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一场热带风暴就要从身体里跑出来
风荷，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列入“首批浙江省青年作家人才库”。出版《临水照花》《城里的月光》《恣意》等诗文集，诗文发表于国内外各级各类刊物，并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年度诗选》《中国散文诗年选》等多种选本。现居浙江余姚。
破绽
无非是些隐喻，秋天的水，被梦包裹
无非是青春的鱼条晾干
低头嗅花
残留的香气令人心慌
她很快看出了爱情的硬伤，十面埋伏，孤独没有出口
结尾处，又乱石穿心
人间烟火隐没了短暂的团圆——
脱颖而出
我慢慢地在失去固有
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你无声的锻打
使我的骨头一点点发出骄傲的光芒
黑压压的人群也不能淹没我
你无论站在哪里
都能看到我
眼神灼灼
像一块刚淬过火的铁
一盏灯
它是有根须的：繁密，茁壮
远胜头顶散发的光线
它是有魔力的，你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它是不说话，它是迎风而上
是梦，是温暖，是爱着的，是胸口的痣，是透明的朝露
是安放在唇齿间的一枚姓氏
它亮着，你就有小幸福
你就不是一个多余的人
桔子
风吹不黄它
吹黄它们的是时间
现在，它们挨个儿躺在果盘里
集体做梦
第一晚，梦到青翠的故乡
第二晚，梦到初恋
第三晚，梦到身体里的江河决堤失水
……它们尖叫，苏醒
听见时间咬碎自己的声音
听见秋风啜泣
最后，它们中的几只被人拿走
供在墓碑前——
在人间
人在俗世，心在寺里
收回伸出去的手，低头走路
不踩死一只蚂蚁
与捕鱼者，采花者，打猎者……
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话
松下童子，偶遇，也只是淡淡一笑
燃香三炷，念双亲安康
念草木逢春勃发，逢寒冬渡过自己
念可遇之人，有菩萨心肠
与他静坐于对面 47 31991 47 15264 0 0 2745 0 0:00:11 0:00:05 0:00:06 2968下棋，操琴
观天象，偶尔谈及末世
忘了人间还有荆棘，芒刺，刀口
以及伤痕下面深深的根……
像月光“啪嗒”一声掉下来
你唤“九烟……”
我笑。眼角的舞台一会儿走出一个陆小曼
回了，又走来一个郁达夫
九是九曲黄河的九
像一生的变数
烟是人间烟火的烟，食或不食，最终也就散了
九烟，是个诗人
我知道的，一个虚拟的诗人
在你的白纸黑字里
风吹来
流水向左，梨花带雨
很多时候我把你想象成是那个被掳上马背的美人
落难的身子，轻轻颤栗
也像我，只是爱的一次假设
未被求证。但你我依然有高洁的灵魂
有向善的飞翔
有韵脚，风骨，有时时发芽之心
以甩开水袖的方式，抵达
一尘不染的天堂
无题
我收拾好屋檐下的雨水
去找你，抱着瓦罐
去寂静而温暖的远方
我打江南动身
远远地，一路迤逦而去
多好，幸福就要找到你
她喜欢你的嘴唇
薄薄的，像两片枫叶，或者晚霞
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
一个秋天站在上面
稳稳地，又像是刚下过
一阵清凉的雨
向生
天黑下来，我看见你的忧伤
打开了铺盖，看见一朵花隐在月亮的背面
光明再一次输给了死亡
我知道的，一笔一画里都是手指的疼痛
然我们还活着，那就忍忍
不提及落叶好不好
不提及提琴的呜咽好不好
不提及那个布满锯齿的黎明好不好
就当消隐是另一种生，另一种长
灵魂永远是雪色的，我猜想
镜子以外的你，还是你，还是同一个人
下滑的浪在回头
三杯两盏的淡茶在靠近春天
给忧伤涂上胭脂，给裂痕以爱的路径
给人生以通透的谜
替一场雨，卷起珠帘
替一杯酒，走天涯
替逝去的人，藕断丝连地活着
十年
转身，逆着时针往后奔跑
水草越来越丰茂
太阳一天比一天新鲜
再转身，顺着流水的方向跑回来
沿途风景迅速灰暗
十年，来回奔跑，只用了半支烟的光景
如果身上还留些光芒
