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如何丢掉了中国千亿元大单
作者：吾楼
7月1日，中国三大航空公司和欧洲飞机制造巨头空中客车（Airbus）达成了292架A320NEO系列客机订单，总价值达372.57亿美元（约人民币2481亿元）。这是中国三大航有史以来的最大的购买订单。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全球航空业处境艰难，包括当前俄乌战争导致的原油价格上涨，风险和不确定性居高不下。此时中国三大航空公司转向欧洲，拿出这一世纪订单，表面上展现了它们寄望于后疫情时代航空市场复苏的信心，但更多还是体现了大国地缘政治的考量。这一点从波音公司难掩失望的声明中就可以看出。
波音1日发布声明，承认“地缘政治方面的分歧限制波音飞机的出口”，“波音对华飞机销量支撑美国数万就业岗位”，并敦促美国政府和中国开展“富有成效的对话”。
01 波音在华业务与中美贸易战
1972年美国尼克松总统历史性访华将波音飞机引入了中国市场，当年中国订购了10架波音707，次年中国便接收了首架波音飞机。1998年，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签订了10架波音新一代737订单协议。当年，中国接收了波音第300架波音飞机。1979年和2015年，中国领导人访美，也曾到访和参观波音公司。其中，2015年中国对美国国事访问就签署了300架波音单通道飞机和宽体飞机的确认订单和承诺订单。
2017年11月，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访华，波音公司与中国航空器材集团公司签署了300架波音飞机的销售协议，其中包括260架B737系列、40架B787系列和B777系列飞机，总价值超过370亿美元。同月，中国国际航空接收中国首架737 MAX。但2018年印度尼西亚狮子航空公司和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37 MAX系列客机分别发生空难，总计346人遇难。中国民航局暂停了波音737MAX的商业运行。加上今年东航波音737客机在广西坠毁，这一飞行禁令至今仍未解除。
相比而言，贸易战和疫情的爆发对波音飞机在华业务的冲击最大。贸易战期间，特朗普要求波音等企业高管保护美国就业岗位和技术优势。波音公司基本上停止了向中国销售商用飞机。自2017年11月以来，该公司没有向中国客运航空公司出售产品的订单。
2017年和2018年，中国占波音全球交付量的20%以上，但自2020年开始，该比例已降至5%以下。波音高层一直寄望中美贸易战缓解来推进在华业务。2019年8月，波音公司总裁米伦伯格 (Dennis Muilenburg) 一直寄望中国对波音飞机的需求能够成为中美贸易战最终解决方案的一部分。
2020年1月15日，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达成时，时任波音CEO卡尔霍恩（David Calhoun）也出席了签署仪式。特朗普当时还特意提到波音公司，说“波音是个大企业，在美国GDP占比巨大”，“该协议（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解决了技术转让的问题，所以波音公司想要向中国卖飞机，无须担心会放弃什么了，这也归功于我们的辛苦努力”。
02 波音对台军售与《反外国制裁法》
除了贸易战以外，波音参与中美地缘政治博弈的另一面就是对台军售。2020年10月21日，美国批准了总价约18.1亿美元的3笔对台军售案，其中包括“海马斯”多管火箭炮系统、SLAM-ER增程型空对地导弹、F-16战机新型侦察吊舱等。作为回应，10月26日，中方宣布对参与此次对台军售的美国企业以及在售台武器过程中发挥恶劣作用的美国有关个人与实体实施制裁。
被中方制裁的企业包括洛克希德·马丁、雷神以及波音的其中一个部门“波音国防太空安全”（Boeing Defense, Space & Security）。这次是中国首次根据《反外国制裁法》做出相关决定。
根据2019年6月通过的《反外国制裁法》，中国对被列入反制清单的个人、组织可以采取：不予签发签证、不准入境、注销签证或者驱逐出境；查封、扣押、冻结在我国境内的动产、不动产和其他各类财产；禁止或者限制我国境内的组织、个人与其进行有关交易、合作等活动，以及其他必要措施。
作为全球的大型国防承包商，波音国防太空安全等公司均与美国军方有着密切联系。2020年7月，根据美国公布的防务数据，美国国防部向洛克希德·马丁和波音支付了23亿美元公共卫生事件援助款的一半。其中洛克希德·马丁最初获得了6.85亿美元，而波音则获得了6.7亿美元。后来特朗普政府宣布向台湾出售的价值23.7亿美元的“鱼叉”（Harpoon）导弹系统，波音就是该交易的主要承包商。
左上：空客A320NEO; 右下：波音737
当时美国国务院辩解称美国军售不会改变地区的军事平衡。波音公司也发表声明，强调该公司与中国航空业的伙伴关系具有长期利益。虽然中国依据《反外国制裁法》对波音的制裁避开了商用航空业务，但涉及到国家安全和主权利益的决策时，中国会采取审慎态度，通盘考虑后再做决策。
“飞行国际”（Flightglobal）网站7月4日关于空客和中国企业这一历史大单的报道称，中美两国争论领域涵盖商业与贸易，而美国强化地区联盟对抗中国的做法也令中国不满，包括对台军售。
03 马克龙的外交发力，助推空客在华业务
空客最初作为一个欧洲航空公司的联合企业，其创建的初衷是为了同波音竞争，现在由欧洲两个最大的军火供应制造商欧洲航空防务航天公司（80%股份）和英宇航系统公司（20%股份）共同拥有。空客A320总装线也已经发展成为4条，分别在德国、法国、中国和美国。
法国总统马克龙曾先后于2018年1月和2019年11月访问中国，期间都曾涉及到空客公司在华业务。2018年1月10日，马克龙在北京宣布，中方计划2019-2020年购买184架空客A320飞机，提供给13个航空公司。不过，当时双方并未签署协议。直到2019年3月中国领导人访问法国，宣布订购300架空客飞机，价值大约350亿美元。
2019年11月，马克龙借中法建交55周年再次访华，达成一系列商业成果。根据当时新华社公布的中法关系行动细则，中法支持空客公司加大在中国的工业投入，支持中国航空公司继续采购空客飞机。
马克龙重视空客公司，主要是因为看重空客公司的战略发展地位能够助力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国长期支持欧洲一体化发展，尤其在美国发起对华贸易战期间，中国领导人也多次强调这一立场。而空客公司就是欧洲经济、政治一体化成果最直接的体现。
04 最大牺牲品就是波音
英国《金融时报》、路透社和美国彭博社一致认为，这笔交易是空客公司在与波音角力中的一次重大成功，波音公司战略业务受到冲击。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说，失去像中国这样重要的市场，对波音公司将是毁灭性打击。CNN资深金融新闻撰稿人Chris Isidore认为，通常情况下，航空公司并不愿更换飞机制造商，因为这种关键性变化会增加飞行员培训成本并使备件更昂贵。若中国客户开始购买波音的竞争对手空客的飞机，那将是一个不容易逆转的长期转变。
中国已经在发展自己的C919飞机，但中国为何还要和空客公司签购百亿美元的订单呢？南美媒体“aviacionline”网站7月1日一篇报道认为，中国商用飞机C919暂时还无法与A320neo竞争，更不用说A321neo、A321LR和A321XLR系列。目前，中国商用飞机公司也无法保证其生产和交付速度能够满足国内航空公司的需求。
中美聚焦网｜中美交流基金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