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英：用命画画，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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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用命画画，你敢吗？

Original 艺度君艺度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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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在苏州这块率先进入商品经济的小世界，仇英从社会底层被人赏识而提携，打破阶级桎梏走向人生巅峰不容易，态度稍有不慎就可能重新跌入谷底。这也让仇英不得不认真办事。

仇英特展海报

©苏州博物馆

2015年11月10日，苏州博物馆为仇英举办了“十洲高会 — 吴门画派之仇英特展”，这是苏博“吴门四家”系列学术展览的最后一站。

虽然贵为吴门画派的宗师级人物，但举办仇英的作品展还是有很大的难度。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传世仇英的真迹极少。所以即便苏州博物馆有着为吴门四家的前三家办展经验的基础，并且经过近一年的周密筹划，成功将上海博物馆、故宫博物院、南京博物院、辽宁省博物馆、中国美术馆、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等国内外12家文博机构的仇英书画精品汇集一堂，展品数量也不过才31件。

仇英特展展品目录

但是这也不妨碍仇英特展作为一个成功的展览，它是中国大陆地区首次以特展形式呈现仇英的书画作品，因此受到海内外研究者的瞩目。

不过，更令人瞩目的是，经过数年的整理筹备，最近，《明画全集仇英卷》终于面世了。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目前为止，收录作品最全、最精、印制最逼真的仇英全集。从而，更加立体的了解仇英其人。

《明画全集仇英卷》精装版全2册

浙江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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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讲到过吴门四家的家庭成分。沈周与文徵明都是根正苗红的士大夫出身，在苏州文化圈地位很高；唐寅则横跨士人商人两个阶层；而仇英，是赤裸裸的底层工匠出身。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对仇英的生平知之甚少。因为前面三家，都有接受严格的诗文训练，能写文章，能作题跋，有很多第一手资料可供参考。而仇英几乎没有什么文字功底，书法也算不上好，因此他创作的画，顶多也就署个款，有的连款也免了。

仇英《赤壁图》“仇英实父制”署款

这就造成几个后果：其一，有一些可能是仇英的作品，由于没有款印，无从判断；其二，作伪者少了一道模仿书法的工序，因此伪托之作很多；其三，后来者无从考证，仅能从他人的转述中了解仇英。

仇英的最强逆袭

（下文使用的所有图片，均拍摄截取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苏州的文艺评论家王稺登写过一个评论集，叫《吴郡丹青志》，其中有一个当时艺术家排行榜，内容分为神、妙、能、逸品。仇英名列“能品”四人之中（余为夏昶、夏昺和周臣）：

仇英，字实父，太仓人，簃家郡城。画师周臣而格力不逮。特工临摹，粉图黄纸，落笔乱真。至于发翠豪金，丝丹缕素，精丽艳逸，无惭古人。

这里短短几句，就把仇英给交代了。咱们提取几个重点。其一，仇英原本是太仓人，可能是进城务工才来到苏州城。其二，仇英师承周臣，周臣也是唐寅的老师，所以，仇与唐还是同门师兄弟。其三，仇英堪称古画人肉复制机，与古人相抗。后面我们会有实例，证明仇英是怎么把宋画临摹得毫无违和感的。

仇英从漆匠转行画画，其间少不了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文徵明。与文徵明友善的彭年说“十洲少即见赏于衡翁”。是什么让文氏自折身份与年龄来提携一个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仇氏在设色上的天赋，尤其是青绿设色山水。

竹林闲谈图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竹林闲谈图（局部）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仇英在青绿设色上的成就，明人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讲得最透彻：

“李昭道一派，为赵伯驹伯骕，精工之极，又有士气。后人仿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钱舜举是已。盖五百年而有仇实父。在昔文太史极相推服，太史于此一家画不能不逊仇氏，固非以赏誉增价也。”

这里，董其昌几乎是将仇英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仇英《桃源图》局部

波士顿美术馆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孟子曾有“五百年而有王者兴”的说法，在青绿山水的发展史上，有几个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从李昭道到赵伯驹兄弟（其实也可以加上王希孟），恰好五百年左右；而从赵伯驹再到仇英，也差不多是五百年的时间。董其昌几乎把元人钱选直接忽略了，认为仇英在青绿上的成就完胜钱选。据董的说法，文徵明之所以推崇仇英，是因为就青绿一派的精工程度来说，他自觉比不上仇英，所以就只能拼命说仇英好了。

故宫博物院有几件清宫旧藏的仇英青绿山水名作，几乎是仇氏青绿的标准件，从中我们可以大概了解仇英的青绿风格。

仇英《玉洞仙源图》

故宫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仇英《玉洞仙源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这幅作品画面奇峰峻岭，苍松翠柏，琼楼水阁，溶洞流溪，云烟缥缈其间，山壑或隐或现。溪水潺湲的溶洞前，一隐士临流盘膝，停琴静坐，侍童们忙着煮茶、端盘、陈设古玩，俨然人间仙境。仇英在幽美宁静的意境中表现了一种明快的情调，闲适的意趣。

仇英《玉洞仙源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2017年11月8日，中美两国元首夫妇在故宫宝蕴楼茶叙以及现场参与书画修复体验时，仇英的这幅《玉洞仙源图》正好悬挂在宝蕴楼落座茶叙的背景里。这一场景出现在当晚《新闻联播》中，并且还给了青绿细节的一个特写。