谢谢，都是你在半途给予的
秋芦飞雪
她们深谙
繁茂背后必是寂寥落寞
秋芦飞雪，真是美啊
在此时，适合一个人来
闻笛，于风中，遥想诗经里的生活
也适合两个人来
明了如何执子之手，一直走到芦花一样的白头
要用深情来欣赏这最后的一塌糊涂的美啊
这惊心的孤独，这苍茫的宁静
只一瞬，就会被粗糙的人世遗忘
像流水用尽了气力，端不起
一杯旧梦的月光雪
能饮一杯无
试图把整个午后
搬到纸上。远处，是古道客栈瘦马
近处，是含苞的梅，晚来的雪
和泛青的柳枝
还想着其他，想那锦官城外，少年人吹着玉笛
倚栏，把她读作
水中月亮，多妙啊
故国，斜阳，爱人正风尘仆仆地
奔走在你们生死相依的路上
给水街的回信
看到你的信了
这湿漉漉的句子，任雨水做了标点
其实一条水街，一直就搁在
我的心尖。过冬的梦里
全是你修长的身影
我爱你，但我不说
任我们中间隔着滴答的雨声，隔着陈年的心跳
隔着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任一封回信
在我的身体里，盘旋
推倒
不管尘世，有多少妖魔招摇
在酒里下迷药
你都要坚守自己的城门
避开咒语，利器和持刀的黑衣人
即使暗箭中身
也要挺住，攀援一束星光，溯流而上
寻向隐秘的桃花岛
笙箫生暖，我会在桃树下迎合
会从唇间取出你要的药方
制解药，推倒身后的路
推倒一场命中注定的倒春寒
沿途
春天采些小句子
夏天弹长调，秋天抱紧菊花，冬天在渡口
邂逅，与你。
燃香，赏雪，喝酒。有一搭
没一搭。从浔阳说到洛阳
从陈年的笛孔里，取出一两个回眸，暗飞声
家中小女初嫁
九分完美
秋雨了。草木向寒
听得，在昨夜，一个女子把染香的自己分作了两瓣
理不清，剪了还是乱
一种悲凉。悉数，记起那个叫莲花池的冬天
磨墨的人，慢慢低下头去
宣纸上，多出七八点胭脂红的飘零
左边是破碎，右边却是细小的桂朵默默迎合了菩提子
闻得，都想流泪
心想跟谁说去：这孤独如霜，这苦短人生
只好隐忍，只好无谓，只好赞美西风
独守得，九分完美
转过身去，似一只案上青瓷，在暗处怀抱了有病的一面
归去来兮
策马而来。你——
赠我一杯蓝山咖啡
赠我十指相扣
赠我一条下着夜雨的中年马路
远远不够
你还应该还我青春
连本带息，还我思念，喜欢和爱
还得给我一个新址
必须是空荡荡的
用以堆放我多年来舍不得扔掉的
忧伤和孤寂
好吧，然后请你策马而回
仿佛花朵已经拥有果实
仿佛残缺就是圆满
仿佛身体里的那条河流从来都不曾
有过波澜
说诗
你一眼就瞥见了
我的小。那些断流的章节
惟一的浪花，也是小儿女情状的
要有大境界，可像李清照
一碟西风支起一个心上秋
三两叠词就能支起一张破碎的地图
也要下功夫，在收尾处
留白中画龙点睛
就像眉睫悬挂了瀑布
还要欢喜着我的欢喜，忧伤着我的忧伤
在风声背面放倒利刃和月光
然后一把词下种，就能自己看见飞翔
是的。后来我想，诗可以
是一只鸟，也可以是九省通衢，爱或牙疼
都是波涛式的，直到最后——
在场
在凌晨两点
她醒来了。俯视，仰视，从对面，背后，看过来
看见了肌肉和血脉
看见了思想和意识
像一块鱼化石，太透明了
她看见一场热带风暴
就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跑出来
天使
说到白鹭飞翔，我笑了
白鹭是春天的飞行器，我们也做春天的天使吧
脱下荷叶边的裙子，换上七仙女的衣裳
不再捉迷藏
不再辨认星座上的雷声
我们长成硕壮的鹤
去找鹤发童颜
这人间有太多的病，水上的蛾子病了，西瓜病了
太阳高烧不退
我们去讨要秘方，解药
没准，那个可爱的老头就是我们寻找的
胡子脸男人，一个夏天不见他了
莫非他要给我们意外的惊喜
赴约
妹妹，我一直记得
火车在云层里开，我的小心思，一节一节
昨夜，我偏重了描叙，寄出的信
都是火烧云。
雪藏在身后，还有雪一样的胴体
今夜，我真的要豁出去了
我要亲自拆了篱笆
那个装容精致的男人，他眼里的两潭孤独
越来越骄傲了，而雨落在他半根燃着的烟上
看上去，那么惊心动魄
又那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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