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欺凌 · 上 | 校园曾让我饱受凌辱,却也让如今的我成为每日英雄
小友说:曾被欺凌流泪的 Kenny 后来成为学生自治会主席,成了由知名心理学教授菲利普.津巴多发起“英雄想象计划(HIP)”的国际关系总监,希望消除更多社会问题的存在,他是怎么逆袭成为了“每日英雄”的呢?
编者按:去年我们曾请友心人的好朋友 Kenny Chen 来做了一堂主题为《超越欺凌》的公开讲座。通过自身经历的欺凌故事,他和我们一起探讨了欺凌存在的基础、传播欺凌行为的环境诱因、阻止欺凌的心理学魔法武器。他与“英雄想象计划”的理念坚信,通过教育孩子更好地理解他们自身以及周围的世界,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方法,让他们学会自行解决问题,有效面对挑战,并且最终成为更加强大、更加富有同理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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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受到欺凌的种种经历教会我很多有价值的人生功课:
语言比拳头更能伤害人。
除了还击,还可以有其他办法来保护自己。
人们干傻事的主要原因,在于孤独。
你不应该用伤害自己和他人的方式来引起别人注意。
即使是看上去最自信的人也会经常感到受伤和不安。
只有人们自己决定做出改变,他们才会真正开始改变。
想要拥有好朋友,首先你需要成为一个好朋友。
如果你拥有无论怎样都支持你的朋友,永远不要失去他们。
photo from Kenny
我在拉斯维加斯长大,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亚裔孩子之一。记得幼儿园的第一天,我和班上一个男孩做了好朋友,他当时假装自己是一名宇航员。但我们并没有成为长期的朋友,因为第二天班上其他小朋友就发现他会体操,于是他变成了班上最受欢迎的男孩。随着每个人开始相互了解,我们会在无意识中学到社会等级。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觉得自己接近最底层。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又学会了身体大小和年龄的差异会影响别人对你的态度。在巴士上,我坐在一个年纪比我大的男孩旁边,他推倒我,还坐在我身上。无论我如何哀求,他都不肯从我身上离开,所以我打了他的脸,打到他流鼻血。因为这件事,我第一次进了校长办公室。
不久之后,我又学到了外表和种族的差异。班上的一些男孩嘲笑我是华人。他们会拉起眼角,冲着我喊“Ching Chong Chenny”(注:Ching Chong 是嘲弄中国或中国血统人士的蔑称)并大笑。我忍无可忍,于是用石头扔他们。这件事让我第二次被送进校长办公室。
爸爸妈妈理所当然很苦恼。才开学没多久,我就惹了这么多麻烦。流过很多眼泪之后,我开始懂得控制自己情绪很重要,并知道无论你有什么原因,攻击别人都是不好的。
不幸的是,我其实并没有完全学会这一课。
我在绝望中挣扎着想要引起注意和认可,却发现自己这时其实也在欺凌其他孩子。我把一个朋友的鞋带系在了一起。我嘲笑尿裤子的男孩和脸上有雀斑的女孩。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觉得很好玩,并不是有意伤害他们。
10岁的时候,我的左胳膊就断过两次。胳臂打石膏的那几个月,却是我最受欢迎的时候。通过这个经历,我懂得了如何让他人开心而又不伤害他人。作为替代,我选择伤害自己。于是我作为一个会尝试各种特技的“疯狂的中国孩子”赢得了小伙伴们的尊重。我攀爬危险的建筑物,从高处跳下,在墙上跑。我让那些“酷”孩子打我,拽我的头发拖着我到处走,从小山上把我推下来,拿我的东西,并且用强力胶把不同的东西粘在我脸上。那个时候,我没有任何朋友,所以对我来说,能够和那些受欢迎的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即使要承受痛苦和被羞辱我也愿意。
但我不能一直这样。到读中学的时候,我的自尊一直处于很低的水平。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抑郁,但我确信自己既很奇怪又没什么吸引力,并且一直为自己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人而自责。我没有什么真的朋友,而且已经放弃交女朋友的希望了。
photo from Kenny
后来我真的受够了这种可怜的生活方式,并且发誓要集中所有精力提升自我。我把“付出一切,不求回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并把所有空余时间和资源都用来服务他人。我把自己当作一台机器,无视舒适区和尴尬的问题。(注:舒适区是指一个人所表现的心理状态和习惯性的行为模式,在这个区域里,每个人都会觉得舒服、放松、有安全感。一旦走出这个区域,人们就会觉得不舒服,或者不习惯。)
这样做让我获得了一个又一个的领导地位。即使我做得很糟糕,面对各种指责,犯了无数错误,我仍然一直前进,并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最终我被选为学生自治会的主席,得到了全校的尊重和认可。
我觉得自己能顺利完成高中学业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我的经历可能给我造成很多困难,但它们和世界上成百上千的学生每天面对的困难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在很多地方,欺凌是学生和家长最怕的事之一。在美国,每年有 1/4 以上的学生都在遭受欺凌,但是他们大多数选择沉默。
这些受到欺凌的孩子,更可能会抑郁、焦虑和睡眠困难,学校适应能力也会比较差。自杀已经成为青少年的主要死因之一。
有些成年人会故意忽略这个问题,他们觉得欺凌是个一直存在的问题,而且是成长过程中的一条必经之路,毕竟“孩子只是孩子”。但他们最终会长大的,不是吗?