当时就有眼尖的网友指出，这样的文化符号正是满满的文化自信，目测仇英要火。事实上，仇英一直以来都很火。

除了《玉洞仙源图》，下面的几件仇英同样精彩。

仇英《莲溪渔隐图》

故宫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这里，单独截取出的一个局部，都能成为一幅独立的作品。

仇英《莲溪渔隐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仇英《桃村草堂图》

故宫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仇英的笔墨总体上显得很润和，颜色搭配上灵活自然，把赭石、太白、石青、石绿这些颜色调和得完美无缺，典雅简淡，古意盎然。堪称妙笔。

比起来，纳尔逊艺术博物馆藏仇英的一卷《浔阳送别图》，就显得有些明快。这件作品有争议，有研究者认为它只是署了仇英款的苏州片，不过也是上佳之作。

有赖于《明画全集仇英卷》的高清局部，我们这次能够近距离观察到这幅画的高清细节。

图卷根据唐代诗人白居易《琵琶行》诗意而作，画面表现浔阳江边白居易登舟探访琵琶女的情景。

仇英《浔阳送别图》中的细节

纳尔逊艺术博物馆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下同）

这里山石的结构宛如结晶体，不得不说是古人的一种创举。

落笔乱真，无惭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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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临摹宋元真迹，有一个得天独厚的资源，那就是江浙巨富丰厚的收藏。比如明代收藏达人项元汴。

项元汴的孙子项钦谟说，仇英在他们家呆了数十年，过眼宋元名画不下千余。即便资质中下，这样耳濡目染也不得了，何况他还天赋超群。就这样，“遂为独绝之品，声重南京”。

上海博物馆收藏有一套仇英所作的《临宋元画册》，庞虚斋旧藏，当初吴湖帆在庞元济家看到这些画的时候，发觉它们用绢完全与宋画相同，又“不署款不钤章”，就怀疑项元汴在搞什么鬼花样。因为简直可以乱真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临本。

仇英临宋人画册

上海博物馆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下同

气息上追宋元，光有才情不够。仇英画画很苦，他的性格一定属于是勤奋而又谨严的。文徵明恰巧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能赏识仇英，二人有很多书画合作的作品。而文徵明和唐寅最终玩不到一块儿，因为唐寅性格狂放不羁，这一点和祝允明相合，所以唐寅与祝允明是终身好友。吴门里的山头其实也有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仇英画画时认真到什么地步呢，董其昌写到：“实父作画时，耳不闻鼓以阗骈之声，如隔壁钗钏戒顾。”

这是一种无我的境界，一旦进入状态，就自动屏蔽掉周遭的纷繁芜杂。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仇英既因此成为一代绘画巨匠，为他在美术史博得一席之地，但也同样因为画得过于辛苦，刚过五十，就死了。精明如董其昌，觉得他这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成菩萨太划不来，不如一个筋斗直达西天。

最后总结道：“知此一派画，殊不可习。譬之禅定，积劫方成菩萨，非如董、巨、米三家，可一超直入如来地也。”

董其昌是个地主出身，哪里能知道仇英作为小人物的心酸！用生命画画，固然有热爱的因素，但何尝又不是迫不得已呢……

- 汇编仇英绘画合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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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画全集·第七卷·仇英》从全世界博物馆收录仇英传世画作，正式出版。它延续了《宋画全集》的制作标准，大八开，入编中国、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典藏的仇英作品：

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柏林国家博物馆亚洲艺术馆、日本出光美术馆、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知恩院、密歇根大学艺术博物馆、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

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安徽博物院、广州艺术博物院、湖南省博物馆、刘海粟美术馆、吉林省博物馆、南京博物院、荣宝斋、天津博物馆、武汉博物馆、云南省博物馆、中国美术馆……。

——《明画全集·第七卷·仇英》收录博物馆

中国绘画大系是国家重大文化工程、国家出版基金项目和浙江省文化研究工程，依靠其强大的公关能力，将一家一家博物馆的大门叩开，正因为如此，才能将作品稀少，藏地分散的仇英遗作最大限度地汇集于一书之中。本书收录仇英作品65件，是苏博史无前例的仇英特展展品数量的两倍多。今后，几乎不可能再有类似的项目。

《明画全集仇英卷》精装版全2册

浙江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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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画全集》开本巨大，力求容纳更多作品细节；与此同时，由于原始数据的高清采集，即使是放大的细节依然纤毫毕现。

书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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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完备、文献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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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画全集·第七卷·仇英》在图像的拍摄、印刷方面，做到精益求精，延续《宋画全集》的制作规范。书中收录的大部分作品均由大系团队亲自拍摄，底片尺寸达到8×10英寸，这是大系编委会确定的图像出版最理想的技术标准，还没有一家博物馆拍摄过这么高精度的图片。有了高清图像的支撑，即便仇英卷的巨大体量，印刷出来的效果仍然墨色分明，纹理清楚。

仇英《捣衣图》局部放大

南京博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仇英《桃李园图》局部的绢破

知恩院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仇英《山水人物图册》局部的绢纹

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藏

图自《明画全集仇英卷》

除此以外，本书还在绘画文献方面做到了搜罗完备、资料详尽。首先，每幅画上的画家印章，以及历代鉴藏家钤盖的鉴藏印，全部呈现，并释读出来，以“图文对照”的方式，成就了一部“仇英画作印鉴款识合集”。

翻拍于《明画全集·第七卷·仇英》之《相马图》

其次，每幅画上的画家署款、题识，以及历代鉴藏家的题跋，也被完整性的释读出来，成就了一部“仇英画作历代题跋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