒我们恐怖主义并未远去，国际反恐斗争依然任重而道远。中国反恐政策远非完美无暇，这些经验也未必能够为其他国家所仿效。但是，它却相对有效地遏制了中国面临的恐怖主义威胁。对此，我们既要摒弃偏见、公正对待，也要进行更多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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