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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杜尼斯《​给掌握中时光的挽歌》

ADONIS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艾杜尼斯《给掌握中时光的挽歌


1. 

放逐之歌, 

吐发着火焰, 

流亡的车队 

冲破城墙。 


这些车队或是 

我诗歌里重击叹息? 


暴风已经压碎我们。 

盘旋在我们日子的灰烬里, 

我们瞥见我们灵魂 

在刀剑的锋芒上方 

或在钢盔顶端 

穿越着。 


秋天的盐分弥漫 

淤积在我们伤口。 

没有树开得了花。 

没有春泉…… 


现在的最后行动里, 

灾祸拖曳我们的历史 

以它的面貌朝向我们。 

什么是我们的过去 

只有刺痛的记忆 

像沙漠仙人掌的刺痛? 

什么样的溪流能清洗? 

它发出老处女和寡妇 

朝圣回来后 

面罩的气味。 

回教苦修僧侣的汗水 

在他们旋转乌黑的裤子或奇迹时 

污染了它。 


如今春天的蝗虫遍天如花。 

开在死亡的夜莺上方 

夜自己凝重又凝重, 

而当关闭且污渍的海之门户 

抛弃我们时 

白日与生命之始近在咫尺。 


我们号啕大哭。 

我们梦中低泣, 

但眼里已无泪水。 

我们在零温的暴风中 

拉上衣领。 


喔,我的国家, 

我看妳就像酷热中的一个妇人, 

一条色欲之桥。 


法老王们在挑取时他们选择了你, 

而沙尘飞扬为他们鼓掌。 

穿过我眼眶的内里 

我看到任何男人看得到的: 

在孩童的坟地祭酒, 

为荣耀的男人焚香, 

在田野撒布骨骸,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 

兀鹰群, 

血肉模糊的尸体有英雄的名字。 


我们就这样行进, 

向着海洋, 

哀悼着昨日。 

我们的语字没有承继什么, 

也不产生什么。 

我们是岛屿。 


从深渊我们闻到掠夺的气息。 

我们的船只不载送任何乞求 

只对孵育恶魔蛋的 

绝望的 

新月湾。 

在河水冲下之处,在死亡之海, 

午夜梦见它的节庆, 

但沙、泡沫和蝗虫 

是仅有的新娘。 


我们就这样行进, 

在污秽和泪水之中 

收获我们商旅所得, 

以我们自己的血 

流淌着大地 

一直流到海的绿堤 

孤独地 

让我们停驻。 

2. 

什么样的神祇会用祂的骨肉 

让我们复活? 

毕竟,铁栅正在退缩。 

刽子手不会拖延 

虽然我们从出生就哭泣 

在这些快乐的废墟的名姓里。 


多么窄迫的历历昨日, 

多么陈腐和委顿的历历往年, 

甚至当天空使滚滚风沙 

炽热如火时 

暴风雨来乞求着, 

让我们失落在季节变换之间, 

我们被看到的迷障阻滞, 

在云层下行进着 

移动就像骡子群和加农炮。 

坟地的灰尘使我们目盲 

一直到我们眼睛 

蒙上灰烬的白霜。 

没有鞭挞会让太阳边缘起毛钝化, 

没有峭壁让白天产生阴影, 

而生命断断片片来到 

好像只带来不幸。 

我们活在 

冰雪和沙尘形成的阴霾里。 


而所有的男人就这样过活。 


所有的男人……只是来自各地的碎屑, 

新鲜的砒霜之饵。 

在他们的天空下会有什么植物萌芽? 


所有的男人……被灰烬窒息, 

被无声的岩石压碎, 

被帝国的缔造者框制着, 

在竞技场整队运动, 

这么多脚凳, 

这么多旗帜…… 

没有人会在拜拉达河和幼发拉底河低语。 

没有东西长出或移动。 

喔,我干枯和寂静的国土, 

谁使你像一块化石? 

在地图上你是生气勃勃的, 

丰饶的小麦,石油和葡萄美酒, 

因迁徙移动而有相对色彩。 

新稻会在罂粟园生长吗? 

清爽的风会整理沙石吗? 

让雨落下来吧。 

让雨在我们的废墟里清洗我们吧, 

清洗尸体,清洗我们的历史。 

让诗歌压抑我们的嘴唇 

像街道的石头被清除。 

让我们照顾牛群,鸽群,花簇,神祇们。 

让声音回返 

这个因饥饿而嘶哑的国度。 

让食粮引来蝗群 

和流失的蚁群…… 


我的语字变成战斗中的枪矛。 

一如真理无法抵抗, 

我的枪矛转而回来 

置我于死。 

3. 