不幸的是,欺凌在 21 世纪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含义。随着手机、网络及社会媒体角色的戏份不断加重,人们的社会身份和互动变得越来越复杂,随之而来的结果是,现在的欺凌会对孩子的生活造成更大的影响。
在过去,成年人的监管和干预通常能够阻止欺凌行为。武力威胁、骂人和其他各种形式的辱骂行为一般都可以被看见,并且主要发生在学校——这种学生们需要有身体近距离接触的地方。
现在,当人们的网络生活和现实生活同等重要的时候,他们可能随时随地受到欺凌。
在我们的生命和成长过程中,犯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过去人们往往会原谅你,忘记你还是孩子时做的蠢事。但今非昔比,现在孩子仍然会犯错误、做蠢事,网络却会将很多错误永久保存下来。一不注意,就会危及孩子们的身份认同和隐私。加拿大青少女 Amanda Todd,12 岁时由于一时糊涂,在网上做了一个错误决定,受到了一系列的严重骚扰和欺凌,导致她不得不多次转学。Amanda 在 2012 年 10 月时选择了自杀,那时,离她的 16 岁生日只有几个星期。
遗憾的是,Amanda 只是无数受害者中的一员。每个广泛传播并得到国际关注的故事背后,都存在着成千上万有着类似的甚至更糟糕的命运的受害者。欺凌很明显已经成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且很多家长、教师以及成年人都准备尽一切努力去保护他们的孩子远离悲剧。
那他们要怎么做才有效呢?
在一开始,孩子与大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保持着一种以信任和理解为基础的平衡。虽然老师和家长一般都没有时间和精力 24 小时监护孩子,但他们应该在孩子们需要支持或咨询的时候提供帮助。然而,对于那些过度保护孩子的家长们,过多插手孩子之间的欺凌问题,反而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他们的干预很可能让问题更加令人焦虑和尴尬,还有可能让孩子们变得习得性无助。(注:习得性无助是指通过学习形成的一种对现实的无望和无可奈何的行为、心理状态。)
很多欺凌受害者都提到过,在整个过程中最令他们痛苦的其实不是欺凌行为自身,而是当他们发现没有任何同龄人甚至朋友愿意以任何方式介入并提供帮助时的孤立无援。同样,那些可以从朋友和同龄人那里得到帮助的孩子通常认为,这些帮助比成人的干预或者尝试自助要更为有用。
Lynn Hawkins 博士和她的同事发现过半(57%)的欺凌情境会被制止的原因是有同龄人愿意站出来为受欺凌的学生说话。
如果老师和家长们想有一个长期可行的解决方案来阻止欺凌行为,他们需要做的是让所有学生都能够相互支持,并捍卫自己的信念。其实所有学生都同意欺凌是个应该被制止的大问题这个观点。但如果你问问身边的人,就会发现尽管大多数学生可以回忆起被欺凌或看到欺凌行为的经历,可是几乎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个受害者。
大家思考欺凌时,都倾向于将人分成两种:所谓的“欺凌者”和可怜的“受害人”。这种过度简单化的看待欺凌的方式是有害的,因为它假定了欺凌者和受害者的角色是固定的,并且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群体角色:旁观者们。
在欺凌场景中。几乎总会有其他人在场,并且这些旁观者们的行为将会对事态的发展起重要作用。如果他们以嘲笑或加入的方式支持欺凌行为,事态将会变得更为严重。如果他们站出来维护被欺凌的人,欺凌就很有可能中止。而如果他们选择什么都不做,那么欺凌很有可能会继续下去。
对学生们来说,能够对自己的角色有着立体的认识,以及懂得自己在不同情境下拥有不同责任是非常重要的。拥有了少许的知识、技能和好奇心,学生们可以开始更好地理解世界是如何运行的以及为什么人们要做出他们的行为。
提升他们的社会意识会让他们对形势做出准确的评估,以及做出更好的决定。情绪智力的建立让学生们有能力和他人共情,理解他人的需求,原谅人们的错误,并且成为一个更富有同情心的人。
photo from Kenny
如果每个孩子都可以站在其他同龄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基于自己的内在价值而行动,欺凌行为就不可能持续下去(接下篇,详情请见当日副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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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ny Chen
美籍华人,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心理学系,现于美国心理学大牛菲利普·津巴多创办的“英雄想象计划”团队担任国际关系总监一职,曾受邀于2013年香港MAD创不同举办社会创新工作坊。Kenny现为友心人的国际关系管理负责人。
演讲原文为英文
翻译 | 悠子
校对 | keledoll、柯晗、珊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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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有过欺凌他人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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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from Free Images -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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