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见岛专稿|教师节冷观察：正视师生关系异化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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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玉伯，媒体人，乐见岛专栏作者。

 本文共计2735字，建议阅读时间5分钟。

编者按

众所周知，国人最重视“关系”，也最擅长“关系”。处理“关系”的技巧，可以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令其他民族望尘莫及。关系就是第一生产力，几乎是绝大多数国人与生俱来的信念。从古到今，中国都主要是一个关系社会，而非规则社会。

但即便如此，今日之中国，“关系”仍然成了大问题。亲子关系、医患关系、劳资关系、邻里关系、师生关系，几乎无一幸免，都面临沦为危险关系的高风险。尤其是医患和师生这两大关系，它们曾经是传统社会人际关系的典范和支柱，今天都出现了危机。可以肯定地说，建立于“天地君亲师”基础之上的传统的师道尊严，已经一去不复返；发达国家教师的职业化尤其职业伦理，则远未确立。

今天中国的师生关系也就不能不表现出两大鲜明的特点，第一是师生关系失范，用大白话讲就叫没了规矩；第二是因为商业社会的全面冲击和人的欲望的全面释放，师生关系全面物化，功利性和商业性越来越不加掩饰。由此引发的师生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呈现出不断增长的态势，令人忧虑，令人困惑。

有鉴于此，我们组织了一组文章，讨论当下师生关系的解决之道，以期激发公众的思考。今天发布的第一篇是报道，观点类稿件将从明天起陆续发布，敬请读者诸君关注。

女儿今年读高三，如何让女儿学习成绩好起来是邬先生过去十多年一项特别重要的事情。邬先生是一家建筑材料公司的销售负责人，“从小学开始，我女儿周末就到老师家里补课。这几年，各种校外补习班、请家教假期都没断过。每年花在补习的费用平均在1万5左右。”

至于女儿为什么从小学就开始校外补课，“她们的同学前三名都在补，你的娃儿补不补嘛。”邬先生反问道，女儿不补课，除非她的同学像他读书的80年代那样都不参加付费补课，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坚持让女儿补课，主要担心女儿被其他参加补课同学拉开距离。“如果她的同学都参加补课，就你的娃儿不补课，课堂上有的老师会认为有些问题学生都懂了，对这些问题可能直接跳过。因为其他娃儿都懂了。”

除了让女儿十多年来一直参加付费培训，逢年过节，邬先生还会给老师送礼，以保证女儿在学校得到老师好的对待。“主要是中秋和国庆，给老师送几张购物卡，一年平均1000-2000”。

开有几家餐厅的吴女士，儿子今年9月刚从英国留学三年回来。虽然儿子现在工作还没最终确定，但她感觉彻底轻松起来，并为此连续3天晚上请朋友聚餐，庆祝儿子学生时代结束，可以参加工作自食其力。

吴女士和邬先生一样，为了让儿子得到老师的重视，从儿子小学开始每年都给老师送礼。“儿子小学的时候是我妈给老师送。中学开始就我自己送，中秋送的是科任老师，春节送给班主任。送的时候我会把钱夹在书里送出去。我儿子读高三的时候，我甚至让我儿子到老师家里住了几个月。”

除了过节时有家长进贡的钱财，一些老师还通过别的渠道来增加自己的非工资收入。

执教已经30年的小学老师覃老师，今年8月底有笔家庭的巨大支出：刚给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儿子在省城买了一套230万元的电梯公寓，贷款超过100万元。覃老师一下花光了自己和老公家里所有储蓄，而且现在每个月按揭接近1万元。自己每个月工资收入仅5000元左右。压力山大。她不得不做起了微商，每天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推销一些电子产品，找自己认识的朋友、同学、学生家长购买自己销售的产品。

这些故事，媒体多所披露。《半月谈》报道，一位家长曾经声称，他所在的老师和家长的微信群里，家长常在过年过节时轮流发微信红包，老师有时也会回发红包，但是收与发有较大差距。“最夸张的是，有个别家长甚至会以‘今天是老师的结婚纪念日’为由在群里发红包。”这个家长坦言，有时老师并非主动要求，但有的家长会有“讨好”老师的心理。

这方面也不是没有管理，但屡禁不止。对老师违规从事微商等营利性活动，2017年，福建晋江市教育局就曾下发通知，要求整改，对未整改的将调查处理。此事一度引发网络热议。

山东一初级中学校长巩世康不无担忧地说，倘若不对此类现象加以严控，师生关系就会异化为“拿钱买服务”，正常的教学活动就蜕变为一种商业行为。“这是很可怕的。教书育人的基础会荡然无存。”

毋庸争辩，师生关系是人学习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关系之一。

中国文化自古以来就有重视培养和建立良好师生关系的传统。老师被纳入“天、地、君、亲、师”的序列，在学生心中的地位与皇帝、父母并列。学生需要对老师恭敬从命，绝对的服从。

与传统中国文化推崇的师生关系相比，今天的师生关系显然出现了时代特有的新变化，尤其是多元化的特点。除了因经济利益引发争议外，甚至师生暴力冲突的案例时有发生。用“老师打学生”作关键词在百度上搜索，可以得到超过4000万个搜索结果。再用“学生打老师”作关键词搜索，同样可以得到超过3000万个搜索结果。在这两个数以千万级搜索结果的背后，可以看出各种形式的师生冲突这几年并不鲜见。传统的“天、地、君、亲、师”式师生关系，可以说荡然无存了。

仅仅今天6月暑假来临之前，已先后发生两起引发舆论热议的师生冲突事件。

第一起冲突事件发生在四川资阳市乐至中学。据澎湃新闻新闻报道，6月8日，有网帖称，因在校期间管教了上课耍手机、在校谈恋爱的违纪学生，四川资阳市乐至中学一名班主任在高考结束当晚，接到同是教师的学生家长邀约后，被学生家长带来的人暴打。“高考结束，育你三年，却换来一顿毒打。”该网帖在微博、贴吧及乐至当地微信群流传。最后，两名打人者因涉嫌寻衅滋事，被处以行政拘留15天，各罚1000元。

第二起冲突事件则是老师打学生，发生在贵州水城县茨冲小学。据贵阳晚报报道，今年6月中旬，一段长达42秒的一老师在教室殴打一学生的视频在网上疯传。视频显示，在一间教室的黑板前，一男子手持类似木条的物体，拽住孩子，多次抽打。期间，学生摔倒在地，紧接着又被男子拽起来继续抽打，男子还多次用脚踢学生。

整个过程中，被殴打的孩子大叫大哭，一边向男子求饶——“老师我不讲了，我不讲了……”但男子仍边打边大声向这孩子怒吼。

最后，水城县教育局对殴打学生的教师彭某某予以待岗处理，由教育局监察室对其进行政纪立案调查，其涉嫌违法行为交由公安机关依法从严处理。

上述两起家长打老师、老师打学生的案例，只是冰山一角。据媒体报道，近几年来，学生和老师在课堂上大打出手，学生在讲台上刺杀老师，甚至学霸杀老师，此类恶性事件此起彼伏。当然它们都只是个案，未必有代表性，不能据此断言师生关系普遍如此。但今天我们的师生关系与传统的师生关系相比，出现了让人眼花缭乱、让人困惑莫名的新变化，值得反思和改进，则是不争的事实。

The   end

图片来源：pixabay

编辑：北京乐平公益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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