编束你们的头发,男孩们,用更鲜绿的叶子。 

我们仍然有诗歌遍布我们之间。 

我们有海。 

我们有我们的梦想。 

在邻近支那的大草原 

我们遗留我们嘶嘶叫的马群, 

对乔治亚共和国,我们的枪矛 

我们会建造黄金的屋宇 

从这儿连绵到喜马拉雅山脉。 

我们扬帆升旗于撒马尔罕。 

我们将行走 

在地球的珍贵苔积上。 

我们将以玫瑰颂赞我们的鲜血。 

我们将清洗污染的日子 

并且行走在石子上一如行走在丝缎之上。 


「这是唯一的路, 

因这样的路我们会亮灯而眠 

并且在发霉的土地涂油 

直到生之哭喊 

鸣响,鸣响,鸣响。」 


「没有什么能阻遏我们。 

记得, 

我们比海更深绿, 

比时间更年轻。 

太阳和日子 

是流淌我们指间的骰子。」 


在流亡之月的下方 

初展之翼震颤。 

船只开始漂流 

在一个死亡之海,而沙漠焚风 

吹得城市门扇噗噗作响。 

明天门扇将会打开。 

我们将在沙漠燃烧蝗群, 

以手指计量深渊 

并且站在一个即将出现的 

世界的门廊。 


「黑暗, 

海的黑暗, 

洋溢豹的欢乐。 

帮助我们祭祀, 

给我们新生之名。 

未来之鹰等待, 

而答案就在牠的眼睛里。」 


「黑暗, 

海的黑暗, 

忽视尸体的祭祀。 

以你的风 

带给大地花儿遍开。 

驱离疫病并让顽石般的人们 

跳舞和爱。」 


沙的神祇使自己平卧, 

在荆棘之下。 

春天来临像胡须从双唇长出 

或生命从海出现。 

我们离开首都 

那儿每一个灯笼是一座教堂。 

而每一只蜜蜂比一个女教士更神圣。 


4. 

「你的家在哪儿?」 

哪一个国家, 

哪个营地没有名字?」 


「我的国家自暴自弃。 

我的灵魂已经离开我。 

我没有家。」 


法老王统治而男人仍吃人肉时, 

诗人们的语字死亡。 

法老王统治期间, 

我带我的书籍并且离去, 

生活在我心的阴影里, 

用我诗歌的丝挥舞着 

一个新的天堂。 


海清净我们的创伤 

并且使我们的伤口绵延成盐田…… 

白色的海, 

日日的幼发拉底河, 

奥龙特斯河从它发源 

拜拉达河── 

我都尝过它们的滋味, 

但没有一条河让我解渴。 

我还未学到它们的爱, 

但我从这些河水得到绝望。 


虽然绝望,我仍然痛恨死亡。 

虽然失去,我寻找我的路 

穿经所有的谎言和怀疑 

那是大地的 

外壳和流沙。 


给我流亡的船帆, 

朝圣者的脸。 

我转身背对监牢和大屠杀。 

我脱离麻木而死亡。 


而且我离去, 

保持着我无止尽的哀愁, 

我和星星之间的距离, 

我的朝圣者, 

我的女孩, 

和我的诗歌。 

我带着前额上流亡者的汗水 

离去,并且带着 

一首沉睡在我眼睛里 

而失去的诗 

我离去, 

梦想着那些埋葬在 

苹果园和葡萄园 

我记得的爱, 

那一些些爱。 

当海冲击我的血 

而风亲吻我爱人的发茨, 

我记得我母亲, 

为怀念她 

我会编织一张草席 

让她能坐着和哭泣。 


阿门,飞逝的年代。 


因为大地幸存在我的脚下, 

我绝望中庆幸的苍白神祇。 

一个新的声音诉说我的语字。 

我的诗篇坦露如朵朵玫瑰花开。 


为我找一些纸 

一些墨水。 

绝望仍然是我的星星, 

而邪恶经常会出生。 

寂静出现在沙上 

那儿有可以触抚到的心。 

一些墨水…… 

一些纸…… 


「你的家在哪儿? 

哪个营地没有名字?」 


「我的国家自暴自弃。 

我的灵魂已经离开我。 

我没有家。」 


李 敏 勇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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